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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
    阎娇娇在见到宋三郎之前,是想要退婚的。

    在见到宋三郎之后,就琢磨着这退婚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再延迟点。

    上辈子飞机失事时,她妈抱着她大哭的那个遗憾,e只能说是她妈单方面认为的。

    毕竟闺女年纪大了,也是有自己的小秘密的。

    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成年女性,她有过男人,还不止一个。

    只是没有带去见家长而已。

    二十岁的时候,在那段穷到要吃白水泡饭的年纪,她也曾经做过什么天降王子解自己于倒悬的梦,但无奈王子一直没出现,倒是她自己一路升级打怪,从女仆做成了女王。

    等到工作之后,见识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她才意识到这世间本没有王子,若是有的话,那王冠的代价也太重了些,不配让她放弃自己辛苦打拼的一切。

    不就是我养你嘛我自己也做得到啊。

    小有财富之后,她发现男人比女人现实多了,无论是成熟的大叔恋还是梦幻的姐弟恋,最后都会变成利益的争夺。无论是“丫头我觉得你应该xx”还是“姐姐你可不可以给我买xx”,都让她有点倒胃口。

    所以她习惯了找个外貌不错的稳定伴侣,她物质基础,他情绪价值,大家明码标价,需要时见面,晚上十点后准时消失,不影响她第二天的工作和应酬。

    她不是原来的阎小娘子,满脑子都是与什么张郎李郎的双宿双飞,她只想在这个时代找个搭档。

    年轻时候总喜欢曹操这种“宁教我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我”的枭雄,等见过世面才知道,若是创业组队,还是刘备这种“君不负我,我不负君”的老好人让你心里安稳。

    所以见到眼前这个男人,烂好心之外且还有一副好皮囊,让她不由得“怦然心动”。

    这世间有人竟可以真的只见别人患难,便不求回报的出手相帮

    或许可以给他发个试用卡看看

    就在阎娇娇琢磨时,宋三郎也如坐针毡。

    这婆娘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

    宋三郎对于这个“外室”,真是一言难尽。

    原本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婆娘,他习惯了扶危济困,当初帮人时连人脸都没有看清楚,所以当阎婆在衙门里拉着他问他要不要娶自己女儿时,他满脑子就是“你女儿是谁”

    但他这人,原本就不擅长拒绝人,何况又是可怜兮兮的两个弱女子,所以最后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按照人说的去买了小院买了行头,该给的都给了然后就被赶了出来。

    阎娘子不喜欢他。

    要说不气也是假的,但是气完之后又觉得没甚意思,女人有什么好的,男子汉大丈夫,当以江湖义气为重,不要沉迷女色整天打熬身体有多快乐他跟兄弟们吃酒都来不及,哪有空管这女人。

    于是他心也就淡了,好久没有回来过。

    今日被拉了过来,他怎么觉得这阎娘子,从头到脚都不一样了

    不仅穿衣打扮不一样,连说话都不一样了。

    之前她满身金玉,打扮的跟个针插子一样,身上更是香喷喷的惹他总想打喷嚏。如今却是一身轻罗小衫,头发也是松松的挽在雪颈旁边,浑身上下连根银簪都没有,却不晓得为何总让人不敢正眼去看。

    对了,这浑身素净的模样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把全身的行头都拿去当了吧

    “想要个老婆不”

    宋三郎原本满天满地的胡想着,却不料女人一张口,差点把他吓了个屁股蹲。

    他可没忘记当初对此心动后,惹出来的无穷无尽麻烦事。

    自从当初跟家里决裂后,他只觉得有个浑家,自己在县城也算是安了根,却没想到忒麻烦。

    阎氏在县中的种种事迹,他也曾听过,也曾恼过,但最后还是嫌麻烦,便自我安慰,反正不是明媒正娶,她不乐意跟我,那我不过去便是。等她找到下家,跟人跑了也好,那样我就不用想着如何面对她了。

    抱着这种鸵鸟心态,他一直拖到今日,却不料被阎婆拉过来之后,第一句话竟然又是“想要个老婆不”

    “不想”这次宋三郎回答的掷地有声。

    求求老天爷了,放过他吧。

    可惜老天爷显然没有那么好心,他对面的女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平静的篡改了他的回答,“不,你想。”

    宋三郎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有些茫然。

    “之前是我不懂事,”阎娇娇对前身的事情一句话做了总结,“这么些日子处下来,我也晓得了三郎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所以便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怎么过”宋三郎最终还是没有抵住自己的好奇心。

