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壮一气之下, 抡起钵大的拳头就把人狠狠地揍了一顿,把人揍得鬼哭狼嚎的, 伤得在家里躺了半个月才好, 为此沈大壮又被生产队里狠狠地批了一通,还罚了半年的工分,作为赔偿赔给了被打的那几个人。
从那以后, 沈大壮凶悍的名声就算是传出来了,可能是那被打的几个人故意煽风点火, 到处都在说他天天在家里打婆娘,传来传去就传得像真的一样了。
后来沈谷仓他娘生了娃娃之后,身体更是一病不起,没多久就过去了,外边更是传得有板有眼, 说是他活生生地打死了自家的婆娘。
这其中的真相沈家奶奶却是清楚得很, 当年两家的关系还不错, 他们是亲眼看着沈大壮长大的, 那是一个老实可靠的好孩子, 婆娘生病的时候,他要干活没空照顾, 还来求过沈家奶奶去帮忙照看过一段,沈大壮对地主小姐可好了, 从来都没动过她一个指头。
沈谷仓他娘临死前还抓着沈家奶奶的手说, 她这辈子对她最好的人是沈大壮, 她最对不起的人也是沈大壮, 还说等她走了以后,让沈家奶奶帮忙,给大壮说一门好亲事呢,这一回一定要找一个身体健壮能干活的农村妇女,千万别找她这种成分不好,只会拖累人的了。
不过后来沈家的事儿也多,也就没顾上他这头了,沈大壮也从来都没想过要再找一个,一心拉扯着他那个体弱多病,好像怎么也长不大的儿子,过着爷俩吃饱了,全家不饿的日子。
沈家奶奶跟沈丽华说这些,只是不想她跟村里的那些无知妇人一样,把情深义重的沈大壮当成了一个坏人。
沈丽华点点头,又想起了一件事:“阿婆,我答应了带谷仓去咱们家地道那边的林子里摘香菇,怎么办呀?”
当时沈丽华说这话真的是一时冲动,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了,现在才想起来,她哥和谢姐姐都千叮万嘱,告诉过她这是他们家天大的秘密,打死也不能告诉别人的。
但谷仓当时能够信守承诺,叫人回头来救她,难道她连一个臭小子都比不上,要说话不算话吗?
这事对沈丽华来说,就成了一个大难题。
沈家奶奶大惊:“你把地道的事跟谷仓说了?”
沈丽华摇摇头:“我没说,我就说等他找人来救了我,我就带他到一个特别好的地方摘香菇。”
沈家奶奶松了口气:“这有啥,你随便带他到山上去不就得了。”
这不就是骗人嘛,沈丽华有点儿不太乐意。
傍晚沈庭生收工回来,来不及坐下喝口水歇口气,拿起家里给准备好的晚饭,就准备跟王卫青一起钻地道,晚饭打算就在地道里一边走一边吃,省时间。
他们现在已经开了三块地,一块种了红薯,一块种了玉米,还有一块打算种上土豆和南瓜,赶一赶的话还来得及在秋收的时候收上一造,这些粮食都收下来的话,今年冬天两家人都用不着挨饿了,多出来的拿去卖了还能过个好年。
接下来再开的地就准备种上各种蔬菜了,现在黑市上新鲜蔬菜也是很受欢迎的,要是卖不完,还可以晒成菜干,自家吃或者拿去卖都行。
沈庭生和王卫青这俩人干劲十足,恨不得全身的力气都花在这些能够给他们带来好生活的土地上,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啊,拿点干粮在路上顺便填饱肚子就算了。
结果被也是刚进门的谢华香看见了,生气地拦住了他们:“哪有这样的,要钱不要命啦,好好吃顿饭能耽误多少工夫啊,都给我坐好了,慢慢吃,吃饱了歇会儿才能走。”
两个大男人只好乖乖地坐下吃饭,吃完饭又歇了个十分钟,这才站起来准备出发。
平时一听说他们要去钻地洞,沈丽华立马就兴高采烈地背着个小背篓跟上了,可今天沈庭生都要动身了,却不见幺妹有什么动静,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幺妹今天不去了?”
“不去了。”沈丽华闷闷地摇了摇头。
沈家奶奶帮她说:“她今天上山玩,崴了脚,走不动呢!”
沈庭生居然“哈哈”笑了起来:“瞧你,这么个大姑娘了还贪玩,现在知道怕了吧!”
谢华香白了他一眼,连忙走过去看沈丽华的脚:“有你这么当人哥哥的嘛!幺妹,脚伤了怎么不早说啊,我看看,还疼不疼啊,要不咱们去公社卫生所看看?”
“不用,没事,不疼了,歇两天就好。”沈丽华小声说。
谢华香小心地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踝,确定真的没事这才放心:“下次当心点儿啊!”
