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只浪费了十分钟而已。”韩宝来心想，你又管不着人家了，不用说，马保三曾经给干妈送过一份厚礼。

    韩宝来一挂机，韩文正立即问：“宝来，什么情况？”

    韩宝来还没回答，王春林代他回答：“我知道是她。她是我的一个外甥女，成天纠缠他。你看，人家这里才扯清麻纱，那里又火烧包袱了。”

    “怎么？不是你约她一小时见面，带她回小香河村？”韩文正不是傻瓜。

    韩宝来看了看表，装着很焦躁的样子：“叔叔，要不，我们一起到小香河看看？你们见多识广，看怎么搞活村寨的经济，给他们创收？”

    “你上去问问你阿姨什么意见？”韩文正有点拿不定主意。

    于是，韩宝来跑上去，一会儿就下来了，也不知他问了没问：“张妈妈说她去过了。本来阿姨和干妈要去的，可是张妈妈说，等油菜花开了，我们一起去。于是，阿姨和张妈都说不去了。一会儿，张妈妈要跟着我回县城，她晚上有安排。”

    韩文正眼珠骨碌一转：“那我就少陪了。我也等油菜花开了再去看风景，估计寒冬腊月，北风萧瑟，没什么好看的。”

    韩宝来看了一眼干爹：“干妈也不去。我们走吧。”

    “那好。我们先行告退了。我们有车，去早一点，等她一下，没关系；她站在风头上等我们，可要小心吹成腊肉。那你叫玉屏、汝慧下来，我们晚上有事，就不吃晚饭了。”王春林那是虚火攻心，再好的定力，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慌乱。韩文正与韩宝来交换了一个眼色，韩文正便说：“好吧，留客不如顺客，你们有事，你们自己安排行程吧。”

    “干妈没开车来，叔叔，你晚一点送她回家。”这话是提醒王春林，是不是先把干妈送回家，可是王春林急火攻心啊，哪管老婆了，手一摆，有一点不耐烦了：“宝来，别婆婆妈妈，才几步路，她就是散步也回家了。我们走。”

    韩宝来回头给韩文正眨了一下左眼，韩文正还跟他挤挤鼻子。韩宝来赶紧上楼催张玉屏、陈汝慧起身，可能吴玉章给什么东西给她看，郭芳和吴玉章也没下楼送客。于是，他们匆匆忙忙上路了。

    你越急，你越有电话。韩宝来车刚发动，他的彩铃又响了，这回是陈桂山打来的电话。

    “桂山大哥，中午在哪里吃饭？在大食堂，还是在外面？”韩宝来一边扣安全带，一边打电话，王春林在车里催他了：“又是谁的电话？时间还早呢。”

    “一个同村的退伍军人陈桂山。”韩宝来按住电话，忙跟王春林解释清楚。

    “快刀斩乱麻吧。”王春林撂下一句话，开车先走了。张玉屏开了过来，朝他扬扬手，也开走了。韩宝来只得边开车边打电话。

    “喂，韩主任，你怎么没说话，光电话吱吱响？”

    “桂山大哥，我刚开车呢。你听得到发动机的声音？刚问你吃饭没有？”

    “吃了。我请何部长一起吃的。花了我二千块呢。”陈桂山还有点心痛，工资还没到手，先交了“罚单”。

    韩宝来心想二千块吃一餐，还是小意思。

    “工作怎么样？”

    “没事啊。我现在就可以成天跟在你身边给你当的左右手啊。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从现在起，我就正式上班了，跟着你走。”陈桂山很兴奋，“我还配了枪呢。我有枪号的。有些年头没摸枪，现在配上枪，真有点兴奋莫名。好像老马又回到主人家了。”

    “好吧。你在哪里？我接你一接。”

    “南华大酒店大门前。我刚结账，跟领导握手告别，我马上给你打电话了。”陈桂山看来在大酒店门口还跺脚呢，想想看，这冬天的寒风，可不是那么好受的。于是，韩宝来加大油门，往南华酒店飙。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在大桥边给交警拦住了。一个黑脸交警骂着：“开这么快，想早死早投胎啊。”

    韩宝来的车给逼停了下来，按规定，他要扣驾照分，态度不好的话，要办培训班。陈汝慧吓得惊叫了一声，韩宝来回头对她说：“你坐在车上，别下车。我下车跟他们交涉。”

    韩宝来刹住车走了下来，忙跟黑脸交警套近乎：“是，是。对不起，我一时糊涂，真有急事。”

    “什么急事？比生命还重要？”黑交警拿出一个测酒精仪器，要他对着吹气。

    韩宝来虽然没喝得酩酊大醉，但他毕竟喝了洋酒，后又喝了葡萄酒。韩宝来不得不吹，可是他眼尖，一眼看到了停在路边的交警公务车上，交警支队的支队长马保三正在用对讲机发号施令呢。他马上跨过黑脸交警，直奔支队长的小车，马保三一看是韩宝来给扣住了车，他打开车门，一阵哈哈大笑，笑得韩宝来寒毛直竖。

    “马队，你娘的，不要见死不救。”黑脸交警一愣，这人来头不少，开口就对支队长出言不逊。

    “你小子也有今日。我要亲自给你办学习班。我查过，你先是开着保时捷有扣分；又开一台三菱，违章扣分；你小子今天又换一台皇冠，有行驶证吗？”