    “很简单,从今天起,你每日下衙后便回家,我们且处一月,看能不能处得来。”阎娇娇在心里头划了下试用期,“一月之后,若合不来,你跟我一封放妻书,我们各奔前程。”

    “若处得来呢”宋三郎小声询问,虽然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并不大,但还是忍不住好奇。

    “若处得来,你便不必日日过来。”看到男人惊讶的样子,阎娇娇微微一笑,“日子长久着,大家又都有事,何必成日里腻歪在一起便是无事回家,有事了托人来传个话,不必回来便是。”

    若试用期过了,她还要开铺子,当然没有空天天应付他,得让他需要时出现,不需要时不出现。

    “好。”想到自己只要再过一个月就能永远摆脱这女人,宋三郎忽然就轻松了,觉得这条约极好。

    “除此之外,还有银钱问题。”阎娇娇将袖中写的一张纸掏出来递给他,“我写了契书,之前的棺材和十两银子,都算是我借的,今后赚了钱会还你。至于家用,若咱俩一个月后做不成夫妻,我便不该拿你的钱。若咱们过得来,每个月我会给你账单,你按照账单付就行。”

    宋三郎听得目瞪口呆,“这银子给你了,便是你的,为何又说是借的。至于账单谁过日子有账单”

    “或许有人喜欢糊里糊涂的过日子,但我却觉得还是清楚些的好。”阎娇娇淡淡的说道,然后看着宋三郎,放软了口气,“这会儿先听我的,等日后若觉得不好,咱们再改了如何”

    有的时候,她也不介意拿自己的女性魅力来办成事。

    果然,宋三郎被她声音这么一软,顿时就放弃了抵抗的力气,低着头只看地上,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好了,正事说完了。妈妈准备了饭菜,我让她端上来,咱们吃了饭好歇息。”阎娇娇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立刻跳到下一个步骤,完全不给宋三郎反悔的机会,起身招呼阎女士上菜。

    宋三郎坐在那里,脑子里晕乎乎的,我是来干嘛的我怎么在这儿吃上饭了今晚当真要在这里留宿

    留宿

    不管宋三郎内心多么尖叫鸡,待着三人吃饭时,倒都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沉稳模样。

    晚上的饭菜极好,宋时人们已经从一日两餐演变到了一日三餐,煎炸烹煮的各种烹饪方式也都出现,所以阎女士来到这边后,对着土灶大锅略微适应了两天,便恢复了自己专业级别的厨房水平。这次又是请新姑爷吃饭,那便更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手艺,从鸡鸭鱼肉到时蔬小炒应有尽有。

    “这桌席面得多少银子啊。”宋三郎看着满桌不敢下筷的食物,忍不住感叹。

    他是常与同僚去吃酒的,也没怎么见过这阵仗。

    “都是自己做的,只花些功夫,不费什么银钱。”阎女士被女儿迎到了席上,见宋三郎踟蹰,也笑眯眯的夹了一筷子炒菜,“三郎也尝尝我的手艺。”

    “妈妈费心了。”宋三郎应了一声,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动容。往日他来,阎婆子都是从外面叫的席面,冷菜冷酒将就几杯,敢情这老婆子一直在藏拙呢。

    做自己人果然不一样。

    “好好吃些,免得夜里没力气。”阎娇娇看他胃口极好,不管吃啥都是风卷残云,便又给宋三郎夹了个自己不爱吃的鸡腿,意味深长的叮嘱。

    宋三郎坐在那里,唰的一下耳根都红了。

    阎婆坐在对面,看着小两口你来我往,顿觉得岁月静好,要能一直这样下去,那明年这会儿自己就可以抱外孙了。

    正在一家人其乐融融时,外间忽然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间或者“宋押司、宋押司”之类的呼喊,阎娇娇不由得停下了筷子。

    “你们吃着,我去开门瞧瞧。”见着竟然有人打扰自己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大好局面,阎女士有几分恼怒,放下了筷子就站起身匆匆出门。

    宋三郎原本正沉迷在满桌美味中,听着外面叫唤,咽下鸡腿想了半天,才露出几分尴尬表情,“听着这声音应该是唐二牛或许是衙门有事,所以特来唤我”

    “衙门有事”阎娇娇放下碗筷,正在这时,却忽然见着有个半大小孩,挎着一个篮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见着宋三郎便拜下,“押司哥哥,你怎么在此处吃酒,县尊大人正急着找你呢”

    他这话说完,还不等席上的两人回,便听到他肚子里传来极其响亮的一声咕咕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