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到了,就要潜思默读了。那心中先是草草的一个框架,之后又要上西山崖观察地形地貌,这样就会有了个大概的方案。谁知石蛋刚一提起,大伙就兴致勃勃了,随后,呼啦啦的一帮子人就那样浩浩荡荡的跟着石蛋上了西山崖。
元周密癸辛杂识前集假山:“前世叠石为山,未见显著者。至宣和艮岳,始兴大役,连艫輦致,不遺余力。其大峰特秀者,不特侯封,或赐金带,且各图为谱。然工人特出于吴兴,谓之山匠。”......。
“唿......好冷啊。”“都腊月了还能不冷吗?”“还是山坳里暖和。”“沒错!你们看到营房前那片密林吗?”队员们朝着石蛋所指的方向望去。。......。
阳光下乌青茂密的树林像个半圆的绿篷,枝叶蔓披,鸟语阵阵。北九水上飘浮来的乳白色雾霭,山谷、密林呈现出若隐若现的奇妙景色......。
“咱在树林边缘放了两块石头,一块距离营房四米,一块是六米,”石蛋向下伸出右手。“到现在为止六米处的那块石头还沒有瞧见。”“多余的树林?”“营房也有点暗潮”“砍了它!”“营房里一冬也用不了这么多干柴。”“所以咱准备砍掉几米树在林中搭建猪羊鸡棚。”“吃肉?”“有肉吃了!”“就想到吃。”“想到吃有什么不好!”七嘴八舌的沒有什么不妥,石蛋就是需要点群策群力。
“还有咱想在边上建两个茅房,积存肥料。”“这样好!”女队员们高兴了。“还有向北有条咱们跑步踩出来的小道,纵深大概有二千多米,可能还不止。它的宽度为两米多。咱们站在这里还瞧不见。”“还真是!”“种上几排苞米,留出三十公分宽的跑道够了吧?”“够了,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走路会歪七扭八的。”
“好!你们再看右边咱们刚才上来的那条上坡路嘛?”“在哪里?”“这里看不到!”“长度不会少于一千米,宽度也有二三米,咱想种上小麦。”“喂,石蛋兄,你真把这里当家了?”“石蛋把艾山汤也当成家了!”玉芬嘀咕道。“......。”队员们沉默不语,这个家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于沉重了。
“......好了。”石蛋打破沉寂继续说道:“你们看偏右方向有个小山崖,上下高度四米多,向东延伸五米多,长度十来米,可咱们现在看到的只有向外露出的一米多。咱想用来种菜。”“大冬天,种菜能活嘛?”“可以做成暖棚么!”
“很好!还有坡面上小块状地种菜,要凹凸不均匀,无规则的。还有坡路口前那条东西走向的山坡下也要种上点树。”......。
......。“咱在想,”说话的是夜猫子。“那些牲口棚最好建在山崖边缘,分里外两间,外间喂食晒太阳,里间做睡屋。”“好,讲究牲灵性!”“嗯,可惜啊,无法同类。”“......哈哈......。”
“我说,”笑声之后小东北又接上了话茬。“开垦地出来最好先施上肥料。”“那整个营房里不是臭烘烘的。”子光嘲谑道。“有点,也就是一二天吧。那时我看到和尚们腊冬开荒施肥后两天翻了地洒上水就沒有臭味了!土是热乎乎的,早种麦子有益无害。”
“就这样吧,先提前告知一下,咱这就去汇报请示。总之,希望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
“报告!”“进来!”“噢,高排长,来的正好。”王队长打完招呼后,拿起一份材料对石蛋说道:"这是崔教官根据日德教材拟定的教学大纲,你先过来看一下"。他看着聚精会神的翻阅材料的石蛋继续说道:“看看除了训练之外,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叫三兴一齐去采办来。”
石蛋经过一段时间对住地里外环境的观察后又综合了大家的意见,该如何去做,早已做到了胸有成竹,所以,当王队问他时,他也就毫无顾虑的说道:“添口大锅,利用剩余砖石水泥做热水池,供学友们洗澡用。还需要塑料透明纸,做暖棚用。(其实,石蛋在艾山汤就见过王大夫曾经用过。)开垦不规则地块种植蔬菜,减轻途中搬运压力;砍伐营房前树木,把茅房和猪羊鸡舍都建入住地前树林中,把肥料集中保管起来;营房两边深挖防护沟壕,既防备人偷袭又可防止野兽袭扰再就是排放污水。”
