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安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小黄凌晨告诉他,沈仲锐被抢救过来了,主要原因是:护工注射的过程中被丁瓜瓜发现,故而没来得及注入足够的剂量。
不过,沈仲锐车祸丢了半条命,那点毒性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如果没有意外,下半辈子就是植物人了。
沈仲安保险起见,亲自去医院证实情况,沈仲锐的生命体征的确比昨天微弱。
那个什么美国专家,是他真心实意推荐的,也是真刀真枪联系的。
只不过,沈仲锐是没有福气等到专家的。
因为,他会在专家到来之前,就彻底干掉沈仲锐。
诚如沈大发所说,沈仲锐遭受重创,下半生是不可能再续辉煌了。
沈大发的意思,就是要保住这个儿子,哪怕他连残废都不如。
可是,只要沈仲锐还能用仪器维系生命,他就不是法律意义上的死人。
死人不能继承财产,但是植物人可以。
苏灿还生碌碌地能跳能叫呢,有她在,还能不为她儿子争夺继承权?
所以,为了早日扫清障碍,永绝后患,沈仲锐必须得死!
他又给小黄下达了紧急命令。
“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丁大厨看了医生,确诊又是心绞痛。
丁瓜瓜骑小电驴送丁大厨回家休息。
想到他发作时难受的样子,真是又心疼又生气。
“爸,你跟那只疯狗一般见识干嘛?你女儿又不是吃素的,她占不了我便宜的。”
丁大厨吃了药,受到女儿安慰,心宽了。
“说得对,我女儿不是吃素的,最爱吃红烧肉了!”
“爸,你能不能正经点?”
丁瓜瓜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医生开的三种药,放进隔成很多小格子的透明药盒里。
她指着一个小格子。
“爸,我帮你分好药了,一次吃一格,每天早晚各吃一次。这里一共有十二格,够你吃六天的了。你记得按时吃药,知道吗?这些药我放进你腰包里,你随身带着,一觉得不对劲就吃一次,记住没有?”
“记住了。”
丁大厨欣慰地抚摸她的脸,频频点头。
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他鼻子一酸,一不小心,感动得老泪纵横了。
小电驴塞不下三个人,约翰被撇下,打的回来。
他赤着一双大脚,提着被割破的球鞋,脸色凄惨。
没人理他,他就在沙发旁边铺了一张竹席,默默躺下。
丁大厨做了红烧牛肉、银鱼烘蛋、海带冬瓜汤和青菜夹馍,三人吃了顿姗姗来迟的午餐。
丁大厨问丁瓜瓜。
“你还回医院吗?”
丁瓜瓜收碗的手停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吃完晚饭再去吧。这个时候,有很多人守着呢。”
丁大厨兴致高涨。
“那爸今晚给你做荠菜饺子和柠檬鸭!”
至于他那个半死不活的女婿,他自然也是担心的。
可是他瞧着女儿清瘦了许多,脸颊都有些凹陷了,他不想女儿累垮,吃饱了才有精力照顾病人。
晚饭是在饭馆吃的。
丁大厨忙着给食客炒菜,一直没空给女儿焖鸭子。
丁瓜瓜吃了一碗鲜美的荠菜饺子,看了看表,已经七点了。
她起身。
“爸,鸭子就别做了吧!我先去医院了。”
“爸马上就焖鸭子,再等二十分钟就能吃了!”
女儿前两天念叨着想吃柠檬鸭,他今晚就想让女儿如愿。
说着,忙将整鸭砍块,熬制盐渍柠檬酱……
丁瓜瓜见鸭肉已经进锅翻炒了,又放心不下沈仲锐,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爸,这样吧,你做好以后放冰箱,我明天回家吃。”
“那怎么行?要吃就吃新鲜的,你明天要想吃,爸重新给你做!”
丁大厨一头热汗滴下来,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
“爸,我真的要去医院了。”
丁瓜瓜没有辜负过丁大厨父爱的先例,但是为了沈仲锐,她不得不辜负一次了。
昨晚的惊险历历在目。
医院白天人多嘈杂,沈仲锐是安全的。
可晚上静悄悄的,大家都困了,精神很容易懈怠,是仇家下手的最好时机。
仇家摆明了要置沈仲锐于死地。
昨晚没得逞,今晚很可能还会痛下杀手。
今晚和明晚,是最关键的两晚。
她必须好好看着,让沈仲锐安全度过。
假如沈仲锐后天还没醒,那她也是爱莫能助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欠了沈仲锐很多,如今的做法,大抵是还人情吧。
回到病房,她在门口听到了两个女佣的窃窃私语。
“锐少爷看样子,是九死一生了吧?”
“我也觉得悬,脸都肿起来了,手指发黑,身上一丝温度都没有的,凉得可怕。”
“那你说……如果锐少爷撒手人寰,就这么去了,锐夫人岂不是就守寡了吗?”
“唉,她还不到20岁,小小年纪就守寡,怪可怜的哦?”
丁瓜瓜等女佣的嘴消停,才推门进去。
“我来照顾锐少爷,你们回去吃饭吧,记得叫换班的人带一些消毒的毛巾过来。”
两个女佣退了出去。
丁瓜瓜用温水给沈仲锐擦手,逐根手指替他按摩。
他的手指黑肿,是余毒没排清的缘故。
她明明说不上对他有多深的感情,可是一看到他的惨况,就好像有一只手,在心里面撕扯着。
晶莹的泪水,顺着面颊流到嘴角,咸咸的,涩涩的。
“沈仲锐,你不会让我守寡的,对吧?”
她泪眼迷蒙地盯着仪器上,勉强维持在每分钟80-90频次的心跳,吸了吸鼻子,挤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沈仲锐,你还活着呢!也许你现在被禁锢在黑暗中,想走出而不得,可是你那么聪明,不会找不到出路的。你也很孤傲,认为全国真正会管理餐饮的人,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你还没实现在全球扩张沈氏西餐厅的抱负,就这么留下未了的身后事,岂不是太亏了?”
她戚然望着他紧闭的双眼,眉骨高挺,眼窝深邃,回想他昔日双目炯炯的修朗风采,不由得轻叹。
她跟他说了一个小时的话,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以泪洗面一番后,她意识到不对,怎么换班的佣人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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