桑雀竟然在营地附近消失了。
这消息传来的时候,陈聿深正和程秦二人在房车里玩德州,闻言自然被惹得一阵紧张。
丹棠用韩语和摄影师询问清楚,虽极度害怕但又试图安抚局面“我这就把人分组去附近寻找,如果半小时内没消息马上报警。别太担心,录制前已经勘查过好几次环境了,不至于有太陡峭的地形和野兽,而且他也没离开太久。”
程酌果断提出异议“但是气温过低。你在这联络警方,我们马上出发,事不宜迟。”
没想到最该慌乱的陈聿深却没加入讨论。他接过导演组归还的手机,直接点开一个有着山雀图标的软件,待到卫星信号闪烁过后,很快便定位出了准确的路线和距离,甚至可以查看全景照片。
偷窥完毕的秦世无语地看向程酌“这变态以后一定会犯罪吧”
扭伤已然脚踝,桑雀实在是没办法再走夜路了,他在雪地中狼狈地支着身体坐起,只感觉手背也又冷又痛,嗅过还有血腥之气,不由吓得蜷缩在原地一动不动。
梅梅多半还不明白自己惹了祸,只因主人始终停在坡下,才蹦蹦哒哒地跑了下去,爬到他膝盖上左闻又闻,发出疑惑的呜咽。
看来是不能指望这个小家伙去传递消息了,电影里的厉害忠犬全是编剧的幻觉吧
桑雀手足无措,匆匆环顾过月光模糊的雪坡和嶙峋桦树,心里难免生出极孤独的恐惧。幸好有小狗陪在怀里,才让他不至于过度失态。
可黑暗带来的恐惧几乎是生理性的,那段永远也忘不掉的记忆又在脑海中疯狂翻涌,逼得他全身发抖。恍惚间,竟生出这茫茫宇宙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温热的泪滑过面颊,转瞬就变得彻底冰凉。
桑雀狼狈地抹过脸,又忍痛按住完全不听使唤的小腿,拼了命的去尝试控制开始崩坏的情绪。
别哭。别哭。等他来就好了。到时候不会冷也不会痛,更不再是自己一个人。
桑雀抽噎了下,按住梅梅毛绒绒的小脑袋。
没太多原因,他就是相信,陈聿深肯定很快便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如故事中踩着五彩祥云而来的盖世英雄。
这夜气温几乎逼近零下二十度,幸而卫星定位显示桑雀并没有走得太远。
然而他没有任何照明设备,信号又始终停在个地方动也不动,难免让陈聿深脑补出了不少恐怖画面。
此时兴师动众意义全无,他只带着两个有救援经验的工作人员,随定位匆匆追踪,大概走了一公里有余,才终于用手电的强光扫到了那个瘦弱的身影。
两秒过后,兴奋的小狗叫声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多少开始不安的梅梅挣脱了桑雀的怀抱,跳上雪坡后又追着陈聿深飞跑下来,开心得没心没肺。
可陈聿深却无半点庆幸之意。他照见桑雀白色防雪服上
竟有斑斑血迹,原本还算冷静的脑子嗡的一下就不听使唤了,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他面前跪下检查“哪里痛吗”
“脚扭啦。”桑雀脸色苍白,声音也非常虚弱。他疑惑举起始终在刺疼的手,借着手电光发现手背处竟被划破了个大口子,多半正是血迹来源。
交流伤势之时,工作人员也跟着滑下了雪坡。其中一个随行医生帮忙紧急处理过外伤,建议道“还是去医院看看,怕会骨折。”
这次外地拍摄应该花了不少钱,桑雀忐忑阻止“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
