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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落阴15
    潭水荡起一圈圈涟漪,一位黑发青年浮出水面,涉过阴冷的潭水,缓缓走上岸。

    青年随意举起手,一只白鸽就振翅飞去,在他指尖停驻。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快叫一声妈咪,给我听听。”

    过分使用异能,让黎述的脸色差到不行,趔趄几步,嘴角却漾开笑涡,讨打的话语偏偏被他说出撒娇的感觉。

    陆西沉冷言道“安静。”

    “好凶啊,陆西沉。”黎述耸了耸肩,脑袋晕乎乎,心思却很清明。

    李村长提过一嘴,王婆婆曾认过一个干儿子,最后却没告诉他们关于这位干儿子的结局。

    而自从在副本里见到陆西沉的第一秒起,黎述就从未停止思考过陆西沉在副本里的身份。等看到溶洞深处,这一只与王婆婆一般无二的红木棺材后,一切都不言自明了。

    “你们呃啊啊啊”

    王婆婆自知中计,却不知问题出在何处,看着黎述甜美的笑靥,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鬼,心中生出难以言喻的畏惧。

    十几根手指匍匐在地,指甲哧哧抓挠着滩涂上的淤泥,在碎石上擦出火星。

    “他们骗我,连你也骗我”

    王婆婆简直恨毒了陆西沉,掌心的嘴巴冲他吐出一股黏液,粗壮有力的手指也紧随其后甩过去,带起呼呼的风声。

    然而,陆西沉仅仅是侧身一闪,身形一晃,眨眼间,就跃至数米外,挡在黎述跟前,长腿往前一扫,将一根手指踹得往后弯折。

    滋滋啦啦。

    黏液在淤泥上冒起白花花的气泡,水藻和青苔瞬间被腐蚀成灰烬。

    薄雾弥漫开来,王婆婆趁他们闪避之际,掌心朝下团成一团,挪动着长短各一的手指,像一只变异大章鱼,在岸上乱冲乱突,疾速窜进雾气中。

    水潭边本就水汽潮湿,白雾濛濛,王婆婆身处其中更是如鱼得水,再加上漆黑的环境,黎述他们瞪大双眼也难以看清王婆婆模糊的轮廓,更别说提防暗中的偷袭了。

    “还要多久”

    “嗯”

    “你的异能,生效还要多久”

    “唔,再拖一会儿吧,这可是a级诡异呢,抗性要比低级别的诡异强上不少”

    听罢,陆西沉手腕一抖,幻化出一杆手臂长的电磁枪,稳稳架在肩头,侧过头,半眯起眼睛,不急不缓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电磁弹破风而出,超高音速子弹在突破音障时发出短促而强烈的爆炸声,钻入黑暗,穿透薄雾,射向王婆婆庞大而畸形的身躯,在坚韧粗糙的表皮撞击出闷响,卷起烟尘滚滚。

    黎述被烟尘呛了下,担心有毒,连忙捂住口鼻。

    他可是一点儿偶像包袱都没有,见势不妙,就老老实实躲在陆西沉身后,被陆队长高大的身材遮得严丝合缝。

    待陆西沉不耐烦地回过头,扫了他一眼,黎述才用哄孩子的语气敷衍道“快了,快了。”

    噗通。

    黎述耳朵动了动,听到掩藏在枪林弹雨中的一声细微的水声。

    他来不及开口,本能地拽了把陆西沉的衣摆。陆西沉被他拽得枪口一歪,弹道偏移,几发子弹砸在斜上方的钟乳石上,擦出耀眼的火星。

    一根根钟乳石被拦腰撞断,轰然坠落,砸在水潭中央,溅起一泼泼水花。

    好在陆西沉核心肌肉群极其强悍,愣是没被黎述突如其来的动作带进沟里,腹肌绷紧发力,腰身拧转,一手扛着电磁枪,一手将黎述揽入怀中。

    两个人脸贴脸,肉贴肉地抱在一处,就地滚出数米。

    轰

    原的地方扎了一根手指,指甲深入地下数米,砸出一个深坑。

    黎述背后一阵发凉,他们刚才要是不躲,这时候就会落得个肚穿肠烂的下场。

    “它在水里”

    黎述从陆西沉身下翻出来,稍作喘息,就被陆西沉拦腰抱起,尚不及发出惊呼,视野便忽然一晃,和陆西沉一道飞身跃上一块两层楼高的山石,占据制高点。

    “待着。”

    陆西沉言简意赅,随后半跪在地,架好枪,看都不看瞄准镜,就往墨水似的水潭中扫射。

    子弹斜飞入水,荡开一圈弧线,宛如银丝暴雨。

    “喔。”

    黎述乖巧地躲在陆西沉身后,抱着那只白白胖胖的鸽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柔软温暖的羽毛,没有半点逞能的意思,能屈能伸得很。

    进入溶洞前,他的精神力本就所剩无几,陆西沉给他补了一发,才勉勉强强抬到一半。

    眼下为了设伏,又用掉一大截,而且,他的精神力始终遭受白雾的侵蚀,能保持住最后一丝理智,不给陆西沉背后捅上一刀就算他尽力而为了,不能苛求更多。

    “咯咯哒,咕咕咕。”

    手中的鸽子肚子动了动,发出几声啁啾。

    “知道了,”黎述了然,伸出手指戳了戳陆西沉的脊背,“哎,好了。”

    “嗯。”

