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纠结着低下头,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都不敢跟她对视。
“没关系的。”禅院真昼拍了拍她肩膀,笑着宽慰,“我是你姐姐,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我,姐姐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嘛。”
美绪揪着衣角,指尖搓着往日摸都不敢摸的珍贵冬着,很清楚这是姐姐拼命为无惨大人做事才换来的体面,再三迟疑了很长时间,才小声道“我昨天出去玩的时候,遇见了两个流浪至此的孤儿,听说他们的家乡遭了战火,在逃跑过程中,跟家人失散了他们还那么小,却都瘦骨嶙峋的,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刀伤,所幸现在天寒,伤口没有发炎,可就算这样,他们也快撑不住”
“带他们过来吧。”
禅院真昼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掌心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在她小心翼翼偷瞄过来的时候,好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啊,不过是家里多两个人而已,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
“无惨大人那里”
“安心,无惨大人那里我去说。”禅院真昼应承下来,“天这么冷,最近还可能继续下雪,让他们继续流浪的话,说不定哪天就没命了就算只是无家可归的猫猫狗狗,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帮一把也是一把,更何况他们还是人,是跟我们一样的人,带他们过来吧,不会有问题的。”
美绪瞬间转忧为喜。
她开心抱住姐姐的腰不停撒娇,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仿佛这世间最纯粹干净的琉璃。
有人欢喜有人忧。
鬼舞辻无惨自然是不高兴的那个。
这是他的地盘,她竟然自作主张就让外人进来了,这就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吧
生气
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践踏了
禅院真昼径直踏进寝屋,毫不意外他又生气了,但不要紧,小辣椒精就是要时不时炸一炸,不然就不是小辣椒精,而是小辣椒酱了。
“无惨大人,您一直待在寝屋里,会不会闷得慌要不要我帮您放松放松”她凑过来献殷勤。
鬼舞辻无惨不想看她一眼,扭过头就让她滚。
但耐不住她会自作主张,端正地跪坐在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指尖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捏按压,奇异的感觉电流般遍袭全身,让他身体紧绷的同时,根本摆不出拒绝的嘴脸,可怕得很
禅院真昼细心询问“这个力度怎么样会不会疼要不然我轻点”
鬼舞辻无惨板着脸“你没吃饭吗”
禅院真昼头可太喜欢这个样子的他了,脑袋抵在他肩上,抖着身体,压抑不住嗤嗤笑个不停。
鬼舞辻无惨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在笑什么,顿时恼羞成怒“别笑了你个混账东西,再笑就滚出去”
禅院真昼忙敛了表情“不敢了不敢了。”
嘴上说着讨饶的话,双手在用力摁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在榻上,感觉到掌下的身体本能在挣扎,顿时更用力摁住“别紧张别紧张,无惨大人,是我啊我可是在看见您的一眼,就对您一见钟情了,这样的我能对您做什么吗放松放松,对,就是这样相信我,您会舒服的。”
鬼舞辻无惨被从头rua到脚。
他躺在榻上,昏昏欲睡,有点想不通“你究竟是什么人不像是随处可见的贱民,也不像是京中贵族的女儿。”
她好像什么都懂一点,懂得真是有点太多了,以至于他根本无从分辨她的出身。
禅院真昼指腹用力摁下去,身下身体骤然绷紧,呼吸都重了一分“ 您是想问我从哪里学的这个吧”
鬼舞辻无惨没反驳。
她说“告诉您也无妨。我是从医院里偷学的,每次打完拳,感觉到第二天可能要爬不起来的时候,我就会去医院做个按摩治疗,放松舒缓肌肉经络。您应该不知道医院是什么地方吧唔,就是汇集了很多跟珠世一样出色医师的地方。他们人都很好的,手法精湛,力道准确,每次做完,我都能一觉睡到天亮,他们都说如果我不是天生低血糖,简直健康得不得了”
鬼舞辻无惨心不在焉地闭着眼听。
忽然感觉她手上力度越来越轻,原本以为她是累了,正想嘲笑她没用,不曾想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戛然而止的同时,一具软绵绵的身体就倒了下来。
