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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打从白蛇传在苏州城大火以后,秦明月在外面就被人尊称为秦大家。

    所谓大家,也就是在某一领域做出一定成绩,让人为之敬仰之人。唱戏的能被人称之为大家,无一例外都是红了许多年的名角儿。

    例如安庆楼的小凤春,德仁班的杨云清,这些俱都是经过千锤百炼打磨出来的一代南戏大家。而秦明月之所以能被称为大家,不得不说是讨了个巧。不过也算是实力,实至名归。

    反正外界是这么认为的,秦明月虽有些心虚,但名头已经被安上了,她也只有接受的份儿。

    因为她极少在人前露脸,所以当面这么叫她的人极少,此时听到祁煊这么阴阳怪气地叫自己,当即一种尴尬上了心头,同时还有种恼羞成怒感。

    与秦明月相比,倒是贺斐镇定多了,面不改色地拱手和两人打着招呼“子贤表弟,祁公子。”

    莫云泊的表情有些复杂,忍不住看了秦明月一眼“表兄,你怎么和秦”

    秦明月当即打断道“莫公子,我与贺兄乃是刚结识没多久的朋友。”

    莫云泊有些怔忪,但秦明月是用男声说话,又称呼贺斐为贺兄,他当即反应过来秦明月大抵是用男子身份与表兄相交的。

    只是秦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她和表兄是怎么认识的这些疑惑尽数潜藏在莫云泊心中,并未表现出来。

    “秦公子,没想到你竟与我表兄相识。”

    听到这个秦公子,秦明月就知道莫云泊这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同时她的心情更是复杂,没想到姓贺的竟是莫公子的表兄,怪不得那日两人是一同出现的,她还只当两个人是恰巧碰上了。

    莫名的,她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莫云泊的感觉。

    倒是一旁的祁煊,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且特意斜了秦明月一眼。正巧被心情复杂的秦明月看了个正着,更是后悔为什么今天要答应贺斐出来。

    气氛有些诡异,三人各想各的心思,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祁煊打破了沉寂。

    “子贤的表兄,你倒是挺有闲情逸致的,竟然约个戏子出门踏秋,莫不是”他饶有兴味地笑了笑,这笑容里的内容另外三人都明白。

    不光是贺斐,连秦明月都有一种想冲上去暴打此人一顿的冲动,这人嘴咋就这么贱呢

    “荣寿,你乱说什么”莫云泊解围道,有些谴责地看了祁煊一眼,又对秦明月道歉“秦公子勿怪,荣寿素来性格直爽,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的。”

    有没有坏心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人素来嘴贱。面上却是洒然一笑,“秦某本就是个戏子,祁公子说得并没有错。”

    莫云泊更是愧疚,而祁煊也有些讪讪然,他其实就是想讥那贺斐两句,并没有瞧不起秦明月的意思。只可惜话已出口,也是收不回了。

    而贺斐不愧是贺斐,被这么讥讽依旧面不改色,他笑着对祁煊解释“祁公子千万莫误会,认真说来我也是秦大家的戏迷。”

    “真的”反正祁煊是不信。

    贺斐认真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啊。”说着,祁煊又去看了秦明月一眼。

    经过方才的一切,这会儿秦明月已经恢复了镇定,她看了看莫云泊,态度坦然道“是啊,莫公子、祁公子千万莫误会,贺兄乃是秦某的救命恩人,上次有人为难,还是贺兄出手相助帮秦某解的围。”言下之意两人同行出游是有渊源的。

    这眼神被祁煊看了个正着,他呵呵怪笑两声,倒是莫云泊松了一口气,笑道“荣寿惯是个直爽的性格,失言还请两位勿怪。既然都是熟人,彼此渊源不浅,今日又恰巧碰上了,那接下来的行程咱们一同如何”

    自然没人拒绝,于是两人行就变成了四人行。

    一路上,大家的话都很少,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倒是祁煊跟在后面,时不时看着秦明月的背影怪异一笑。

    秦明月感觉如芒在背,恨不得当即转头回去把这人暴打一顿。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

    一直到了山顶,在莫云泊刻意交谈之下,气氛才开始热络起来。大多都是莫云泊出言解说虎丘山的来历,贺斐出言附和,而秦明月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偶尔插上一句。倒是祁煊,虽没有再说话,但依旧一脸阴阳怪气的,好像谁欠了他二百钱似的。

    这货的心思太诡异,表现也十分怪诞,大家只当他秉性如此,也懒得理他,倒是莫云泊对秦明月心怀愧疚,觉得是她是被表兄连累了,祁煊一直对贺斐不太感冒,这事莫云泊十分清楚。

    到了菊园,园中只有前来观赏的游人三三两两。

    这云岩寺的菊园虽对外开放,但不是那个身份,他还真是进不来。

    一入内,入目之间便是一大片深深浅浅的黄色菊海。

    再往里头走,菊花的颜色更多,红的、白的、粉的、紫的,还有单瓣、卷散、舞环、球形、垂珠、垂丝等等各式各样。其中不乏一些极品菊花,有墨荷、凤凰振羽、帅旗、西湖柳月、绿牡丹,其中那盆凤凰振羽,最是让人感叹,从外形上来看,宛如凤凰展翅。

    秦明月并不识花,但莫云泊懂,且懂得很多,说起来头头是道的。每一种菊花的品种、类型,乃至其典故,他都了如指掌。

    “你看这盆绿牡丹,它虽名叫牡丹,实则跟牡丹一点关系都没有。其枝条粗壮,叶形不规则,初开时,花色碧绿如玺,晶莹玉滴。在经过太阳晒过之后,绿中会透黄,颜色更是光彩夺目。”莫云泊用折扇指着一盆菊中珍品绿牡丹,如此对秦明月说道。