    陆西沉心领神会,左手在黑暗中一抓,凭空摸出一枚血红的子弹,咔嗒,填入弹匣。

    骨节分明的食指微动,仿佛拨动琴弦般,轻轻扣下扳机。

    血红子弹夹杂在寻常的弹雨中,速度还要更慢一些,没有突破音速,无声无息地往潭水正中射去。

    王婆婆就在那里

    哗

    银红的子弹坠入深潭,霎时间,激起滔天巨浪,整座溶洞之上的山体都为之震颤,发出恐怖的轰鸣。

    溶洞如同山神手中摇晃的泥碗,潭水也跟着左摇右晃,浇了黎述一头一脸,浑身上下又湿了个遍,卫衣湿成半透明的,堪堪包裹住白皙匀称的身躯。

    哗啦

    流水倾泻如瀑,王婆婆庞大的身影兀然从黑暗中出现,匍匐在岸边,浑身泥泞,手指上遍布密密麻麻的弹孔,已然没有挣扎的力气。

    并非不想,而是不能。

    一股微妙的力量像一根钢钉,一枚钢印,悄无声息地嵌入了王婆婆的意识,尖锐的恨意像隔了一层棉絮,软绵绵,闷沉沉的,怎么都使不上劲。

    王婆婆动作迟缓,转向陆西沉,再看了一眼它视之如珍如宝的干儿子。

    黑发紫眸的男人举着一把形状四四方方的枪,准心中央,正毫不留情地瞄准它。

    这时,王婆婆终于从陆西沉的脸上觉察出一丝陌生,叫它遍体生寒。

    腐烂破损的皮肤下方,蛄蛹出一枚枚眼球,在血红的黏膜下微微凸起,齐刷刷地望向陆西沉,流露出一丝怪异的温柔与怀念。

    或者说,望向了干儿子的尸体。

    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王婆婆的思绪像滞涩的车轮般缓缓转动。

    它在大槐树下捡到一个背篓,里面躺着个娃儿,瘦得像小猴子,又黑又丑,嘴唇青到发紫,连哭都不会哭。

    不会哭怎么行呢

    王婆婆费了许多功夫,背着孩子去村卫生所,到处寻医问药,求爷爷告奶奶,白给出去好几勺观音土,好不容易把娃儿救活了。

    哇哇的哭声里,是王婆婆在笑,煮红鸡蛋的锅子在噗噜噜作响。

    之后,王婆婆就认了这娃娃当干儿子,养成一个玉树临风的小伙子,从此只当家中有后,身后之事有人照理,可生死无常,麻绳总挑细处断,养得好好的孩子还是死了。

    面朝下,淹死在村头的河水中。

    通知王婆婆这个消息的村民,还嬉皮笑脸的“老太婆,你儿子死啦,快去看看啊”

    王婆婆差点疯了,或许,它早就疯疯癫癫了,从它丈夫死去那天,大儿子死去那天,它的命运便是无穷无尽,循环往复的厄运。

    到了,王婆婆总算是信了命,若不是它命不好,村里人口口相传的克夫、克子怎么还是成了真

    为什么它身边的人都在一个接一个死去

    “我一个瞎了眼的婆子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儿子死了,别人家的小子、丫头也都别想活

    “死都去死吧”

    所有人都该给它的孩子陪葬

    黎述显然低估了王婆婆的怨气,直到最后时刻,王婆婆仍艰难地抬起一根指头,掌心中间,瘪缩的嘴巴发出恶毒的诅咒。

    “你会遭报应的你会跟我一样遭报应的等着吧,等着吧嗬嗬”

    黎述疑惑“它在说谁”

    “不知道。”陆西沉冷冷道。

    不知道便不知道,如今要紧的也不是跟王婆婆争一时口舌之快。

    况且,黎述从来不相信所谓的报应。

    “报应”二字,不过是胆小懦弱之人为自己的无能所找的借口。

    他信奉的一向是今生的仇怨今生报。

    凡人只活一世,短短数十载,永远不要奢望有来生。

    黎述的目光掠过陆西沉宽阔的肩背,低下头,睫毛微微颤动,收敛视线,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拳头。

    对于黎述心中所想,陆西沉暂时一无所觉。

    他握住枪托,紫灰的眸心闪过冷冽的杀意,一如他对上过往人生中的每一个敌人一样,扣动扳机。

    砰

    一枚子弹不偏不倚射向王婆婆那只怪异的嘴里,弹片炸穿上牙膛,炸得血肉模糊。

    溶洞间回荡着一声声尖锐的哭嚎,经久不息。

    嘭嘭几声闷响,王婆婆的手指重重落到滩涂上,砸出深坑,后头十几根手指跌进潭水,拖着它畸变的身子往下沉。

    就在陆西沉即将补上最后一枪的刹那,几张点数各异的扑克牌甩出血红的光弧,直冲王婆婆而去。

    飒

    斜刺里,锋利的纸牌划入王婆婆口中,赶在最后一刻让它彻底失去生息,再也不能动弹,一个呼吸间,便沉入水底。

    水面冒出咕噜噜的气泡。

    一团黑水在深潭中逸散,本就深不见底的潭水犹如一潭墨池,黑到照不出人影。

    陆西沉转过身,电磁枪杵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黎述却从他那张扑克脸上看出了几分不爽,心里简直爽到不行。

    “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不小心抢了人头,”黎述眉眼弯弯,笑得像偷腥的猫,一脸遗憾道,“不过话说回来,nc杀了a级诡异也没什么作用,奖励全浪费了。陆西沉,你都这么厉害了,我补一刀拿系统奖励,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弹幕笑炸了

    “哥哥,哥哥,你大招叠大招打掉99血条,我摸鱼半天,最后一秒平a抢人头,你不会生气了吧嘤嘤嘤。”

    “陆西沉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哈哈哈哈”

    “黎述我是故意不小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