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真昼总是在做梦。
自从四岁那年被迫跟妹妹分离,她就一直被强制观摩那些足以让人眼前一黑的狗屎清明梦,饱受sharkbee们的伤害,从身体到灵魂都受到了极大摧残。
之后的很多次强制关机,她都分不清究竟是自己低血糖又犯了,还是被sharkbee们气昏了。
幸运的是,当她跟鬼舞辻无惨相遇之后,那个到处充斥着sharkbee情节、sharkbee人物的sharkbee清明梦就再也没骚扰过她。
好轻松。
跟鬼舞辻无惨在一起后,那个无比缠人、无比sharkbee、无比晦气,纠缠了她十五年的恶心梦魇,终于从她生命里消失了,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然而
她还是一不小心又被缠上了。
那时候,她正认真寻找蓝色彼岸花,只是像往常一样路过群山中的村子,确定那里不存在蓝色彼岸花后,就准备穿过包围着村子的茂盛森林,去往下一个目的地,却在靠着树干休息之时,偶然见惊鸿一瞥,往日梦魇幻扭曲尖叫着化成丑陋现实,再次狠狠伤害她的脆弱心灵。
银发犬耳;
红衣红袍。
白羽箭矢穿胸而出。
一个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人的东西,被箭矢牢牢钉在缠满藤蔓的巨木之上。
禅院真昼如遭雷劈。
不是清明梦里的sharkbee男主还能是谁
梦魇成真了
不,应该说她不小心又被拖入梦中了
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给自己一耳光,即便脸上立刻传来火辣辣地疼,依旧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要不然,这世上怎么会发生如此荒谬之事
可转念又一想,如果这段时间的经历都是梦,那这梦境未免也太真实了;而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的话
禅院真昼瞬间大喜。
凭借对梦中场景的熟稔,她很快找到了那口能连同时空的食骨之井,扯开井口碍事的藤蔓,望着黑漆漆的井口,毫不犹豫跳下去。
天不随人愿。
她终究无法靠卡bug回到有妹妹的世界。
禅院真昼坐在井沿上沉默了许久,直到秋日晌午的阳光落在身上,晒得人眼睛发昏,她这才重新背起自己的旅行包,离开这个注定满是sharkbee的地界儿。
算了。
不管是不是梦,反正都跟她没关系。
她可不想为sharkbee们劳心费神,还是尽快远离为妙,免得沾染晦气。
那时候,她是这样想的,现在,她也依然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千里耳明明告诉了鬼舞辻无惨好几处蓝色彼岸花生长的地点,可他却好巧不巧选择去桔梗村守株待兔,以摘取他梦寐以求的蓝色彼岸花开花之时,禅院真昼瞬间急眼了。
她一把扯住鬼舞辻无惨的衣袖“无惨大人,您还换个地方吧”
鬼舞辻无惨乜斜着眼珠“哦”
禅院真昼“那里不好真的不好十分不好”
鬼舞辻无惨“哪里不好”
禅院真昼万分纠结。
最终带上了痛苦面具,捂脸呻、吟“那里尽是sharkbee。不要靠近sharkbee,会变得不幸。”
阴魂不散的梦魇给她带来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如今,只要一想到从今往后要生活在sharkbee附近,她就膈应得想吐,悲痛欲绝地整个天都要塌了
鬼舞辻无惨反倒是来了兴趣。
饶有兴趣欣赏着她痛苦的表情,兴致盎然“竟然让你如此忌惮那我倒想看看,究竟会有多不幸。”
“还是不了吧”
禅院真昼从手指缝里露出充满痛苦的翠色眼珠,苦口婆心劝他别去sharkbee群居的地方给自己的未来增加难度,“蓝色彼岸花本身就是种很独特的植物,只在白天开花,开花时间极短,并且开花时间也不固定,有的时候会开,有的时候光长叶不开花,所以,即便是知道了蓝色彼岸花的地点,想要得到它也绝非易事。”
“您本身就不是什么幸运儿,之前就挑了只差一味药的时候医闹,使得自己几百年都见不了一点阳光。如今,您又离sharkbee那么近,万一”
她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消失在鬼舞辻无惨怨毒的眼神里。
鬼舞辻无惨很生气。
这么振奋人心的时刻,她不乖乖靠在自己怀里也就罢了,竟然还说扫兴的话,真让人爱不了一点
离开沼泽的时候,他气冲冲路过跪在路边的下属,却在下一刻撤身回来,清俊的眉眼盯着他看,不辨喜怒“很好,你送来了非常有用的消息,说罢,你想要什么。”
