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萨奇，这是一种中阶魔灵。同其他魔灵一样，想要脱离虚无面降临现世，需要特殊的供应。没有依存的魔灵，却要如正常的现世生命体样活动自如，必然要具备现世生命体的部件。

    生命与灵魂。

    生命力与灵性的补给对它们而言，宛如我们进补食物。消耗愈大，则需求愈大。

    格瓦先生这样有所依附的魔灵，可以通过月华的供给而维持自身。但科尔萨奇不行。

    它们要发挥自身善变特性，则不能附着于某物太久。过长的附着，会让它们丧失对虚无面的敏感，化作现世的部分。

    牢固的联系，一旦建立，要想打破可就不容易了。

    没有实体，导致生命力的补给渠道就颇为受限。但灵性方面，却要宽松地多。

    显而易见地，威克尼治出现的科尔萨奇，所依靠物品呼之欲出。

    是灵魂石......（划拉出一道痕迹）

    ——

    安可放下了羽毛笔。

    虽然冥想之前撰写札记，会让回忆清晰，铆钉点也就更为牢固。

    但某些重要的事，安可怕遗漏细节，也会自违习惯随时记录下来。就像现在这样。

    没办法，着实是最近太忙碌了。

    绮丽已经付过定金，要是违约，这造成的影响可比打破一个小习惯糟糕。

    交付死线逼近，自那晚之后，安可的生活节律基本上都快成炼金机偶了。大图书馆密室；赫尔斯之眼；学院餐厅，三点一线的生活。

    干的事也就抓紧瓶瓶罐罐，施展法术，炼制魔药。不得不说，这样的日子可真枯燥。

    既没有让她知晓新的知识，也没有测出更多数据。把自己当做个工具人，甚至到最后几天，对于显色试剂的炼制，都成肌肉记忆了。

    唯一值得开心的事，是对于显色试剂的熟练度已经抵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了。这会的安可敢说没人比自己更懂显色试剂的炼制，没有人。

    不过，也没其他人炼制这东西嘛。

    诶，不对。她那篇论文里引用了显色试剂的例子，或许学院的几位闲地发闷的教授，或许早就在开展研究了？

    毕竟要是推究起来，显色试剂的雏形，着色试剂本就只是晨星的玩笑之作。小玩具能给推究个啥，经不起推究的。

    安可是个守时的人，一如她规律的作息。

    今天一大早就自桥洞场赶来了赫尔斯之眼。在咨询过前台工作人员后，终于明白了蛇眼吊坠的两个个常用功能。

    啪！

    “尊敬的内阁会员，请问您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安可来到前台时，听见的腔调可熟悉的不得了。

    更熟悉的，是书本掉在地面的响动。

    熟悉的接待员，熟悉的骑士，熟悉的掉落......嗯，依旧死性不改呢。

    好在这回那人算是将安可的面容记牢靠了。

    “请问先生，我该怎么联系绮丽阁下。我带来了她想要的东西。”

    “绮丽大人？完全可以通过蛇眼联系大人......哦，尊敬的内阁会员，您是新晋的，应该还没了解过蛇眼吊坠的功能。

    “请容许我给您示范。”

    安可大方地将吊坠递给了接待员。

    “您请看。”接待员指了指蛇眼外圈的圆环，“这里的几个刻度分别代表着吊坠内置法阵的接入。”

    接待员转动圆环，蛇眼发出了淡绿色光芒，位于中央的眼睛居然开始转动起来。

    “这是目盲之刻，将这个刻度对准眼角激发。能够指示最近的赫尔斯之眼螺旋塔......”

