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烁心惊，头痛欲裂，下意识的想进去拉祈愿愿，被江爸爸拽住。
“别乱来。”
“去旁边吧。”江妈妈拉着江烁往旁边走。
他的酒还没醒，脑袋像被锤打过，太阳穴突突的跳，感觉身体很重，昏昏沉沉的像做梦似的。
江爸爸数落了很久，责怪他喝成这样死样子，身上还一股酒味，太不像话。
江烁根本听不进去，眼前还是祈愿愿那副碎掉了的样子。
“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她？”
江烁捂着头，狠狠揉了两下头发，心里五味杂陈。
“等会儿。一会儿没人来了你去安慰安慰愿愿。”祁妈妈皱着眉瞥了江烁一眼，“喝成这样！你这次真的太过了江烁。”
“嗯。”
手机响了，江烁走到旁边去接。
“喂？阿烁，昨天你喝趴了没跟你说，你老婆去接你了，走半道她又说给你打个车，还让我别告诉你呢。”
江烁感觉脑子里的神经胡乱的跳，痛的他使劲按了按额头。
“什么半道？她来了还是没来？”
“来了啊，都快走你跟前了。”
“我那会儿，在干嘛？”
“这我哪记得啊大哥。”
“挂了。”
江烁挂掉电话去翻聊天记录和通讯记录，祁愿愿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没接到，没有信息。
来了又走了。
他当时在干嘛？
江烁回头看他爸妈不知道去哪儿了，趁着没什么人，他快步走到祁愿愿身旁，大人都不在，只有她带着年幼的堂弟跪在那里。
江烁蹲下来，想摸摸她的脑袋，被她额头的白布刺到似的，没有落下他的手。
祁愿愿还是那副样子，江烁没见过她这样，她的眼里没有他。
他想问问她昨晚看到什么了，是不是生气了，可现在的场合显然不合适。
想安慰她，可亲人去世，又有什么能安慰。
江烁去拉她的手，她没有反应，手指冰的几乎僵硬，他捂住她的手搓了搓，嘴里弥漫着苦涩。
“愿愿？宝宝。”
祁愿愿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
“哥哥，你别喊了，我姐不理人。”祈右宸奶声奶气的望着江烁，手里还捏着一块饼干。
“她一直这样？”
祈右宸嗦了嗦手指，“妈妈让我看着姐姐。”
江烁眼皮一跳，头疼的要裂开了，看着眼前这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呆滞的祁愿愿，他俩到底谁看着谁？
帘子被掀开，祁妈妈看到江烁愣了一下。
“阿姨。”
“哎。正好，你带愿愿上去睡会儿吧，这孩子一晚上也没怎么睡。”
祁妈妈弯着腰给祈愿愿解开头上绑着的白带子，“愿愿，等会儿记得把这个衣服也脱了。来，宸宸，嬢嬢带你出去。”
祁妈妈转过身去给祁右宸脱掉孝服，牵着他出去了。
江烁拉着祈愿愿的手臂让她起来，她倒也很配合的起身，江烁自己也是刚醒酒，头痛，眼睛也痛嗓子也疼胃也疼，但还是去给她脱下那身沉痛的白衣。
他一手拉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去捶自己的脑袋。
祈愿愿茫然的被他拉着往前走，进家门前，她被台阶绊了一下，江烁眼疾手快的给她拉回来。
“台阶。”
祈愿愿没有回应他的话，也没有看他。
快走到上二楼的楼梯前，祈愿愿停下了，江烁凑过去看她，“怎么了？爬不动？”
他说完就准备抱她上去，祈愿愿摇摇头，嘴里说着什么，江烁听不清，弯着腰耳朵贴过去，听到她说什么奶奶会来接她的，吓得江烁脑袋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痛。
他妈的卖的假酒吧！
他嘴里骂了声，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愿愿，奶奶她。奶奶走了，你要好好活着她才会放心去。上去睡会儿吧，乖，别想了。”
祈愿愿点点头，自己扶着墙壁往上走，江烁跟在她身后。
上楼后，祈愿愿旁若无人的开始脱衣服，她麻木着一张脸，手上却井井有条，把外套挂到架子上，打底裤还叠好了放到沙发，然后她又背过手去脱裙子。
江烁皱着眉，看了眼还敞开的推拉门，推着她进了卧室，拉上窗帘，给她打开裙子拉链，然后她就非常乖的爬进了被窝，钻进去后就没有了动静。
江烁上前扯了扯被子，怕她闷坏，可她攥得很紧。
