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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异象都没有再发生。学校放了春假,我想着也该回去看一下医生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大家都管他叫太宰,那是他的姓氏,从来没有人喊他的名字。

    这是为什么呢他本人也不喜欢别人称呼他的字。虽然会笑,但眼底冷冰冰的。

    我在书上看到过,过去的阴阳师、咒术师们,称姓名是世界上最短的“咒”。咒是咒语,是魔咒,是可以操控他人身体和精神的法术。

    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喊他的名字。

    我也随着医生,称呼他的姓氏。

    太宰的全名叫做太宰治,比我大四岁。我是八岁的时候被医生收养的,又过了一年,我才认识他。

    我听说他是议员家的儿子,但太宰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过去。

    我的过去是无趣的,也不值得被提起的。

    在回家之前,我先通知了医生,询问了他最近事业如何。医生道,自从转开孤儿院之后,他的头发减少的概率大大地增加了。

    小孩子既是天使,也是恶魔,这便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因为寄宿的缘故,我其实没怎么照看过那些小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相处。现在想来,真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乘坐新干线往回的路上,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家伙。

    “好巧哦。”明明昨天还说要在宿舍里过的白鸟寺童磨坐在过道的另一边。

    我知道他的父母都在神奈川工作,我们两个神奈川县人在东京的同一所高中读书、住一个宿舍,怎么看都是有些缘分的。

    童磨的父母很忙,因为要跑业务,爸爸在家的时候妈妈总是不在,妈妈在家的时候爸爸则又飞到国外,所以他家里总是空荡荡的。

    我问他,怎么突然打算回家了。

    “嗯”童磨看起来深深地思考着,“我在宿舍里也很无聊。”他兴高采烈地提起,自己今早起来刚好赶上车,而且还跟我是隔着过道的连座。

    虽然童磨表现得很是高兴,可我也看不出他的兴奋。

    总有人说我们俩很相似,不仅仅是家庭际遇,我们俩都是不擅长表达情感的人。童磨的话很多,可那看起来都不是他内心的想法。

    上天让我们两个住在一起,说不定就是它创造的缘分呢。

    我的名字“缘一”,就是与大家结缘的意思。

    总算是顺利地到达了横滨,童磨的家在山崎县,所以我们俩不得不分开了。

    踏上这片略显陌生的土地,光是看着周围的风景就让人心旷神怡。孤儿院还是之前那个孤儿院,里面依旧是喧嚣的。

    我看见手忙脚乱的医生,他一手拿着一份文件,一手则在哄孩子。

    “我回来了。”我把书包挂在椅背上,医生才有空把关注放在我身上。“救命啊小缘。”

    我看他并不是需要救命,只是需要我的帮助而已。

    得以喘一口气的一生扑腾了两下自己的白大褂。虽然转职为孤儿院院长,但他一直都习惯着这样的装束,就像我一直习惯性地称呼对方医生一样。

    我抱着名为小樱的女孩小樱是孤儿院里最小的孩子,只有六岁,只是抱着她,她就乐呵呵地朝着我笑。

    医生问“春假有什么打算吗”

    我没什么想去玩的地方,所以大概率是要在孤儿院里过了。我习惯过平凡的生活,枯燥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安宁。

    医生露出了近乎狡黠的笑容,“其实我件事一直没来得及办哎,开孤儿院真的好忙啊。”医生唉声叹气,爱丽丝的嘲笑远远地就传过来了。

    “那都是林太郎太没用了”

    身材高挑、宛如外国女星一般的金发女青年叉着腰,素白的脸上尽是程度明显的表情。

    我没吭声,他们两一直是这个腔调。但只要去看的话,就会发现爱丽丝其实身体里面只有虚空,她没有脏器也没有血流,她只是医生异能力的化身。

    在平凡的世界里侧,有太多超能力者了。

    这样真好,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么怪异。

    小樱抓着我的一缕头发,问“哥哥有没有带礼物回来”她蓝盈盈的瞳孔每次专注地盯着我时,我便觉得很痛心。

    而且我并没有带礼物回来。

    小樱鼓着嘴,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她往我肩膀上爬,用那双天真的眼睛去看医生和爱丽丝“吵架”。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吗”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一整天闷在房间里的话也没什么好玩的。