    “打扰一下，先生，告诉我如何联系绮丽阁下就行。”

    安可打断了接待员的话，直奔主题。并非安可跟着克伦溜达几圈就被带坏了，只是她现在的耐心被连续好几天的高强度魔药炼制，给彻底消磨殆尽。

    她只想完成约定，然后继续追寻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或是好好琢磨琢磨某些计划内的事物。工作完成了，回归生活，没毛病。

    “好的好的。”接待员连连点头，“尊敬的内阁会员，请您看这里。这是默闻之刻，能联系上你指定的，同样拥有蛇眼吊坠的内阁会员以及我们上层人员。”

    “绮丽大人也可以通过这种......”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安可抓起吊坠，简单地做了个回礼，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

    “感谢您的咨询，如有需要，我们会一直再次等候您的光临。圆环为您规整。”

    小脚步迈地更努力了。

    现在回想起接待员那巴不得把嘴角拉到耳根的笑容，安可还是一阵后背发麻。太热情了......

    知晓了方法后，安可很快与绮丽取得了联系。

    不凑巧的是，这会儿的绮丽并不在赫尔斯之眼螺旋塔里。

    绮丽告知安可，它现在还在处理某些事物，说是正对某样炼金道具展开着精密的拆解，以及对其内残存魔药的提取和还原。

    对于安可的准时感到惊讶与赞赏，并对自己的推迟表示抱歉。让安可在螺旋塔稍加等候，会有另外的成员进行接待。

    安可离开了熙攘的底层大厅，利用风行将自己拖至三层的高度，与那往来的人群保持着距离。

    现在，她坐在小手提箱上，在空中晃悠着。

    本打算研究笔记的她，被这人声鼎沸以及不时的轰鸣弄得心神不宁。

    没了研究的打算，安可写着札记打发时间，同时也算梳理起最近发生的事。可事项再多，也有记录完成的时候。

    疲倦如她俯视着移动的群体，好像在看搬家蚂蚁。动如流沙，也似繁星。

    一个人，孤零零的，高高在上。

    想着这么些有点靠谱，却更多思路清奇的家伙，也在推动着世界前进。仿佛也别有乐趣。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话说回来，这都等了多久了？回忆起绮丽对自己的守时，竟然感到惊讶。

    嗯......会不会最不靠谱的称号，得颁给赫尔斯之眼的管理层？

    应该，嗯，大概，不至于吧？

    “你就是安可吗？”

    询问声自上方而来。

    安可抬头，困顿的眼神被疑惑取代了。

    “绮丽阁下，你不是说有事......”

    和安可状态类似，一具人偶随意漂荡在空洞里，浮在安可头顶正上方。和绮丽的外观一模一样。

    “绮丽确实忙着特殊委托，你可能把我和它混淆了。你可以称呼我华丽，我是这次来完成委托的代理者。”

    好奇怪的感觉。要是有个和你熟悉的朋友外貌完全相同的人，出现在面前，却说自己不是那人。除非是孪生同胞，不然指定认为自己见到脏东西了。

    是同一批制作的人偶吗？安可不得不往这方面猜想。

    “魔药已经带来了吗？”

    安可拍了拍屁股底下的手提箱。

    “好的，请跟随我。接下来越过空洞时，请务必将蛇眼吊坠握紧。”

    确认了来者后，华丽顾自转身，往螺旋塔上层而去。

    安可知晓这是为了保护交易的隐私，以前在来往龙息的路上时，凡妮莎就同安可描述过某些私密交易的规矩。

    一些珍稀玩意儿，总会搞得双方神神秘秘地，唯恐被别人知晓了。凡妮莎当时说地好不客气，但她自己也认同大宗交易这么做确实有必要的。

    但安可一点也不觉得，显色试剂的交易算什么高级品。甚至之前绮丽虽然也认可了这种新魔药的价值，但未一次性下单太多，就知道它对于显色试剂仍持有保留态度。

    中间发生了什么变化？安可忽然想起，那天夜里，克伦曾让休带着弗曼造访赫尔斯之眼。

    所以是他们给绮丽阐述了状况？安可习惯性地推测下去了。

    话说，这已经要抵达螺旋塔的尽头了，还没到相对应的房间吗？安可看着空洞那扭曲的的天空一角愈发靠近，但华丽却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

    说来安可也很好奇，当初她第一次来这里时，就想知道，那扭曲的空间究竟通向何处。

    毕竟所有造访研究者的失败品，或是什么危险物，全被吸到那里边去了。华丽这样一路带着安可往里边冲，总不至于要到一处废料场交易吧。

    “现在请握紧蛇眼吊坠，不然出现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事，嗯，绮丽负责。”华丽忽然说道。

