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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36为民除害 过所问题
    男子等呀等, 等了两里地也没等到赵广安开口,不得不清着嗓子问,“你们可有亲戚在戎州城听说难民太多, 没有亲戚在城里的通通不能进城”

    他这一说, 前后的人都围了过来, “那怎么办”

    男子将左肩的扁担换到右肩,高傲的昂起头说道, “想办法跟城里人攀亲呗。”

    聪明的人立刻领会到男子用意, 小心试探,“不知兄台的哪位亲人在城里。”

    “就是我刚刚说过的举人老爷啊。”

    读书人地位崇高,有功名在身的更为尊贵,当即有人夺男子扁担要给他挑担子, “兄台, 我来吧。”

    男子得意洋洋的垮下右肩, 目光盯着赵广安, 一脸“你怎么还不请我坐车”的表情。

    赵广安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转身问梨花,“我脸上有脏东西”

    不怪他没懂男子的言外之意, 他常年泡在茶馆, 接触来形形色色的人, 进城这事, 只要有衙门盖章的过所,说难也不难。

    没必要麻烦人。

    见梨花摇头, 他不禁小声问, “那他老是看我干啥”

    “阿耶长得好看吧。”

    赵广安承认自己一表人才,可男子未免也太肆无忌惮了吧。

    他侧目看向左侧车辆,“书砚, 三叔跟你换个位置。”

    这话正合赵书砚的意,元氏上车后,滔滔不绝的念叨四弟想吃鸡被梨花训了,明里暗里让他这个做兄长的为四弟出头。

    元氏也不想想,他一个原配生的长子凭什么为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幼弟去得罪三叔。

    火速跟赵广安换了位,回头朝老太太颔首,“阿奶,是我赶车了啊。”

    “看着路,别把我颠晕了。”

    “好呐。”

    众所周知,老太太最疼的儿子是赵广安,最疼的孙子是赵书砚,书砚娘死时,老太太答应她无论赵广昌将来有几个儿子,大房的家产都会让书砚占大头。

    所以哪怕元氏百般不情愿,赵广昌仍把长子带在身边教导他怎么经营铺子。

    看孙子衣服上的破洞没有补上,老太太让他衣服脱下来。

    赵书砚低头看了眼,“阿奶,这样穿着凉快。”

    “可太寒碜了。”老太太挑了件赵广安的衣服出来,“三娘,把这件衣服给你大堂兄。”

    梨花接过衣服递给赵书砚,“大堂兄,我牵牛绳,你先把衣服换了吧。”

    时下男子多穿两件衣,一件里衣,一件半臂衣,赵书砚的里衣完好,只换半臂衣就行。

    梨花从他手里拿过牛绳,还没来得及拽两下,突然嘭的一声,方才炫耀城里有亲戚的男子撞了上来,随即弹出去撞倒了好几人。

    同时,一个挑着担子的背影横冲直撞往前跑,引得路上的人破口大骂,摔倒的男子反应过来,大喊,“担子抢劫,有人抢劫啊。”

    男子伤了腰,许久才站起,脸上不见得意,满是惊慌与无助,“抓住他,快抓住他啊。”

    月色皎洁,那道狂奔的人影混进人流不见了,男子直跺脚,“帮忙抓住他啊。”

    大家疲于奔波,谁会为了个不相干的人置自己于危险中

    刚刚奉承男子的人迅速退开,转眼就剩挨车行驶的族里人,事情怎么发生的他们也不知,男子春风得意,侃侃而谈,引来无数想巴结他的人,谁知突然伸出一只手把男子往车上推

    然后挑了男子担子的人狂奔而去。

    分明是有备而来,没准前头就有他的帮凶。

    族里人抱紧怀里的镰刀,如临大敌,浑身戒备,“那些人太胆大了,竟敢明抢。”

    赵书砚没经历过这种事,脑子还是懵的,“咱们会不会有危险”

    “咱就几口棺材,有什么好怕的”梨花反问。

    族里人迅速回神,“谁敢碰我爹的棺材我砍死他”

    锈迹斑斑的镰刀磨得锃亮,周围人无不露出畏惧之色。

    牛车继续行驶,男子瘫坐在地上,被路过的人分割成了模糊的剪影,梨花看了眼,不知他是不是后悔刚刚那般张扬。

    乱象已生,要想活下去,必须低调行事,她让赵大壮找机会提醒一下族里人,以免类似的事儿发生在赵家身上。

    因着这事,族里氛围低迷了许多,天黑后,好多人不睡觉主动要求守夜。

    难民增多,官道坐满了人没法行车,赵大壮观察一圈,找梨花和族里老人商量,“我们要不要连夜赶去丰迩镇”

    他发现难民们开始拉帮结派了,因为每堆火旁边坐着的人明显昨晚的多,甚至还有几个蟑头鼠脑的男人明目张胆问人要粮食。

    有老人孩子的人家不敢不给,一会儿工夫,男人手里的麻袋看上去就沉甸甸的。

    他怕那些人冲过来硬抢,又或是偷族里的孩子威胁他们。

    几人默契的看向老村长,后者望着梨花,目光要比以往沉重。

    赵大壮问,“我爹怎么说”

    梨花一字一字顿道,“不走,谁认怂就逐出族谱。”

    “”前些天他爹可不是这么说的。

    为了不让走投无路的老丈一家抢他们,他爹送粮又送水,现在改主意了

    赵大壮看着他爹,“他还说啥”