鬼舞辻无惨抱着她从榻上坐起身。
拨开遮住她脸的长发,苍白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异样,双目微阖,呼吸细长,体温也正常,仿佛只是睡着了。
他皱起眉头。
小心拍着她的脸,呼唤她的名字。
可她却陷入了昏迷,根本叫不醒,立刻叫珠世过来。
“并无大碍,只是先天不足而已,等她休息够了,自然会醒的。”珠世把完脉,恭敬回禀。
鬼舞辻无惨压低了眉眼,阴影里的梅红色竖瞳阴郁不善“先天不足”
“对,天生的。”在他脸色变得更糟之前,珠世低着头,继续说出自己的判断,“并不是先前生病留下的病根,而是天生如此。真昼大人似乎是以双生子的形式降生于世的,这或许是导致她天生体弱的原因。不过,真昼大人也是幸运的,虽然先天不足,但症状很轻微。只要日常注意点,不要让她感觉到疲惫,经常备着甜食,就能减少突然昏厥的情况出现。”
禅院真昼饱饱睡了一觉。
本来还想美美伸个懒腰,可手还没来得及从被窝伸出去,满室的冷气就把她胳膊又逼了回来。
她识时务往被窝深处缩了缩,随之而来的,就是身侧充斥着鄙夷地冷哼“你的没用又震撼到我了。”
禅院真昼仰头一瞧。
哦。
是守了她一晚上的小辣椒精。
大清早的就搁这儿阴阳怪气,想必是被她吓到了吧
想到这里,禅院真昼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您把自己的床让给我了,那您怎么睡的啊也没有烧炭火,您晚上不冷吗”
“你以为我是你”鬼舞辻无惨仰着下巴,从鼻孔喷气,“我早已不需要睡眠,更无惧冷热,也就只有你们这些脆弱的人类才会觉得酷暑凛冬难捱。”
“哇,真的吗”
禅院真昼非常捧场。
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热切注视着他,“做鬼居然还有这种好处无惨大人,真希望您早点取得蓝色彼岸花,把我也变成鬼,真的好想见见您眼中的世界啊”
鬼舞辻无惨很喜欢她这个样子。
纡尊降贵般低下头,俯视着躺在自己榻上的女子,心情很好地说“看你表现如果你让我满意,我也不是不能赐予你的新生。”
禅院真昼配合发问“那我怎样才能让您满意呀”
鬼舞辻无惨思忖一会儿,说“首先,你得改个名字。”
“哦”她很好奇,“改成什么”
“真夜。”
鬼舞辻无惨手指拨开她的额前碎发。
指腹摩挲着她微凉的额头,梅红色竖瞳俯视着她,漆黑的瞳孔猫儿般缓缓放大,“从今以后,你就叫真夜,彻底抛弃你作为人时的一切,完全忠心于我。”
禅院真昼讪笑着避开,拒绝跟他对视。
鬼舞辻无惨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表情是不喜欢还是不愿意对我献出所有”
禅院真昼默默缩回被子里,冲他露出一双翠色眼珠,吞吞吐吐“并非如此,只是这个名字吧唔,该怎么说呢,就是我妈妈也挺喜欢的所以,您能明白吗”
“明白什么”他当然不明白。
禅院真昼叹气。
双手拉着被子,盖过头顶,含混不清的声音从被子传来“我妹妹啊,她就叫真夜,所以,我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愿意向你献出所有,而是我真的不能叫真夜,那是属于我妹妹的名字。哪有做姐姐得跟妹妹抢名字的道理”
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又开始生闷气了。
阴郁地耷拉着脸,仿佛下一秒就要哈人了。
禅院真昼对他是真爱。
纾解完尴尬的情绪,穿好衣服过来安慰他。
告诉他他很有眼光,起的名字也很好听,但事情就是这么巧,再起个其他的吧,这次她一定不会拒绝,也无法让他脸色变得好看一点。
而且,他还是个非常棘手的杂毛脾气。
别人好心好意安慰,只会让他感觉烦躁,甚至联想起来了那些跟苍蝇一样烦人的鬼杀队,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扭头就把人又凶了一顿。
禅院真昼“”
她是真的服气。
准备先去看看美绪,事后再来哄他,不曾想被鬼舞辻无惨扯住手腕,一把扯了回去。
“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随之而来的,是他压抑着愠怒,咄咄逼人的质问,“她辜负了你,还不记得的你了,将你的真心和情意视若敝屣,连一朵花都吝啬给你,你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还要让她活下去背叛了自己的人,不是应该立刻杀掉吗那些男人只是让你不高兴了,你就把他们都杀了,为什么凭什么她是特殊的”
禅院真昼被一连串质问砸懵。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那双宛若雪后松青的眸子惊异凝睇着他,察觉到他是认真的,是发自内心这么想的以后,震惊地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他、他、他在说什么屁话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