    安可将蛇眼吊坠攥在手心。目光注视着前方，可视线却愈发模糊起来，仿佛被白雾笼罩了。她明白，传送法术已经在生效了。

    完全没有魔力波动的感觉呢，空间裂隙隐藏地很好，和大图书馆里的那些一个级别了。

    只不过大图书馆这样的法阵多如牛毛，可龙息赫尔斯之眼这里只有一处，还很显眼。更别说，还能察觉中间过程。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四周的场景仿佛被画笔重新描绘一般。

    这是一处办公室，风格很严肃却不失气派。中间有一处办公桌，其后的椅子却不见人影。

    “好了，安可阁下，你可以进行交付了。”

    手提箱啪嗒开启，十多瓶魔药被整整齐齐码列在桌上。

    华丽却并不在乎魔药是否有残次品的嫌疑，悉数收纳了去。

    它的工作是收货，华丽完成了工作，要是有预料之外的事，嗯，绮丽会负责的......

    “阁下打算以谁的名义出售这批魔药呢？”

    不少炼金术师都有以代号相称的习惯，给自己编排许多的古怪称呼，据他们说是为了减少有心人对自己思路的揣测，防止别人将自己名下的魔药联系到一起，从而研究出自己隐藏起来的独特工艺。

    至于是不是防止卖假药，被人家寻上门来这种事之类的嘛......嘛，谁知道呢。

    安可不懂这些门道，只道是炼金术师们约定成俗的习惯。

    “这个......守密人，用守密人这个称呼吧。”

    忽然被问起这种问题，安可一时间联想到了当初凡妮莎胡诌出来的代号。

    “......”

    然而闻此，华丽却像是宕了机，一声不吭。

    是在检索有没有重名之类的？安可这么猜测，不然想不出面前的人偶为何要思考这么久。

    但不是传言，这种胡编的称呼，没管地那么严格吗？

    “抱歉，这个称呼......阁下换一个吧。”

    “晨星，晨星吧。”

    只好委屈女士了。安可那成日泡在研究书籍里的脑子，实在没啥取名的天赋。

    “好的，阁下是赫尔斯之眼登记的第36508位晨星代号者，需要在出售时，为阁下标注编号吗？”

    这不是可以重名嘛。安可心中一阵别扭。

    “不用了。”

    随便吧，以后再换就是了。

    “好的，尾款将在魔药售出后，一次性结清。毕竟我并不管理龙息分部的资金运转，有什么预料之外的事......”

    “我会联系绮丽阁下的。”安可点点头。

    “另外，”华丽倒是不介意安可的打断，“阁下提出的，关于‘生命原液稀释方法’的相关研究资料，我们有了着落。”

    这是安可在绮丽交付定金时，提出的附加条件。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当初对生命原液的研究，掀起过一段不短时间的浪潮。或许现在记录缺缺，但老一代手里总有不少这样的东西。

    “我需要支付什么吗？”

    “我们这边所需求的东西很简单，一个同阁下新订单了而已。”华丽说地相当直白，“最近有一批特殊的客人，对这种显色试剂这种魔药，进行了大量订购。”

    大量订购？不是都没人知道显色试剂的存在，怎么就突然热手起来了。

    不对。安可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对某些人无意间做出过类似“宣传”的举措。

    好的，这么一想，谁是冤大头就明了了。

    “一批订单，仅此而已。”安可觉得这与她提出的资料价值不太对等。

    莫名好事，没有来由，那必然不对。

    “其实，是资料持有者听闻后，主动联系我们的。他想与你展开一定程度的合作研究。”

    持有资料。主动合作。与我？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辈？

    安可想了想，要说还有谁要同自己合作的，那必然是对自己有所了解的存在。但对方又拥有着珍贵的研究记录，提出的也是研究方面的事宜，对方也是位资深学者呢。

    那答案不是显而易见。

    也就只有学院的某位教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