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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横滨,grey。

    身穿水洗蓝薄西装的男人推开门,他神色疲倦,像所有熟客一样和酒保打过招呼,便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招牌cktai。

    许是注意力有些分散,男人不小心将没来得及入口的酒液撒了一手,颜色花哨的酒打翻在白衬衫上,登时将袖口染上颜色。

    不过这在酒吧也算常见,而男人也不慌不忙接受了侍者的好意,起身随侍者往后台走去,大概会换身衣服再回来。

    一切都很顺利。诸伏景光心道。

    不错,目前和酒保顺利接头的男人正是诸伏景光。至于为什么光明正大的店面视察非要如此小心,一方面是因为最近这片辖区不太平,而这家酒吧背地里充当着情报中转站,贸然行动会带来风险。

    另一方面则要推到柏图斯的头上。

    谁让柏图斯说要和自己一起来呢

    晚饭后柏图斯提到这件事时,着实把诸伏景光吓了一跳。虽然这份惊吓远不及后续的卧底问答,但至少也在他心里留下了些许忧虑。

    倒也不是背着柏图斯做了什么亏心事其实真要论亏心的他数也数不过来,毕竟他是卧底,不过这次跟他的警察身份还就一点关系都没有。

    诸伏景光仅是单纯不想再经历在法国时的那些混乱了。

    他的担心并不多余,因为柏图斯每次视察产业总会出点幺蛾子。

    不,不如说柏图斯只要非任务期间在外闲逛,就高概率会遭遇案件。

    比如正逛着街突然有人死在面前、新刷漆的店面让客人油漆过敏送去抢救、被卷进黑帮火并结果被当作新的帮派头目顶礼膜拜等等

    诸伏景光虽然不信玄学,但次数多了他真的会怀疑人生啊

    柏图斯出门遇到麻烦的概率简直比非酋出r卡的概率还高

    好在这次柏图斯听闻后立刻表示理解,于是诸伏景光得以先行一步来接头,不然他都不知该如何糊弄柏图斯。

    就是良心有点痛。

    啊,当然不是为了柏图斯,而是自己火速逃离了现场,结果把幼驯染一个人留在了柏图斯身边什么的。

    没关系吧

    对,没关系的,诸伏景光如此宽慰自己。之前说给zero的情报足以应付柏图斯,接下来自己只要快点看完报表回去就好。

    柏图斯他,只是来喝一杯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失策了啊,安室。”

    柏图斯双手拄在吧台上,紧盯着面前的酒杯,压低的声音宛如伺机而动的毒蛇,轻柔而危险。

    酒杯的花纹简约,线条流畅,是个好杯子;盛在里面的也是好酒,散发着浆果甜蜜醉人的气息,和安室透隐隐透过口罩传来的小蛋糕味道混合成了独特的、让人食欲激增的风味。

    但是是的,口罩。

    柏图斯来酒吧喝酒,戴了口罩。

    为了避嫌,他和安室晚绿川十分钟到达这里。因为是自家产业,所以当时柏图斯在酒吧的经营产品里特意把自己给添上了,争取手里的每家酒吧都能有柏图斯喝,即便因为价格高得离谱所以并没有人会当冤大头点这个。

    但身为真正的幕后老板,柏图斯根本不在乎,反正只是走账时的一笔小钱而已。

    结果一瓶柏图斯就经由侍者的手递上来,旋开木塞后倒入杯中,静静地躺在那里。透过杯身轻轻晃动的酒液红得像血,与柏图斯眼底的颜色融为一体。

    然后柏图斯盯着柏图斯陷入了沉默。

    三分钟过去,终于确认柏图斯很想喝,但似乎更想把口罩焊死在脸上的安室透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直就想问了,您出门这幅装扮”

    是来搞笑的吗

    帽子、风衣、马丁靴。夏天绝不会出现在身上的衣物外加一只黑色口罩,严防死守得比国际明星还厉害,他该庆幸柏图斯没戴着在训练场见过的防毒面具来吗

    如果是要躲避视线那可真是大失败,光是下车后到进酒吧这短短几步距离,就有无数人看向这边了。

    柏图斯为什么一定要在外面穿这么多而且一定要遮住脸之前托上司查的在逃犯名单里也没他啊。

    柏图斯有些苦恼地沉吟片刻“是一些特殊情况,具体有些难以启齿。不过确实啊,我想要根吸管。”