“少废话。”陈聿深直接把他打横抱起,三步两步就迈上了桑雀怎么也没征服的雪坡,飞速吩咐道,“你们帮忙把狗抱到营地,让丹棠开车去前面岔路口接我们,她应该比较熟悉附近的路线。其他人就安排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虽然大晚上让女孩子折腾不太好,但丹棠是导演,个性又要强,她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两个人连声答应,夹住嗷嗷叫的梅梅便往回走了。
虽然伤口还是很痛,但绷紧了的心却已经松弛下来,桑雀没力气再说什么话,只失力地靠在陈聿深肩膀上,甚至因安全感而有点昏昏欲睡。
在这个充满变化的世界里,依赖他人是很危险的选择,随时都有可能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这道理桑雀比谁都明白,但他依然情难自控。
不幸中的万幸,ct片子显示脚腕只是韧带轻度扭伤,并未到骨裂的程度。手背伤口也无需缝针,最后拿了些药得到医嘱,便又平安返回营地了。
可能是受惊之后身体乏力,桑雀回来的路上就睡了一觉,再稍微清醒时,人已经躺在了帐篷里的羽绒被上。
隐约听见丹棠的告别声。片刻后,陈聿深便小心进来,重新拉紧了门口的拉链,随手把一直在拍的摄像机用外套遮住,而后又翻找行李帮桑雀清洁更衣。
热毛巾擦拭过身体,又套上干净的保暖睡衣,桑雀自然舒服了许多。
他有点不好意思,甚至想不起来是从何时开始,陈聿深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便已如此习惯照顾自己了。
忐忑地想了想措辞,才轻声开口;“谢谢幸好有你。”
在旁调试暖炉的陈聿深蹙眉看他一眼。
这时候已经后半夜了,桑雀非常心虚,主动开始检讨“我不该自己往林子里去的但当时以为梅梅很快就回来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窝在脚边的小狗瞬间茫然抬头。
“迟早把你逐出家门。”陈聿深没好气地骂了句,而后才捏住桑雀的脸,“真不知说你什么才好。”
要是撞到头怎么办要是太久没被找到冻伤了怎么办要是遇见坏人怎么办
无数种可怕的假设都让陈聿深感觉焦灼且愤怒,可他望向桑雀在微光中无辜又透着讨好意味的眼睛,终究是什么狠话都没说出来“算了,没事就好。”
“那些
我不怕啦,我只是怕黑不过我知道你立刻就会来救我的,所以也没那么怕了。”
桑雀这样温和说完,又抚了抚盖住双腿的羽绒被,半晌淡笑“上次都没力气跟你说怕黑的原因呢,你想知道吗”
陈聿深用深邃的眼眸安静地凝望他。
“不是跟你讲过,我妈是自杀嘛”桑雀似乎想寻找一种轻松的语气,但他失败了,所以眉眼间始终浮着充满矛盾的脆弱感,“她可能也明白,丢下我我爸不会好好照顾我的所以那天她决心去山里时,也带上了我”
这往事完全不在陈聿深的预料之内,他太过聪明,以至于瞬间就猜到后续,甚至极度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听他自曝伤痕。
桑雀咬住嘴唇调整了下心情,尽量平静地描述“不过谁也做不到杀死自己的孩子吧所以我妈跳崖前,还是把我放下了我才五岁,什么也不懂,见妈妈消失掉,哭了好久,然后太阳就落山了那山好大,好黑我不敢呆在原地,就一直走一直走,可惜后来还是没力气了”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擦了下眼泪,然后抬眸朝陈聿深笑笑“抱歉,有些地方是我瞎编的,人都会编点回忆补全空白吧反正最后是救援队把我找到的。”
出身于与众不同的家庭里,陈聿深自认为没有什么离谱事情是自己不懂得应对之策的,可此时此刻,却又想不出半句话可以说。
