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怎么呀?”
丁瓜瓜空洞无神的大眼,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那你把刀给我,刀子不长眼,很危险的。”
沈仲安确定了内心的猜测,朝她伸出手。
“不给。”
丁瓜瓜转身欲跑。
沈仲安拉回她,伸手去抢她藏在手里的手术刀。
丁瓜瓜像只不肯被摁下头喝水的小蛮牛,力气大得可怕,挣开了沈仲安强有力的手臂,从袖口伸出刀子,对着他的脖子晃了一刀。
沈仲安避闪,一脚踩住她及地的裙摆。
丁瓜瓜走不得,用力扯起裙子,打算牺牲一点布料脱身。
沈仲安的动作比她快,捏住她的手腕,不断施压。
丁瓜瓜手腕无力,被迫松开手指,刀子当一声砸在脚下。
沈仲安弯下腰去捡刀子。
恰好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苏灿立马扑到主刀医生身上,声音沙哑又尖锐。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丁瓜瓜闻声,心切地小跑过去,她没有避开地上的手术刀,直接踩了上去,刚好踩到沈仲安捡刀的手。
医生做了三个小时的手术,隔着口罩也掩饰不住疲惫。
他脱下口罩,沉稳道:“病人我们抢救过来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苏灿大大舒气,双手合十,说了声阿弥陀佛。
温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被电线杆砸到,还能救过来?
医生扶住苏灿的肩膀,眼中略带不忍。
“人是救活了,可如果他不能在48小时之内醒过来,有99.5(百分号)的概率会成为植物人。”
苏灿像滩烂泥一样倒下,刚刚萌生的希望之火被泼灭,喉头一股腥甜冲上来,又晕死过去。
沈大发颤颤巍巍地由温婉搀扶着过来,哽咽问道:“医生,醒过来的机会有几成?”
“两成。”
医生拍拍他,仿佛要给他注入坚强的力量。
沈大发悲痛闭眼,浑浊的泪水吧嗒掉落。
他推开温婉,膝盖一曲,要给医生跪下。
“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想尽办法救我儿子!你要多少钱我都答应你!”
医生及时扶起他,没让他膝盖着地。
“每个病人我都会尽力救治。只是令郎头部遭受重创,右肩和右腿被电线杆砸到,全身多处骨折,送过来时已经昏迷不醒,血肉模糊。你们不要放弃希望,但是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走了,沈大发的膝盖咚一声落到地上,再也起不来。
“老爷,快起来,地板凉,别伤了身子。”
温婉象征性地流了几滴眼泪,劝沈大发别想不开。
丁瓜瓜后背抵着冰冷的墙,筛糠一样瑟缩发抖。
沈仲锐会死吗?
她撑起虚弱的身子,追随着被护士推出来的沈仲锐,走进ICU病房。
孙菲菲找沈仲安商讨对策,沈仲安对结果不太满意。
有两成存活的可能,就意味着沈仲锐没有死定。
这世上最令人放心的人,是死人。
沈仲锐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放心。
孙菲菲最先的反应是庆幸,然后便是无以言说的内疚和沉重。
“唉,锐哥哥就算不死,也会变成没有自理能力的植物人吧!安哥哥,我们可以放心了。”
沈仲安用湿纸巾擦掉丁瓜瓜踩在他手背的脚印,眼中没有一丝喜色。
他提醒孙菲菲。
“丁瓜瓜已经知道你杀她的事情了,你小心防着点。”
孙菲菲惊讶地瞪眼,然后眼里蹿出一簇火苗,阴毒无比。
沈仲安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他最讨厌帮猪队友擦屁股,严厉警告:“我不希望你再搞出不蓝不绿的事情,一切听我指示!现在给我回沈家安分守己待着!”
孙菲菲极其不甘心地咽下恶气,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先行回沈家。
丁瓜瓜坐在沈仲锐床头,鼻腔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沈仲锐脸白如纸,嘴唇青肿,罩着氧气罩。
额头包了几层厚厚的纱布,右臂和右腿上了夹板。
血袋挂在头顶,暗红的血液,沿着管子一滴一滴输进他体内。
他似乎是睡着了,眉头紧紧皱着。
在她的印象中,他从未如此狼狈。
酸涩涌上鼻腔,她轻轻覆住他扎着针管的手,无力垂泪。
“沈仲锐……”
不一会儿,沈大发和温婉也进来了。
沈大发见她哭得伤心,以为她是怕守寡,拍拍她的后背,想安慰她,却哽咽得说不出一个字。
沈仲安进来看了两眼,确定沈仲锐真的是气若游丝后,马上离开了。
他一离开医院,就给助理小黄严肃郑重地下达了一项命令。
苏灿从昏迷中醒过来,看到不成人样的儿子,哭喊得喉咙都要撕裂了。
“仲锐,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啊?你不能抛下妈啊——”
她哭到声音只进不出,突然抬起猩红的泪眼,抓住沈大发的手。
“老爷,仲锐肯定是被人害的!他开了那么多年车,狗都没有碾死过一只,怎么会自己去撞电线杆呢?你一定要查清楚,揪出害我们儿子的凶手啊!”
沈大发捧住她的脸,沉重点头。
“我叫警察在查了,你放心。”
丁瓜瓜打了一盆温水,给沈仲锐擦脸。
听到苏灿信誓旦旦的说法,她手上的动作滞了一下。
沈仲锐在生意场上好出风头,锋芒毕露,想来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话说回来,做生意的,难免得罪人,谁没有几个仇家?
她也不相信这场车祸是单纯的意外。
沈仲锐是什么人?
他开车再离谱,也不会往电线杆上撞。
苏灿一直哭哭啼啼的,她有些受不了。
“婆婆,你先回家休息吧,我来照顾沈仲锐。”
“瓜瓜,那就辛苦你了。”
沈大发点点头,搀着疲软的苏灿要回去。
苏灿很倔,不愿走,硬是要守着沈仲锐,亲眼看到他醒过来。
可她年纪大了,受的打击不小,站起来没走几步又倒下了,沈大发派人送她回了家。
温婉不愿意照顾病人,找了个借口回去睡美容觉了。
沈家请了两个经验丰富的护工,全天候悉心照顾沈仲锐。
丁瓜瓜不吃不喝地守在他床头,呆呆看着护工熟练地给他擦身子,插导尿管。
时间已是深夜,她有些疲惫,眼皮开始上下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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