    过敏这件事还是别和安室说了,不然会被当成体质奇怪的人。

    安室透“呃,不能稍微摘下来一会儿”

    难以启齿是什么鬼,以及你喝的是酒不是肥宅快乐水啊

    柏图斯十分坚持“万一遇到组织成员会很麻烦。”

    特别是最近几天组织好像有什么行动在这边,万一酒吧里有组织成员,他一摘口罩估计就得打一溜喷嚏。

    “这样啊。”

    安室透状似理解地点点头,心里却不由猜测,柏图斯在这里的产业难不成是组织不知道的话说既然能扔给hiro,那可能真是组织外的东西也说不定。

    毕竟按照诸伏景光的原话,柏图斯似乎对他有着超乎想象的信任,但这份信任还不足以让诸伏景光接触到组织核心的东西。

    很明显,柏图斯不会轻易把涉及到组织的产业交出去。

    但柏图斯可以把一些看似不错实则无关紧要的东西拿去笼络下属,譬如这间酒吧。

    实际上只是精致的妖精担心打喷嚏会有损形象,但因为某种邪恶反派光环,安室透注定无法得知头脑构成简单的上司在想什么。

    不过安室有一点没猜错,这家酒吧还真不是柏图斯在组织的产业。

    因为他在组织里压根儿没有产业。

    哦,当然也没朋友和合作伙伴。

    柏图斯将酒杯往前推了推,用手隔着口罩拍拍脸颊,重新振作起来“不说我了,安室要点些什么”

    他可是在以家人为目标进行社交啊可不能为了一杯酒持续低沉,被安室当成会播撒负面情绪的家伙就不好了。

    “我的话,威士忌吧。黑方或是芝华士,平时都是喝这些。”

    安室透搓搓胳膊,不知为何有些恶寒。他扭头看到柏图斯面前的酒,微微一顿“也许今天喝些红酒也不错。”

    想到景光说的话,安室透又直白补充道“那一杯,如果不喝的话,需要我帮您解决吗”

    柏图斯猛地转过头,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太感谢了你可真体贴”

    安室是什么天使吗

    这样说着,柏图斯将酒杯推向安室透,身子也往那边蹭过去,与想接酒杯于是同样凑近的安室透来了个肩对肩手碰手。

    两人都是坐着,身高差距不再明显,所以柏图斯只要稍一垂眸,酒吧昏暗灯光下的血红就能与那对紫灰色撞个满怀。

    真是非常美丽的颜色。

    盯着安室透的眼睛一瞬恍惚,柏图斯忽然想起自己化为人形后,干部大人带他去找老师,彼时陷在摇椅里的金发暗杀者正拿着半条围巾织得有滋有味。

    那双曾用来抹杀敌人的手时不时扯动紫灰色的毛线据说是织给亲友的圣诞礼,用来搭那天要穿的衣服。

    柏图斯闻言恍然道“那确实该好好准备才是,听berrouet先生说那天凌晨还会举行子夜弥撒,我还没体会过呢。”

    听到这儿,暗杀者神色温柔,干部大人则踮脚揉了一把自己的脑袋。那时的氛围太和谐,以至于柏图斯很久之后才知觉,老师似乎并不相信世间有神明。

    但老师可以为了亲友这种存在,为生命里并不需要的信仰献上祝福。

    亲友、挚友、家人。

    人类,真的会因为另一个人改变那么多吗

    对妖精来说稍显复杂的问题停旋在脑海里,导致柏图斯本就松懈的眼神管理愈发放肆。

    具体表现在安室透脸上的笑都僵了。

    安室透柏图斯他到底在看什么为什么眼神开始不对劲起来了喂

    而且再保持这个姿势下去胳膊就要麻了

    大抵安室透的状况连不存在的神明都看不下去了,在身后一桌突然出现的小小骚动下,柏图斯总算是从走神的思绪里飘了出来。

    瞳孔聚焦,黑发的外籍青年看着与记忆中两团紫灰色毛线球逐渐重叠的虹膜,忽然有些失笑。

    思考这种哲学问题可真不适合他啊。其实仔细想想,就算将来出现变数,他也总不能因为被拒绝过一次就从此停步不前吧

    而且他不觉得安室透会让自己失望,反之亦是如此。

    想到这儿,柏图斯抚开少有的纠结,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

    “安室,你可以”

    成为我的家人吗

    缱绻在舌尖的字节还未说出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就自后方响起

    “晚好,一杯柠檬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