思绪空白之时,他忽记起桑雀游戏的登陆界面,所以那个举着手电筒在山里一直行走的小男孩,就是他自己吗
“你的游戏,做得就是这件事。”
稍有些走神的桑雀意外听到这句话,沉默半晌才承认“嗯。妈妈为什么自杀,是我最难理解的困惑。我长大的过程中总是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才让她毫无留恋地离开不是说母爱是最伟大的吗她却不肯为了我,再活久一点。”
陈聿深无声聆听,年轻的脸上是有些破碎的茫然。
“好多电影都说平行宇宙呢,据说我们每一次不同的选择,就会造就一个全新的宇宙。”桑雀苦涩淡笑,“所以肯定存在一个宇宙,是我做对了所有的选择,是妈妈没有离开的宇宙。我的游戏就是讲我不断地回溯时光,让那个宇宙变成现实的过程是不是有点无聊”
陈聿深和桑雀天差地别,能共情的体验寥寥无几,母爱偏是其中之一。想到死亡,想到明玫,他一瞬间有点呼吸困难。
桑雀轻声叹息“其实后来长大了,多少也知道妈妈做那种选择的原因,别说她了,就是我自己,也渐渐觉得活着没多大意思呀。不过还是挺想把游戏做出来的,也算是找个长久的念想嘛。”
陈聿深记忆力相当优秀,他记得那个游戏的名字叫回忆沦陷,记得初次见面时,自己随便找出些数据漏洞,便断言没有任何人会愿意投资。
他记得桑雀对叶棋讲,除了游戏,一切都是身外之物。当时自己气到发疯,桑雀哭着解释说做游戏是为了妈妈,却
被自己反问,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真该死啊。不听别人把话讲完的武断自大,真的好该死。
桑雀描述的往事让陈聿深实在无法面对过去的所作所为,某个瞬间就连这综艺都不想再录下去了。
可桑雀自己却并没有太多情绪,他揉了揉眼睛,转而又弯起嘴角“别想那么多,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啦,那时你还没出生呢。”
陈聿深依然沉默,甚至纹丝不动。
这让桑雀自我怀疑是不是方才说得太多,搞坏了老板的心情。他忙拍拍被子道睡觉吧,明后天还要拍adashadash”
话没讲完,便突兀地落入了温暖的怀抱。
陈聿深没有提及他死去的母亲,也没有提及那款游戏,只是一字一句地要求“世界这么大,还没机会带你去看,你不好奇吗永远不准有那种念头,你给我好好活着。”
桑雀愣了下,不由弯起嘴角“我就是吐槽罢了,我这种胆量哪敢去死啊。”
陈聿深强调“那也不准。”
“知道的。”桑雀也轻轻抬手,扶住他的后背,“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怕黑的地方,所以下次你也要快点来找我呀。”
人与人的距离,差不多就好。拥抱多余,亲吻太腻,做爱太过。
从前陈聿深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桑雀的出现已经改变了他太多坚持,可他还是不曾预料,竟会有一天,自己连拥抱亲吻和做爱都不觉得满足,此时此刻,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不想松手,所以越发用力。
“好痛”桑雀忽然挣扎,推开他郁闷道,“你想勒死我吗”
“对不起。”陈聿深赶忙把他按到枕头上,帮他盖好被子,然后才关了灯躺到旁边。
小心翼翼的态度有点好笑。
橙色的炉子成了帐篷内唯一的暖光,它缓缓转动,让视野所及光怪陆离。
桑雀好奇地望着,又长又密的睫毛也染上了橙晕,而那明亮的眼珠子,显得如同琉璃般清透又神秘。