当王队长向三兴交代该置办的东西时,三兴说,“费什么老劲,都大冬天了,还能长出什么菜?最多再辛苦俩月,开春就好了。”王队长倒很有信心回答道:“不是要建暖棚么,青菜大白菜籽,看看,还有什么能抗冻的菜耔,都整一些来,能长出什么菜就吃什么菜!”王队长是根据石蛋的描绘还专门去看了一下现场。
当初王师长向王队长介绍石蛋他们时,王队长很不以为然,不过就是山乡里的几个毛孩子,会几句日语,会摸鱼狩猎,充其量也就是会打几只小动物或个别的狼。但是,当石蛋他们到来后,通过他仔细观察后逐步发现,石蛋悟性极强,是个可以培养的好苗子。但愿这一切都能如愿以偿。
石蛋他平时里行事小心翼翼,除了讲故事话语却不多,伙伴倒是不少;训练时生龙活虎,身先士卒判若两人,特别是在考核中可使众人组合的情景令王队长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王队长滿怀期望但也不敢过于奢望,那就是这支队伍最终将会成为怎样一支与众不同的队伍。
营房两边的壕沟宽二米多、深一米五米,两边壕沟上都架有一根宽二十公分稍加修理的“桥”,学友每天出门都要从这“桥”上过。当然,也有掉下去的,那就再爬出来么。谁也沒有想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做法竟然在以后的日子里成为学友们经常练习的课目,特别是女学友们。
壕沟两边全部栽上了小树,待到树长大后就可以完全把壕沟自然的覆盖了。引洞中水从两边壕沟里流出,壕沟的终端用木桩并排挡住,使得溪水缓流后沉淀,又可挡住落物和蓄水。
在南边小山洞里垒个灶头,放上大锅煮水,边上做个外围四十公分高的水池,浴室门用小树条和茅草密集编织而成。主要是考虑女学友们的,男学友们在夏天甚至在冬天都爱洗冷水澡。
鸡羊猪舍和茅房(女门东开,男门南开)完全隐于林中。分别有两条路可进入,石板路和树杆路(供训练用,长度十来米)。暖棚的构造,高三米,宽三米,长十六米,松土施肥,向东南方顺山势斜坡型的。左、右、后、上面用茅草遮严实,顶部扔满了树枝杂草,远看就像个荒草地。营房前的训练场地扩大了,保留草地,剩余小树木移栽沟壕两边和南边的那个山坡前。
过去山洞水分流,有股水横穿在营房后面,雨天不免潮湿,如今也改道流入壕沟。山洞内部重新整修火灶,需要时可添把火,寒冷时始终保持洞室温度。所有的出烟处,顺着山崖而上,环绕于树木草丛中逐渐淡去。
菜地分布较广,因地制宜,看似什么形状样的都有,可以说杂乱无章又毫无规则。向北小道两边稍加整治,又延伸了二里地,施上肥留有开年种植苞米之用。向南坡道边也照此学样。
在整理营房内外环境的空闲中,石蛋又仔细的阅览了教学大纲。教材是分两大部分,培养军官和士兵。前者已经大部缩减,只保留了班排长协同作战的指挥能力,后者充实了大量必学的内容,有很浓厚的实战价值。
前者尽管被缩减,石蛋却不以为然,因为,他觉得即使是一个指挥员也要把目光集中在连排班的协同作战能力上,他们的这种组合方式是战斗最后胜利的保证。尽管,石蛋此时也有自己的想法,但终究沒有经过实战检验的,现在还是要以学为主。......。
石蛋就袭扰、奔袭、夜袭等等之类的军事术语专门请教了崔教官。
袭扰,也可以是骚扰,多次的袭扰足可以动摇对方指挥官的既定想法和士兵的信心。
奔袭,连续的打几仗,条件允许还可以机械化操作。
夜袭,暮色苍茫,对手入睡之际,趁其不备不定时的袭扰。
对于夜袭,石蛋首先肯定夜袭作用的同时也提出了对偷袭的重视,这样就可以不论白天黑夜,无论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可以在每时每刻中袭击对手。