算了，让她躲会儿吧。
江烁就着地上的毯子坐下，趴在她床边，宿醉后的难受感还没有过去，闭着眼睛他会好受些，可想到被窝里的小可怜，心率感觉更快了，烦躁，心慌。
祈愿愿把自己扔进黑暗里，恍惚着，她很想冷静一点，可是冷不冷静又有什么重要呢？
奶奶走了，比上一世早了整整一年，突然到没有任何预兆。
这算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没睡着，就那么放空着。
直到江烁的手机响起来，她听到他接起电话，然后就下楼了。
祈愿愿一直窝在被子里，祁妈妈上来让她下去吃饭，见她没动静以为睡着了就走了。
过了会儿，江烁端着饭菜上来，放在她床边，不顾她攥住被子的力道，把她捞了出来抱住，手掌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后背。
“宝宝，你哭会儿吧。哭出来就好了。”
祁愿愿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有点心安，低低的说了声，“哭不出来。”
“嗯。那不哭了。先吃点东西。”
江烁松开她一点，一只手搂着她，拿起床头的碗，舀了一勺想喂她，祁愿愿不太习惯，从他手里拿走勺子，吃了两口。
第三口还没送进嘴，她突然捂住嘴，紧皱着眉头，非常快速的推开江烁，飞奔出房间。
江烁放下碗赶紧跟出去，听到她在卫生间呕吐。
“愿愿？愿愿！”
他按了两下门把手，被反锁了。
祁愿愿呕的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自己那颗心也呕出来，随着呕吐的刺激生理性的眼泪也一起滴落。
门外的江烁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吓得他脑袋彻底清醒。
但是他每次都很小心，应该不会的。
门被打开，江烁看着祁愿愿通红的眼眶，手抚上她苍白的脸颊。
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她只穿着件小背心，鞋也没来得及套，江烁轻松的把她抱回床上，重新盖上被子。
“冷吗？”
江烁摸了摸她冰冷的脖子，去打开了空调。
祁愿愿眼神没那么空洞了，很挣扎似的看着江烁，最后还是朝他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缩进他怀里。
江烁摸着她的头发安抚着，他记得刚认识她的时候，小姑娘看起来圆溜溜的，现在怎么瘦削成这样，是他不好，是他没有说到做到。
“宝宝。奶奶前几天还能吃能喝，她没有受折磨没有太大痛苦，奶奶是有福气的人。她不会想看到你这么难受的。”
祁愿愿睁开眼睛，怔怔的望着前方。
是啊，奶奶至少没像前世那样，痛了一整个冬天，他们非要祁愿愿去开学，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时，已经来不及见最后一面。
奶奶用少活一年，换来走的轻松些，也换来给她的那段遗言。
祁愿愿脸颊蹭了蹭江烁的脖子，贪图他身上的温暖，慢慢的她好像睡着了。
“奶奶？”祁愿愿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奶奶，看到她慈爱的笑着，“奶奶，您来接我的吗？”
祁愿愿朝前走了两步，奶奶朝她摇摇头，躲着她往后退。
“小乖。你要勇敢一点。”
“不要我不要，奶奶，我好累啊。我过几年也会死吗？奶奶会来接我吗？到时候会再见面吗？”
她哭着跑过去，可祈奶奶始终跟她保持着距离，跑了好久，祁愿愿终于意识到碰不到了，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大声地哭。
“小乖，以后的事奶奶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不要老想着已经发生过的事，也不要去害怕那些还没发生的事。”
祈奶奶转身走了，但她还是舍不得似的回头看着祁愿愿，“小乖，不要钻牛角尖，过到哪里算哪里。”
江烁被她痛苦的哭声惊醒，急忙起身抱住祁愿愿。
“宝宝。宝宝醒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