陈聿深侧身凝视过好久,才忽然开口“你的游戏里也会有我吗”
桑雀没想到老板会这么问,回神笑说“确实是有一只小狗。”
“为什么总把我当狗”
陈聿深想强调男主角身份的重要性。
结果桑雀却道“不是你呀,是梅梅。”
竟然连做狗的资格都被剥夺。陈聿深恼怒“为什么不是我”
神经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呀桑雀可不敢这么说,只好拉起被子轻声嘟囔“我好困困得心脏痛,嘘,晚安。”
尽管昨夜意外横生,但既然伤势不重,综艺该录还得录。
有点低烧的桑雀还在屋里睡觉,剩下三个大男人连份早餐都拼凑不出来,最后只一人泡了杯味道可疑的咖啡,坐在冰天雪地里面面相觑。
“滑雪场没这个预算哦。”
丹棠无情地吃着面包提醒,“而且你们昨天就把钱花光了,接下来两天要么辟谷,要么饿死。”
秦世不敢置信“姐姐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啊,刚上飞机就说清楚了的。”丹棠咬住牛奶的吸管想了想,哼笑,“这边建议去赚点钱,因为桑雀受伤了要吃营养餐,不交钱就带着他一起饿死。”
陈聿深生出不详的预感“你不会安排我们去打工吧”
程酌托着下巴叹气“总感觉我是被牵连的。”
“更正一下,安排不了。”丹棠摇头,“自己去旁边景区找找吧,没准有好心的老板愿意给你们活干。”
秦世起身“我不录了。”
“那你走呗,看你没手机能去哪。”丹棠哼笑,“这里离市区三十二公里,我可不会借你车的。”
程酌轻声问陈聿深“你觉得把手机硬抢回来的概率有多高”
陈聿深扫过丹棠身前那些又高又壮的摄影师“零。”
秦世又立刻坐了回去。
“反正你们要是赚到钱,我这边就免费食材,看,有这么多选择。”丹棠举起早就准备好的牌子,“最高档是海鲜烧烤哦。”
“请问,这不是恋综吗”秦世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早就恨上我们了”
丹棠一脸理直气壮“没有啊,这集的主题就是爱情与面包。陈聿深你不会让你老婆饿肚子吧”
秦世崩溃“那关我什么事”
丹棠微笑“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喽。”
荒无人烟的工作日,景区里的客人寥寥无几,怎么看都不太会像有人愿意收留三个纨绔子弟的样子。
已然接受现实的陈聿深叹息“分头行动吧,算我对不起你们。”
“别光耍嘴皮子,把你赢走的车还给我。”秦世趁机要挟,“还有我的限量版头盔。”
“车你自己去提,头盔全扔了。”陈聿深环顾过周围,便带着随行摄影师朝远处的游乐区走去。
“喂你真去打工啊”秦世呼唤无果,又看向程酌,“他刚才说什么,头盔都扔了那不是他的命吗”
程酌抱手“恋爱中的男人有新的命根子了呗。总而言之,现在怎么办”
“我可干不了活。”秦世立刻拒绝,又开动脑筋说,“程老师你可是有些才艺在身的,画张画,分分钟就把钱挣出来了啊。”
程酌反问“在空气上画吗”
秦世眉头皱起“让我想想办法。”
景区萧条,连小卖铺都没有客人光顾,看店的还是个胖乎乎的小学生,正叼着棒棒糖玩王者。
秦世凑近轻咳“弟弟,我打个电话。”
“一分钟两块。”小胖子敲了敲极明显的付款码。
秦世商量“你先让我打,等下我让人微信转你两百。”
听到这话,小胖子又打量过他,忽而不屑一笑,语气嘲讽“你是秦始皇吗助你完成霸业让我当将军”
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些什么