既然幺妹不去,沈庭生就不让谢华香去了,免得到时候要她一个人走过这么长的地道自己回来,谢华香也觉得要她大半夜的一个人走在那狭长昏暗的地道里太过渗人,索性也不去凑热闹了。
沈庭生跟王卫青来到山里,却意外地发现,他们辛辛苦苦种下的红薯地,居然被拱了,旁边的竹篱笆给掀翻了一个角,刚种下去的红薯秧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还被啃掉了不少,看着两人一阵心疼。
两人对着一地的狼藉好生研究了一番,沈庭生一脸沉重地说:“从留下的痕迹看,像是野猪。”
王卫青也点头说:“像。”
两人的心情都有些严重,还记得两人都还是半大孩子的时候,生产队的人曾经在山上发现了一头野猪,当时几乎全队的青壮年劳力都上阵了,连他们这些半大的孩子都在旁边助阵,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野猪给抓住了。
那家伙可不得了,皮糙肉厚的,连锄头敲上去都不痛不痒,力气又大,还有两个尖尖的獠牙,要真是被它撩中了,恐怕得去掉半条命,对于山上的猛兽,除了老虎、狼之外,对他们来说,最可怕的恐怕就要算是野猪了。
可是老虎和狼他们都只是在老人家讲的老掉牙的故事中听到过,但听老人家说,近几十年都没有见过这些野物出现过了,这野猪他们这辈子也只是第二次遇见。
不过野猪肉可真是香啊,当时打的那头大野猪,宰了全队的人分掉了,每人都能分到一小块肉,那肉比队里自己养的猪肉更韧更香,也更有嚼劲,哪怕过了那么多年,都还记得清清楚楚,那香喷喷的野猪肉味道。
如果现在他们是在大队附近的山里,就可以找上整个生产队的社员,一起来搞定这头野猪了,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不敢硬碰硬啊!
“庭生哥,咋办?”王卫青担忧地问,这野猪力气大得很,就算再把竹篱笆弄好了,下次还有可能会被它拱怀,说不定其他的两块地也要遭殃。
沈庭生也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那畜生知道了这里有吃的,下次肯定还会再来的,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那怎么办?要不今晚在这儿守夜,然后跟它拼了?”
沈庭生笑骂:“要拼你拼,我有媳妇有妹子,才不值得跟那畜生拼命呢!”
“那不然你说咋办,总不能老让它来吃吧,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说你一根筋还真是的,硬拼不成,还不能来智取的吗?”
“怎么个智取法?”
“来,今天先不干别的活儿,咱们挖陷阱。”
沈庭生他爷以前打过猎,知道一些挖陷阱的方法,也教过沈庭生,只不过是没啥实践经验而已。
当下他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透,仔细去观察了野猪留下来的痕迹,然后在如果它今晚再次过来的必经之路上用树枝划了一个圈,对王卫青说:“就这儿,咱们先挖个洞。”
野猪个头大,所以陷阱也要挖得够大够深,免得它掉不下去。
这个大陷阱挖完,天色也已经黑透了,两人坐下来吃了一点带过来的干粮,歇一口气之后,点燃了篝火,又找了一些树枝,将其中的一头削得尖尖的,然后尖头朝上埋在了陷阱里。
最后在陷阱上面搭上一些枯枝,撒上泥土,伪装成没人动过的模样,为了避免来只野兔也把陷阱踩踏了,他们还特地把上面的枯枝弄得结实一点,只有像野猪那么大分量的牲畜踏上去,才会陷进去,其他野兔什么的,轻飘飘的也就过去了。
弄完以后两人左看右看,觉得挺像那么回事的。
王卫青拍了拍手上的土:“瞧你还敢不敢来,我保证叫你有来无回!”
沈庭生提醒他:“千万记得这个位置,不要踩上去了,不然你也是有来无回。”那底下的树枝全都削得尖锐无比,从高处重重摔下去可不得了,是会把血肉之躯刺个对穿的。
两人挖好陷阱之后,又把被野猪弄到的篱笆修好,被翻出来的红薯秧也重新种下去了,幸好红薯秧这玩意儿滥生,虽然被啃掉了一些,但重新栽下去也还能活。
为免家里人担心,沈庭生晚上回去之后,并没有跟谢华香她们提起可能有野猪的事。
一晃又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沈丽华依旧闷闷不乐,别人只以为她是为了不能去山里摘香菇而郁闷,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为没办法实现自己对沈谷仓的承诺而烦恼着呢!幸好今天沈谷仓并没有来找她,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沈庭生和王卫青满心兴奋地进了地道,才一进去,王卫青就忍不住说:“庭生哥,你说咱们今天能不能真的抓到一只大野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