    医生表现得十分轻松,“把这个送给太宰君就好。自从他自己创业,就再也不跟我们联系了。”他装模作样地抹了两滴不存在的眼泪,把文件递给了我。

    文件并没有盖上,上面第一页是一张表格,列满了外国人的姓名。我翻了翻,看上去像是什么名单,“我现在就去送吗”小樱抱着我的脖子,像摇篮一样晃悠着。

    医生对我撇过一个笑容,“尽快吧。”

    太宰的自主创业,这事我从电话里稍微听了些。如果那是他希望的事情,就太好了。

    但我的想法是错误的。

    送件的地址是横滨港未来城中央的一栋大楼,比地标塔还要高好多,看上去有一百来层吧。

    我隐约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在一楼的服务中心,我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前台小姐告诉我,无论是什么文件,都只能寄放在一楼,再经过一层层地审核升上去。我只好在登记表上签了医生的名字和电话,只希望他们能够早点把文件送达。

    离开大楼的时候,我与一位少年擦肩而过。

    哪怕是暖洋洋的春天,他也披着毛茸茸的领肩。我在他身上闻到一股和那个白橡色发男人一样深沉的味道,当我看向他时,只看到他瘦削的侧脸以及乌黑的眼眶。

    或许是我的注视太久了,那少年侧过脸,看着我,眼神相对的那几秒间,我察觉到山一样深的迷茫。

    我感受到对方身上难以言喻的伤心,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离开那以后,我有些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随意转了两圈后,我还是回到了福利院。

    “没见到吗”医生揉弄着远太因为磕到桌子而造成的淤青,他看着比较苦恼,“总之会送到的。”

    今天的晚餐是土豆炒肉、煎鱼、手捏寿司以及嫩豆腐汤。豆腐的口感很好,一尝就知道是那家手作店铺里买来的。我一一回应着,提起了白日碰到过的那个少年。

    医生说“也是孤儿院出身的呢。”

    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每一个都接受着不同的命运。

    他年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可眼神那么苍老。

    苍老。说到这个词,我又想起太宰来。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有着比大人还成熟的眼神。

    “对了,”医生像是想起些什么,向我正视,“其实前几天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信,没有署名,但应该是写给你的。”

    信被人放在门口的邮箱里,森鸥外每三天开一次信箱,于是便看到了一封纯白色的没有署名只有收件人的信。

    “在我房间里,我可没有偷看。”医生的自豪,似乎是作为长辈来说。不是有很多家长喜欢偷拆自己的信件吗在班级里的时候,我老是听到相似的吐槽。

    我想不到有谁会给我写信,所以脑袋懵懵的。在医生的房间里打开信件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有人寄错了。

    这真的是寄给我的信吗的确是。

    我在社会上的用名是“森缘一”,随的是医生的姓氏,名则是从前的孤儿院院长给我取的。

    信件上的内容字体娟秀,信纸上有着淡淡的熏香,应该是女孩子寄出的。

    信件上的话语则很让人摸不着头脑,竟是让我安分守己,过好自己的生活,别想插入她的家庭。

    我想,一定是有人搞错了。

    我只是一个被好心的医生收养的孤儿,而跟我在一起的,是际遇几乎一致的孩子们。

    把信重新塞回信封之后,我不再去考虑这莫名其妙的信件。

    晚上九点钟,我在院长办公室接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电。

    “请问是爱福孤儿院吗”

    因为白天收到了那样的信,所以我不由得表现出了轻微的怀疑。但在我回答完“是”之后,电话那头的女人却告诉我,她是白鸟寺童磨的母亲。

    “我这边想找一下森缘一同学,请问他在吗”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我怎么能笃定寄信的人和打电话的人是同一个人呢出于下意识的尴尬,我换了一只手接电话,“是的,我就是。”

    我听到白鸟寺夫人呼唤了一声她的宝贝,接电话的人马上从母亲换成了儿子。

    童磨叽叽喳喳,“我翻了好久的同学录才翻到缘一君你的电话呢。”

    我也没想到童磨竟然会打电话给我,难不成他真的有这么无聊吗否则怎么会打电话给我这个特别无聊的人。

    翻来说去,童磨的意思就是想来找我玩。

    “我还没到缘一家里参观过呢。”他的语调扮得很可爱,让人无法拒绝。

    听了听还在闹腾的孩子们,我真怕他被孩子们的吵嚷吓到。

    结果第二天的早上,我感觉自己怕是要失约了。

    推开那道普通的木门,伴随着花香的庭院,在我眼前如画卷般打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