秦世微微恼火,忽瞥见他身后墙上的明星海报,又引诱道“借我打一下呗,五分钟之内我就让孙雅丽跟你视频。”
提起当红女偶像的名字,小胖子终于对视上秦世的眼睛,而后咬碎棒棒糖评价“傻子。”
秦世气愤而归,走回路边对程酌改口“哥,求你卖画吧,我去帮你招揽客人,工具我想想办法。”
事到如今程酌也是骑虎难下了,只得勉强答应。
这景区内本来就有给行人画肖像的摊位,秦世好说歹说,才被答应借用纸笔,五五分账。
而后又绞尽脑汁地拦截了一家三口,硬拉到程酌面前吹嘘“我们这位老师可是在国际上屡获大奖的人物,肯定把你女儿画得和天仙一样”
那家子中的小姑娘兴致勃勃地观察程酌“哥哥你的头发好好看。”
她妈立刻在旁训斥“染头发的都不是好人,你不许学。”
自知不太礼貌,妈妈又轻咳问道“多少钱”
秦世犹豫了番,迟疑地说出个卑微的数字“五十。”
程酌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没想女孩妈妈却拒绝“太贵了,一张速写还要五十啊,那边才三十,走走走。”
眼看唯一的收入就要插翅而飞,程酌忽然开口,说出了自己此生最后悔的三个字“我二十。”
睡到日上三竿,桑雀终于迷迷糊糊的醒了,他瘸着腿出门刷牙洗脸时,闻言那三大位去打工赚钱了,不由震惊“什么不是还有点食材吗”
副导演解释“他们也不会做,再说也不愿意吃,而且还要给你买营养餐。”
要是城市里还好,这种地方他们能赚什么啊
陈聿深和秦世是肯定干不了一点活的,听说程酌家同样不简单,虽为了画画断绝关系,但从小也是养尊处优,根本就不识人间疾苦。
桑雀不用想就已经预料到悲惨的结局了,他把牙膏漱干净,而后郁闷“算了,还是我去赚点钱吧。”
“你的脚要静养。”副导演笑嘻嘻,“丹棠姐说让他们吃吃亏很有意思,播放量会爆的。”
播放量会爆,估计脾气也会爆炸。桑雀摇头“没事啦,伤的不严重。我先去换个外套。”
反正导演嘱咐过让他们自行想办法,副导演也便没坚持阻止,倒是好奇“你怎么赚钱可不能干体力活啊,身体要紧。”
冰天雪地的,哪有什么体力活可以几小时内赚到四个人的生活费
大学时就是打工达人的桑雀明白得很,他没办法做个热情的服务员,一般都是帮人画些简单的稿子讨生活,但实在缺钱急用了,也还是会偶尔克
服本性另辟蹊径的。
牵着狗一瘸一拐地到了景区附近,桑雀根本不需要思考,就找进做网红摄影的店,进门小心询问“那个你们这里招不招模特呀”
正在电脑前当客服的店员抬头看清他的脸,立刻朝楼上喊“姐你来一下”
见管事的老板出现,桑雀赶紧表态“我什么衣服都能拍,女、女装也行”
这年头旅游地的民族风网红照非常流行,加之摄影店的人好似把他的身份认了出来,两人飞速合计后,便追问“延吉公主,告白烟花,藏服卓玛,雪地妲己都可以吗”
都是什么鬼啊桑雀很警惕“最后一个不要”
“放心我们可是正经摄影。”老板娘热情地揽住他,“来来,给你参观下之前的妆造。”
被丹棠,玩坏了。
夕阳西下之时,三位打工老板表情复杂的回到了营地。
今天来景区的客人实在不多,秦世和程酌折腾了一天只赚来两百多,中午还花掉一半买了盒饭和饮料。跑去雪道干活的陈聿深稍微好点,但累死累活也只凑够桑雀两天的营养餐。
他们已经没力气与丹棠抗争了,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和桑雀聊起逃走的计划才体面。
正在房车附近空着肚子尴尬之时,柔弱又疑惑的声音竟响在附近“你们在干吗呀”
竟然是牵着狗的桑雀。
他虽然走路一瘸一拐,脸色却比昨晚好了许多“我洗个手就做饭,是不是饿了”
陈聿深惊讶“老婆你怎么没休息”