    两人并肩而立,一人穿蓝衫,一人着白衫,同样的面如冠玉,一个气质儒雅,一个气质清淡如月,都是翩翩佳公子,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幅画。

    显然有人觉得碍眼了,十分杀风景地从中打断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喜欢菊花,家里养了那么多不说,什么样的品种没见过,出来一看到这破花,还是挪不动道。”这祁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其实不光是祁煊,贺斐也觉得这一幕有些莫名的碍眼,只是不好直言罢了。

    于是他接了一句“那边有凉亭,咱们去歇息片刻吧。”

    四人一同往凉亭走去,莫云泊边走边对秦明月歉道“秦公子莫怪,子贤也是一时入了迷,你不会觉得烦吧。”

    秦明月摇头笑了笑“怎么会莫公子懂的真多,倒是秦某并不懂这些,恐怕浪费了莫公子不少口舌。”

    “那就好,我还怕你不喜欢听这些。”

    莫云泊边说边看了秦明月一眼,刚好秦明月也望了过来,两人眼神对了个正着,在眼神交错之间,似乎因为有同一个秘密而显得异常亲密。两人相视一笑后,随在贺斐与莫云泊身后入了凉亭落座下来。

    四人刚坐下,就有一个负责看守菊园的小沙弥端着茶过来了。

    “此园不在寺中,若诸位施主想饮酒,不用顾虑本寺的戒律。”双手合十说完这句话,小沙弥便端着茶盘下去了。

    估计云岩寺的僧人也是知道今日乃是九九重阳,人人都饮菊花酒,才会有这么一说。

    秦明月正疑惑这小师傅为何会如此说,就见贺斐和祁煊同时有了动作,贺斐是手一招,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灰衣人,看打扮像似他的贴身随从。此人手提了一个红漆描金的三层食盒,走了进来。

    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五个小菜,还有一壶菊花酒。小菜分量不多,但摆盘精致,一看就是特意准备的。

    而祁煊则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牛皮酒囊,这酒囊颇为精致,整体呈红棕色,上面嵌着各色宝石,一看就不是简单物什。

    可惜和贺斐的精心准备一对比,立即显得黯淡下来。

    若是从便易上来看,肯定是祁煊更胜一筹,若是从撩妹上来看,还是贺斐懂情调。因为若是不考虑这莫名其妙岔进来的两个人,而是只有贺斐和秦明月,两人一面赏菊一面饮酒,显然是一件十分风雅之事。

    可惜贺斐的精心准备,被无端破怪了,不过此人也算颇有君子之风,待酒菜摆好后,就主动招呼大家用酒菜。

    不知为何,祁煊的脸当即黑了下来,当然输人不输阵,他不屑地瞟了贺斐一眼,道“就你这点儿酒,够谁喝啊。”

    话还未说完,那灰衣的随从又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酒坛子,也不知是从哪儿拿出来的。

    秦明月好笑地看着祁煊,看他如何唾面自干。

    谁曾想这人是个脸皮厚的,也不觉得窘迫,拿起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灌进嘴里,还咂了两下嘴,“这酒不行,淡得似白水,是娘们喝的,我还是喝我自己的。”说着,人家就打开酒囊,自己喝了起来。

    估计莫云泊觉得大家现在都了解这货的秉性了,也懒得出言解释,而是歉然一笑,就拿起酒壶给贺斐与秦明月斟酒。给秦明月斟的时候,他顿了一下,犹豫道“秦公子可会饮酒”

    秦明月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当即道“少饮无妨。”

    就着几碟小菜,四人饮起酒来。

    莫云泊三人是轻啄细品,而祁煊则是牛饮了。就见他一会儿仰头灌上一口,不一会儿酒囊里便没有酒了,而他估计正饮到痛快处,这会儿也不嫌弃贺斐带来的酒淡而无味,拿着酒坛子里的酒喝了起来。

    喝到最后,一坛子酒都进了他肚里,其他人也不过只饮了两杯。

    这个时候的酒,度数并不高,又是菊花酒,度数更不可能高了。反正秦明月喝起来,感觉像似果子酒,甜甜的,又带了些许苦苦的尾调,但是不难喝。

    两杯下肚,什么感觉都没有,大家又喝了一盏茶,便说去游塔。

    云岩寺塔自然是在云岩寺中,并不是想游就可以游的,反正一般人是上不去。因贺斐身份摆在这儿,又经常陪伴贺夫人一同来烧香礼佛,所以寺中的僧人都认识他。在前殿烧了香,又添了一些香油钱,就有僧人引着四人往后面去了。

    秦明月表面平淡无奇,心中暗暗咂舌,这寺庙看似乃是方外之地,实则也不是不沾尘埃。方才贺斐递过去一张银票,说是添香油钱,虽银票是折着的,但想必数目不会低于五十两银子。

    百十两游一次,大抵也只有这种富贵人家才摆得起这种派头。

    到了塔前,越发觉得这塔巍峨高大,气势非常。

    进了塔中,迎面是一间偌大的佛室,里面供奉着佛像。引路僧人引着大家上前拜了拜,又上了柱香,才双手合十行礼离开了。也就是代表,下面的路程大家自己来。

    这云岩寺塔高约近五十米,相当于十几层楼那么高。来游云岩寺塔主要是登上最顶层,所以大家也并未耽误,由贺斐打头,莫云泊随后,秦明月次之,祁煊在后,大家一路往上面行去。

    楼梯呈螺旋状,又陡又窄,且旁边并没有扶手之类可以借力的物什,上到一半时,秦明月就开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