“我希望您能赐予我更多的血,这样的话我会变得更强,更好地为您做事”
“我凭什么要把自己的血分给你”
鬼舞辻无惨勃然大怒。
一把掐住他的头,在对方惊恐的求饶和道歉中,面无表情加大力气,一点点捏碎他的头,“想变强,不会去吃人吗不过是给我一个消息而已,就妄图指挥我做事,你还真是厚颜无耻”
“滋啦”
血肉爆开。
鬼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鬼舞辻无惨看向禅院真昼。
禅院真昼“”
她乖乖低下头,摆出认真反思的姿态。
鬼舞辻无惨哼了声,心满意足离开。
下雪了。
他们回到宅邸的时,纷纷扬扬的雪花漫天飘落,很快就将大地染成一眼望不尽的白。
这几日天气很不好。
不管是早上还是中午,天都阴沉沉。
傍晚时,更是忽的风急雪骤,即便格子窗关得严严实实,依然能听见从房顶呼啸而过的凛冽寒风,无法阻挡的寒意从窗户门缝渗进来,即便是围在地炉旁,烤着火、捧着热茶,依然冷到头皮发麻。
那种冷意并不是真是存在,而是来自心理上的。
禅院真昼从没有使用过如此原始的取暖方式。
跟着父母一起外出旅游时,倒也见过这种古老的取暖方式,但那也只是商家的噱头罢了,主要给房间旅舍供暖的,还是地暖只有统一集中的供暖,才能保证即使在极寒的北方,房间里也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温度恒定。
而现在,她忽然意识到“冬天是阶级分明的季节”,并不是一句矫情的空话。
“这种天气,真的能冻死人吧”她若有所思开口。
美绪点头“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往日村子里的大人会在天气好的时候围在一起闲聊,经常会聊到谁家体弱的婴儿,以及多病老人在这种雪天病死。自我有记忆来,村子里就没有一家能全天供应得起炭火,绝大多数都是一家人挤在一起,才能勉强熬过每一个寒冷的冬夜,哪里能像现在这样”
说着,她心有戚戚地靠在禅院真昼肩上,忍不住冲端坐上首的鬼舞辻无惨投去感激的目光,“这一切都多亏了无惨大人有无惨大人在,我们才不必担忧过冬问题嘿嘿,也是多亏了无惨大人,今年我手指头上才没有长冻疮哦哎呀哎呀,您说我该怎么报答您才好呢”
“无惨大人,您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美绪是真的很想报答他,眼睛亮晶晶,殷切发问,“除了蓝色彼岸花,您还有其他想要的吗”
鬼舞辻无惨无比傲慢,眼皮都不屑抬一下“我还想彻底铲除鬼杀队,拔除致力于跟我作对的产屋敷家族,他们就跟苍蝇一样烦人,总是追着我不放,你能帮我杀光他们吗”
美绪的表情僵在脸上。
鬼舞辻无惨微微一哂。
刚想笑话她不自量力,就被栗子崩了脸。
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他敏捷轻松捏住那枚朝自己脸来的栗子,倏得抬起头,梅红色竖瞳直直锁定那个笑得一脸无辜的罪魁祸首。
“您尝尝”禅院真昼不知何时剥了一碟,从中分了一把,献宝般递给他,余下的都给美绪,“是今年的新栗子,经过炭火烘烤后,又香又糯,我跟美绪都爱吃,您快尝尝,您肯定也会喜欢的”
鬼舞辻无惨面无表情。
接过她递来的栗子,然后把手里的那颗无情砸回去,看着她捂眉心的红印子叫痛,阴沉的心情才一点点愉悦起来,捏起掌心剥好的栗子慢条斯理品尝。
人类的食物对鬼来说味同嚼蜡,但此时此刻,他却仿佛真的吃出了她所说的“又香又糯”。
冬日白昼苦短。
闲来无事,禅院真昼带着美绪在院子里的雪地上认字。
美绪学得认真。
按照教授的步骤,一次一次耐心练习,直到自己能将发音跟字形对齐,笔画全部记在脑海里,才珍之又珍地回到房间,用普通家庭根本无法供应的笔墨纸砚练习写字。
鬼舞辻无惨溜达过来的时候,捡起桌子上的纸,用挑剔的目光把临摹的字看了个遍,才不紧不慢道“写的还行。”
“这可不仅仅是还行,”禅院真昼自信满满地王婆卖瓜,“我小时候脾气有点大,用这个磨了很久性子,虽然已经很久没摸过这么软塌塌的毛笔了,所幸手感还在。我写的字,说不定比您写的都要好呢。”
鬼舞辻无惨意味深长看向她“你可真傲慢。”
禅院真昼笑而不语。
不否认不就证明她说对了吗
迎风吐血的病秧子贵族可没有时间磨练书法,光是活下去就耗尽所以精力了,绝对不可能写得比她好
美绪沉浸在学习之中,有一天却偷偷把禅院真昼拉到僻静的角落,踌躇半晌,犹犹豫豫开口“姐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