“昨天都劝过要节省的。”桑雀叹了口气,从防雪服里拿出个厚厚的信封“给。”
如今秦世闻到人民币的味道就格外亲切,立刻拿过来打开数了数,而后饱受冲击“三千小鸟你去卖身、肾了”
桑雀哭笑不得,片刻后温声道“应该也够买三张滑雪场的门票了吧你们明早去玩吧。”
“小鸟是你最好的小鸟”秦世立刻作势要抱他,“我可以领一张娶你的号码牌吗”
被吓到的桑雀立刻趔趄地后退,赶紧绕着圈牵狗远去。
仍没回过神来的陈聿深欲言又止。
程酌反倒觉得非常有趣,忽然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了钱自然就有了丰盛的晚餐,一顿朝鲜海鲜烧烤终于让露营产生了它应有的快乐,梅梅跟着胡吃一顿,最后叼着板蟹的壳子绕圈奔跑,兴奋到不行。
秦世很欣赏这只会对陈聿深大小眼的狗,忽然抱起它说“我把山上的别墅送给你,你跟我走吧。”
梅梅摇摇尾巴,眯着眼睛仿佛在笑。
陈聿深嫌弃“连别人家的狗都要勾引,下作。”
程酌戳破“这不是公司的流浪狗吗应该不是你想养的吧”
“这么可爱怎么可以流浪”秦世撸撸它的头,“你的老
板一定是个没良心的阴暗变态吧”
“说起这个。”程酌看向陈聿深,“我听过好多次,员工在背后叫小鸟老板娘。”
闻言秦世没心没肺地笑,陈聿深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程酌问“所以小鸟被举报的事该怎么办他真的要继续在公司上班吗”
陈聿深还没来得及给出答复,便见从公共浴室洗了澡的桑雀瘸着腿路过,又瞬间陷入沉默。
深夜落雪,敞篷内更显得温暖安静。正在痴呆翻阅英文书的桑雀听到门口有动静,回头后便担心“你要多穿点,会生病的。”
陈聿深抓了抓湿冷的短发,忽然走上来故意扑倒他“你在做什么”
“学习,但看不懂。”桑雀把书还回去,悄悄从枕头底下拿出张照片,“瞧,我和梅梅。”
这是今天唯一的男装照,身着网红藏服的他妆容宛若宫崎骏动画片的主人公,正抱着同款服饰的小狗在阳光下轻笑,背后无际雪山如梦似幻,的确养眼。
陈聿深接过看了半晌“可爱。”
说完就认真夹在了书里。
“诶诶,我没有要送”桑雀惊讶到一半,又妥协,“好吧。”
“辛苦你了。”陈聿深趴在枕头上瞧他,“是不是想回家了”
桑雀微笑“没有呀,还挺有意思的。”
而后他也侧躺在枕头上,眼神很温柔“认识你之后,体验了很多本和我无关的事情。”
陈聿深问“那你喜欢吗”
桑雀点头。
陈聿深又问“最喜欢哪一件”
这问题好难回答。桑雀思索的同时不由微微脸红,最后道“一切。”
气氛很不错,正适合得寸进尺。陈聿深追问“少敷衍我,不回答你别想睡。”
颇有些为难的桑雀安静了更久,终于开口“喜欢很多时候会觉得,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虽然这么多年,都感觉自己从来未曾从母亲死去的群山里走出来过。
陈聿深抬手摸住他粉意难消的脸“我告诉你个秘密,虽然你不会相信。”
桑雀好奇。
陈聿深说出匪夷所思的七个字“我对你一见钟情。”
虽然是看你好看,钟的不那么纯粹。陈聿深认真解释“我以为当时你也注意到我了,结果只是把我当成我哥谈投资,所以才故意找你的漏洞否定你。”
桑雀仍有点回不过神来,几秒后才哑然老板是听了妈妈自杀的事,对那游戏产生愧疚之心了吗那也不用编出这么荒诞的话来安慰自己呀。
他当然不会相信,所以终究只是哦了声当作回答。
陈聿深没再赘言,深邃的眼睛里情绪多变,似有暗潮翻涌“老婆,你真的,就是个小白痴。”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