    “为民除害。”

    “”赵大壮盯着他爹沧桑的老眼左看右看,硬是没看出“为民除害”几个字来。

    等等,什么为民除害赵大壮错愕的抬起头,看向抱着麻袋满意离去的男人,“我爹”

    莫不是想以恶制恶

    见他懂了,梨花稳重的拍拍他的肩,“四爷爷就是这个意思,五堂伯,去安排吧。”

    身不能动嘴不能言的老村长“”

    他啥时说要为民除害了这三娘,又乱说

    赵大壮看向无边夜色笼罩的大山,“抢回来的粮食怎么处理”

    “咱自己留一半,剩下的还回去卖个人情,问问有没有人认识奎星县衙门里的人,方便咱办过所。”

    男子担子被抢,多半是有人识破了他的谎言,五黄六月的,少有人出门,戎州城的消息怎么可能传到青葵县这边来。

    再者,有过所者能畅通无阻的进出城是朝廷规定的,何来必须有亲戚在城里一说

    连她都知晓的事,肯定还有不少人知晓,而这儿到戎州城只有奎星县的县衙能办过所,可想而知衙门前聚集了多少人。

    赵大壮亦想到这点,“咱们人多,怕是不好办。”

    商人和读书人经常离家远行,办过所容易,普通百姓的话,没有正当理由是不得离乡百里的,否则会被视为叛军处置,因此过所卡得很严。

    梨花一度也这么以为的,然而到处是难民,衙门压着过所不给,只会激起民怨。

    除非奎星县县令撂担子不干了,否则不可能置难民不顾。

    她道,“先问问,谁要是有奎星县县衙的亲戚,邀他们与咱同行。”

    赵家人多势重,给几口之家当靠山不成问题。

    赵大壮也琢磨过来,“成。”

    这时,粮食的男人们鬼鬼祟祟往山里去了,赵大壮急忙叫几个魁梧点的汉子,抄起家伙就往前追。

    官道上没睡的人看到这幕,害怕殃及到自己,仓惶的收起行李往前挪。

    族里的妇人们通通醒了,自发把孩子围起来,警惕的盯着四周。

    挪地的人扑灭了火堆,官道暗了许多,老太太紧张的握着锄头,“三娘,你五堂伯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那群人不是附近村民,此番上山是想营造山里有帮手的假象罢了,实在他们有家人在官道上,不会和五堂伯他们硬拼的。”

    刚说完,漆黑的山里爆发几声怒吼叫嚷,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响动,以及哗哗哗的树叶声。

    估计打起来了。

    老太太胆战心惊,“咱要不要帮忙”

    “等五堂伯的消息。”

    梨花面上镇定自若,却也害怕发生意外,双眼紧紧望着黑不见底的山坡。

    一会儿后,路旁的树颤了颤,树后钻出几个人来,梨花欢呼,“五堂伯他们回来了。”

    赵大壮身上沾了不少杂草,见难民们往前簇拥,给官道空出了大片地,喊道,“我们把粮食夺回来了。”

    怕被盯上,好多难民们摸黑前行,骤然听到这话,齐齐停下脚步。

    赵大壮又喊,“刚才被迫交了粮的可以回来取。”

    难民们面面相觑,既想拿回粮,又怕赵大壮故意放出诱饵引他们上钩,然后逼迫他们把粮全交出去。

    沉默蔓延,整个官道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一老翁跺脚,“大不了不活了,我去。”

    他搁下背篓,视死如归的走了出去,“老大,你们先走。”

    对方要拿他威胁儿子,他就当场咬舌自尽。

    老翁一迈脚,另有两个年轻汉子跟上,“我看他们面善,不像坏事做尽的人。”

    赵大壮倒是不知他们怕成这样,等人走近,问他们损失多少粮。

    老翁,“我家四碗。”

    一灰色衣服的汉子道,“我家六碗。”

    赵大壮看向拧眉不言的青年,“你呢”

    青年垂眼, “我给了四贯钱。”

    “我找找。”赵大壮手伸进麻袋,真摸到了铜板,给钱时,见青年颧骨有淤青,多问了句,“他们打的”

    青年唔了声,拿过两贯钱就要回去,绝口不提手里的钱少了两贯。

    赵大壮打量他,青年面如冠玉,一身天蓝色长袍装束衬得气度不凡,难怪拿几人问他要钱,大热天还讲究穿着的人必不是穷人。

    想到梨花的叮嘱,他开始与其寒暄,“还有没有损失其他”

    麻袋里除了粮,还有银钱首饰。

    青年怔了下,“没了。”

    “那你过去问问谁家交了首饰,我们出了力,留一半作报酬,其他的会悉数返还。”

    青年欲言又止,赵大壮怕自己表现得太热络令人起疑,低头给老翁舀粮,“老丈可是去戎州城”

    “是啊。”见赵大壮舀粮的碗比他家的大,心头过意不去,“多了。”

    “没事。”赵大壮趁机打听,“戎州城乃州城,刺史下令封城怎么办”

    “其他人也在说这事,想进城,最好办好过所。”

    “奎星县县令会给咱办吗”

    “会吧。”老翁没有带器皿,粮用衣服兜着的,说这话时,他并没什么底气,“不给办,我们就有死路一条了啊。”,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