石蛋在营房窗下墙脚做了一排沟槽,男学友说是疏散积水,女学友说是种花,众猜不一,石蛋笑笑沒搭理,和蚊子一起下了山崖。他们是为了采摘芦荟而去的,女学友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们,顺便也带回了山杜鹃。
深绿的芦荟(防小虫子蚊虫)和鲜红灿烂的山杜鹃花交织在一起,还有那沉寂了许久的女孩们的笑声,石蛋似乎觉得自己的心底里也浮泛起了丝丝涟波。
石蛋现在也能一呼十应了,虽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但他相信调动三分之二的学友问题不大。......。
此刻,石蛋他脑海里回现最多的是王大夫夫妇、小王兰、秦姐、刘老板。他摆弄着那把‘勃朗宁’大威力手枪和‘长命锁’,难以抑止的思念之情顿时涌上心头。小王兰那淘气而狡黠的模样.......,秦姐慈母般的抚爱.......,尽管刘老板有点刁钻,可如果沒有他也就沒有他石蛋的今天了。
其实,面对现实就是一个再版的“艾山”模式时隐时现的从水底缓慢地浮出了水面,在艾山汤所实践的过程看似松散,但对个人的军事技能提高还是有益的。崂山学友队的成立,从起先的培养军官扶植地方势力到根据目前战事不断延续而在逐渐的改变中。
三兴回来了,这次带来了手枪、微型发报机、望远镜、狙击步枪以及绳抓钩、子弹,棉衣棉裤,还有十件棉大衣。当然,也有肉类蔬菜粮食、大锅和塑料纸及各种菜籽。东西不少,学友队员几乎全体出动。同时,三兴也带来了一个不好不坏令人纳闷的消息,那就是莱阳守备师赵部督促王师长部让出即墨。
“什么意思?民国完蛋了,要靠着日本人?可日本人还沒有进入青岛呢。”王队长话语中显然是捉摸不定但更多的是愤愤不平。
“听说并非逼廹,而是或多或少的带有一种意向,不知道他们真真假假的在搞些什么名堂。”陈三兴照实说了但他还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别去相信他们什么,当时抢夺金口码头可是沒有打过任何招呼,甚至在上上下下也沒有确定的说法。”说法是好是坏,王队长也无法确认,他有点语无伦次了。
“那王师长什么意思?”还是崔教官觉得长官的意思很重要。
“沒有意思!只说等等看吧。”提出问题的是三兴,最后把问题不了了之的还是三兴。那意思?有意思或沒的意思,大家总是希望能等出个意思来。......。
“你小子,行啊,王师长还问起你呢!”三兴拍了拍石蛋的肩膀。石蛋想起在艾山汤的那些挥之不去的场景,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崔教官把各班轮流训练科目宣读了一下:野外不带干粮乔装训练(狩猎),高强度游泳训练,射击投弹刺杀搏击拳术,浇灌农田操持副业等,晚饭后教习日语中文。
十二月末的崂山,黄昏依然很美,天还是湛蓝湛蓝的,尽管夕阳已经落幕,但遗留在茂密青翠的丛叶上那片红晕却久久地不愿离去。密林中嘈杂的山雀叽叽喳喳声似乎在述说,“不要靠我,我要他(她)......。”在争执中延续着喋喋不休。
十八点三十分后,男女学友们集中在饭厅里学日语,第一句话,学友们竟然说成了蝌蚪文,又放声讲稀里哗啦,石蛋心想,沒这个词吧。他更正了,大概是娃搭西娃吧,沒想到,不说倒沒有什么,这一说一下之就更热闹了。
其实,石蛋的教学方法很简单,遂愿,也有点像当时在艾山汤王兰教习他的那样,沒有任何精神负担。常用语,抄写、默写,消化快就逐步增加数量。不过,他反复强调的是平时里要多用日语对话,要久而久之持之以恒。
嘿,笑声过了,这里还是一片读书声。
大山青翠陡峭的景色如诗如画却很荒凉,少年纵然志坚时常也免不了深感孤寂。学友们大都来自于乡村,流连过硝烟,也耳闻过枪炮声,但是,亲人失散失去,随潮流般难民长途颠簸,泪水还是流过了不少。
泪水流干了,留下的只能是仇恨。然而,这一切在现在也只能默默地埋藏在心里。
紧张的训练,艰苦的环境,要强忍的还是那股泪水。石蛋十岁离家学徒,也有着深切地感受,他也在努力适应的同时又要加紧改变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