    “有你一个头。没有。我敢开吗？有你这尊瘟神，我敢得罪你们这帮老太爷吗？”韩宝来还真有行驶证。可是马保三拿着对着照了照，不屑地说：“八成是假的。”

    黑脸警官向马保三敬了一个军礼：“马队，要不要派车来拖走？”

    “你继续工作吧？干得好。将他干爹的车也给我拦下来，一起拖走。”

    “马队，他干爹谁啊？”

    “王春林啊。”马保三哈哈大笑。黑脸警官立即变了脸，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说话都打颤了：“你是韩宝来同志？”

    “连你都认识他！执法犯法。罪加一等。韩宝来，你丫的呸，说吧，今天怎么处罚？”马保三像是逮住了一条大鱼，一会儿赵自强政委也闻讯过来了。

    韩宝来离他近，马保三故意捂住鼻子，嘿嘿地笑着：“老黑，测了酒精度没有？”

    “测了。酒精没有超标。”老黑也是一个奸巧利滑之人，韩宝来根本就没吹。

    “超速行驶了吗？”

    “雷达测速显示，刚刚在标准上。”

    “有没有违章停车？”

    “报告支队长，暂时还没发现。”

    “那你拦他干什么？是不是他的皇冠太惹人注目？不过，这本行驶证还是要换一换，你给个电话我，下周一到我家里来拿。你不来，小子诶，你这本行驶证就废掉了。”马保三用手指弹着他的行驶证，意味深长地说。

    “明白。赵政委，您还有什么指示？”韩宝来知道不怕官大，就怕现管，现在栽在他们手中，他哪敢耀武扬威。

    “你小子，驾照有些年头没有年审了吧？你过来，我给你年审。”赵自强还抛了一罐红牛给他，韩宝来笑道：“有不有蒙汗药？”

    “滚吧。星期一，我在家里，还有老赵，专门等着你小子。你要是耍滑头，噢，这东西我就随手扔垃圾桶了。”马保三和赵自强相对着哈哈大笑，韩宝来不敢多耽搁，骂道：“两个老土匪，你们等着。”

    说着，他油门一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跑掉了，这一轰油门，车速肯定超标，黑脸警察还朝他挥手。他早跑得没影了。陈汝慧还兀自吓得直打摆子：“你还开这么快。你不能慢点？你的行驶证都被扣了呢。”

    “干爹性急，早跑前面去了。我怕他等急了。他们有什么好怕的？耀武扬威，吓老百姓的。”韩宝来不屑地说，“放心吧。他们是要挟我过去喝酒。我要办十本行驶证也办得出来。我的驾驶证就是他们给办的。一个子也不用给他们。”

    “又是喝酒。不怕喝坏了身体？”陈汝慧怯生生地说，心想，连这帮土霸王都怕他，我怎么管住他。韩宝来听她声音，让他心都碎了，陈汝慧是无可奈何，其实何止喝酒，两个老东西肯定玩新花样。

    陈桂山早在南华大酒店门口等候了，韩宝来一脚刹住车，陈桂山也是酒气醺醺，更别指望他开车了。韩宝来更不多说，直奔水上大世界大门口。

    王春林本想开慢一点，但一直没见韩宝来的车影，他想先会一会艾美再说，现在好怀念她的音容笑貌，她的歌声，她的体香。

    艾美也太性急了一点，也应该提前到了。没想到她刚走到水上大世界大门口，一辆宝马开过来，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来，却是那晚趁人之危的王春林书记！艾美背地里起码骂了韩宝来一百句，艾美瞟了一眼王春林便绷着脸，正眼也没看他。

    “艾老师，上车吧。”王春林压抑止着内心的不平静，一见艾美，他一颗归于平静的心再起波澜。

    “我不认识你。请你离开吧。”艾美冷冷地说，她才瞧不起死老东西，花言巧语，现在还想打她的主意，她感到十二分的恶心。

    其实，男人越得不到越想得到，王春林那种征服欲不由膨胀了起来。何况他已经尝到了甜头，怎么肯轻易罢手。他很镇静地说：“韩宝来在我后面一点点，不知道他搞什么鬼慢速了。我真没骗你。外面风大，上来避避风吧。”

    艾美再不搭理他，拿出一个小化妆盒，对着镜子，偏过头精心地涂唇膏，视他于无物。王春林真是万般无奈，看着一个美娇娘，他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可望而不可及啊，咫尺天涯啊，他不上他的车啊，这是他的不幸。又不敢下车，万一给什么人看到，有好事者拍一组镜头，那可糟了！他只有盼着韩宝来快点过来！

    要是心焦的时候，真的是度时如年，一秒钟都让人心焦。他心急如焚啊，在这里不便久等啊。韩宝来不过晚了十分钟，但他觉得等了半辈子了。韩宝来的皇冠停下，艾美立即如天使般跑了过去，可是副驾驶座上有一个女人，只能跟后座的一个脸庞子凹凸感很深、棱角分明的干练男人挤在一起。

    王春林抱怨了他一句：“我真给你急出心脏病来了。”

    韩宝来很无辜地说：“对不起，干爹。我差点给人查了醉驾。”

    “是不是那个马保三，他吃了豹子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