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天边露出鱼肚白,乌压压的云层慢慢消散。
沈仲安接到小黄的消息,一拳捶在栏杆上。
孙菲菲也是一夜没睡。
她来书房找沈仲安。
“安哥哥,昨天晚上我听到你打电话,是不是沈仲锐那边有事?”
“没有。”沈仲安松弛面部肌肉,平静道,“你去学校上课吧,一个字都不要跟别人说,包括你父母。”
孙菲菲仍是心神不安,可她留在沈家只会更糟心。
草草喝了几口粥,叫司机送她上学了。
她告诉孙夫人,她跟沈仲安和好了。孙夫人质疑,她不作解释,也绝口不提别的事。
沈仲锐还是有微弱的希望活过来的,她纠结来纠结去,始终狠不下心诅咒他死。
他的头撞破了,至少会脑震荡,醒过来会不会失忆呢?
如果他记不清发生过的事,她不介意让他好好活着。
苏灿不知道昨晚的惊险,一大早来医院看儿子。
沈大发和丁瓜瓜约定好瞒着她,她看到沈仲锐躺在病床上,与昨天无异,没看出端倪。
事实却是,沈仲锐命硬,经过两个小时惊心动魄的抢救,洗去了体内的剧毒。
毒液是从静脉注射的,没有办法一次性百分之百清除,残留的部分,需要靠药物作用慢慢排出去。
手术结束,医生告诉沈大发。
“幸亏你儿媳妇及时发现中毒,否则多耽误一分钟,我们就无力回天了!”
自此,沈大发把丁瓜瓜当成了沈家的大恩人。
那种浑身上下都提心吊胆的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是不能理解的。
不管怎样,他儿子总算还吊着一口气。
没有死,就意味着有希望。
丁瓜瓜没有沈大发和苏灿乐观,沈仲锐本来就快断气了,又身受剧毒,醒来的希望更加渺茫。
苏灿昨夜噩梦连连,可毕竟休息了,精神状态比昨天好了一些,也没有那么脆弱了。
但是本性难移,她心急得很,守了半天,不见沈仲锐醒来,一腔怒意迁移到丁瓜瓜身上。
“你昨晚是怎么照顾仲锐的?你是不是偷偷睡觉了?仲锐还没醒,肯定是因为你照顾不周!”
她那颗骄傲虚荣、高高在上的心,不能接受儿子长久昏迷,变成植物人的可能。
她不体念丁瓜瓜彻夜不眠,衣不解带照看的辛苦,反而把沈仲锐没醒的原因赖在她头上。
丁瓜瓜疲惫到了极点,眼底的青黑色淤积藏不住,冷清清地看了苏灿一眼。
沈大发怜惜丁瓜瓜,替她说话。
“我不许你这么说瓜瓜!瓜瓜心里的难受不比你少,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仲锐能不能醒过来,要看他的造化。”
他拍拍丁瓜瓜的肩膀。
“好孩子,辛苦你了,先去隔壁房间补一觉吧。”
丁瓜瓜也不推辞,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苏灿吃瘪,不等丁瓜瓜走出门口,就不满道:“老爷,你怎么还帮她说话啊?她是仲锐的妻子,照顾仲锐是她的义务!她没尽心尽力照顾,我说她两句还不行了?”
沈大发忍不住咆哮。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苏灿内心不服,却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沈大发不敢再雇护工,叫了家里几个细心的佣人过来照看,知根知底的,他才放心。
同时跟进警察局的情况。
警察审了一晚,发现年长护工是个没心眼的傻大姐,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放了她。
她跟年轻护工并不相识,所以警方没得到有用的线索。
鲁一森在医院休息了一天,今天正常去上学了。
他买了新手机,打电话、发微信、发QQ,都联系不上丁瓜瓜。他还不知道她的手机被孙菲菲偷了。
丁瓜瓜接连碰上两件麻烦事,没有空,也想不起自己手机丢了。
联系不上她的,还有丁大厨。
约翰刚好两天没回沈家,赖在丁大厨身边学艺,也不知情。
早上,他喜滋滋地吃着丁大厨做的鸡豆花,谄媚问道:“丁师傅,你还有别的女儿吗?”
丁瓜瓜被沈仲锐抢走了,他遗憾至今。如果能娶到丁瓜瓜的姐姐或妹妹,也算弥补了遗憾。
“没有。”
丁大厨吃完早餐,按遥控看早间新闻,心不在焉道。
约翰表示很失望,鸡豆花吃在嘴里索然无味。
这时,电视上一片火光冲天,高大的电线杆岿然倒塌,将一辆红色汽车砸扁。
记者播报:“昨日傍晚六点半左右,我市花园路路段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经过调查,现已得知遇难车主为沈氏餐饮集团总裁沈仲锐,目前正在协和医院抢救……”
丁大厨的遥控器摔在地上。
约翰咬到了舌头。
他们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急火火地冲下楼。
约翰跳上丁大厨的小电驴,风驰电掣、摇摇欲坠地奔向医院。
“瓜瓜,瓜瓜——”
丁大厨和约翰冲进病房,被全身插着管子的沈仲锐吓了一跳。
苏灿回过头,凶神恶煞瞪了他们一眼。
“吵什么吵,给我出去?”
丁大厨走过去,满目怆然,十分担忧问道:“仲,仲锐,没事吧?”
“人能不能活过来都不知道,你说有事吗?”
苏灿痛哭,又气又悲,几乎要陷入绝望。
医生说,最好让亲近的人跟病人说些加油鼓励的话,唤醒病人的斗志。
她跟儿子连续说了两个小时的话,可他仍然像一块木头,手指都不动一下。
“那,那……”
丁大厨安慰的话卡在嗓子眼里,酝酿了片刻,还是放弃了。
约翰的中文很不错,可对于某些词的用法还有些模糊。
他很着急地脱口说了句:“沈夫人,节哀顺变!”
苏灿的眼神立刻就变了,抓起桌上的水果刀,跑过来砍约翰。
“我杀了你这个阴损的洋鬼子,我诅咒你祖宗十八代都下地狱,永远不得超生——”
约翰被追杀了一整条走廊,最后关头躲进男厕,反锁门口,怂得不敢出来。
苏灿挥舞着水果刀进了男厕,骂骂咧咧,很多男人还没小解完,就吓得提着裤子跑了出去。
约翰很委屈。
“节哀顺变”不是安慰人的话吗?
他说错了吗?
沈仲安从电梯出来,听到苏灿泼妇骂街,站着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有重要信息,耸耸肩,进了沈仲锐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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