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女婿魏道海办事向来朝三暮四毛毛蹬蹬，他转天即返回老家，韩家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虽然女婿夸夸其谈竭力煽乎炒股是眼下发财最见效捷径，韩旺财还是将信将疑只权当耳边风。但政府那广播、报纸得相信，近来日渐增多发布证劵股票消息还是吸引他格外留意。

    韩旺财每日午后在楼下小仓库中煮货当儿，以前是在搭的简易床铺上每换品种就冲盹一小觉，如今打开随身携带小半导体躺着听经济台节目。眼下广播从早到晚几乎统统是证劵栏目：宣布某某公司上市，简直一家接着一家，一会儿是专家股评，一会儿是股市沙龙，一会儿为股民解答，韩旺财绝大多数听不懂，但有句话记得清清楚楚：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广播中强调：国家鼓励百姓投资股市，而不是爆炒投机，女婿说的不假，参与者是有发财的，但偏听偏信丧失理智损失惨重也大有人在。看来，想在股市上赚钱不易，咱还是少碰为妙。

    六月29日星期一。每逢过完礼拜，头天上班吃煎饼者准多以成规律，韩旺财一早已两次催取油条果篦了。

    刚刚八点半，他站在煎饼车旁帮着老婆收钱，划拉划拉小钱柜：今儿摊百二十套手到擒来啊！韩旺财喜不自禁与欣兰念叨着。突然，对过马路粮油总店鞭炮声震耳欲聋，足足放有十多分钟，门前还伴着鼓号队吹吹打打异常隆重，路人纷纷向着粮油总店奔去。

    一位捂耳朵从马路对面跑来排队买煎饼者感叹：“又一家证劵营业部开业了，好热闹真气派！这年头改革浪潮汹涌，粮食放开限制粮票不值钱了，股市却突然火热，宽敞的粮油店全改成炒股票场所啦，真挺新鲜！”

    韩旺财擦擦手抬凝望着马路对面：“我去瞧瞧股市啥样？是否如女婿说的神乎其神？”说完穿过马路向粮油总店走去。欣兰一边摊煎饼一边嘱咐着：“看完快回家啊，这事儿还多着呐！”

    韩旺财回头招招手表示明白，眨眼间消失于粮油商店周围里三层外三层人群中；

    鞭炮放过，门前一队少男少女随着欢快乐曲正进行着舞蹈表演，扩音器播放着南方证劵京华路营业部正式开业的消息及祝贺单位名单，工作人员正热情向看热闹人群发放股市最新信息传单。韩旺财仰头观看，原先显得破旧京华路粮油供应总店牌匾，现已被金光闪闪：南方证劵京华路营业部，赫然醒目华文行楷所取代。随着拥挤人流，韩旺财身不由已被涌进营业部中。

    家门口的粮店当然很熟悉，进入店堂，原先靠里若大存放米面的仓库与前面营业柜台全部打通，形成四百多平方米的营业厅。后墙有两块超大电子屏幕，对着屏幕是一排排彩色塑料座椅，许多进屋中看热闹人们纷纷坐下聊天休息。韩旺财也随着坐下，他四处望着，厅内两侧还有多块悬空吊挂的35寸电视屏，他数数一边各为六块。难道这就是股市？股怎么炒啊？

    韩旺财一点也不明白。见一名穿职业装姑娘匆匆走来，他马上站起来询问：“同志，在哪买股票炒股啊？”姑娘看看韩旺财笑眯眯道：“大爷，买卖股票在那儿，朝我手指方向瞧。”韩旺财看到两块超大电子屏幕下方是一大遛儿玻璃窗柜台，柜台被分隔成一号、二号等多个窗口。

    “就在那儿买卖，然后您坐这儿瞅着滚动盘面炒股票，清楚了吗？”姑娘和蔼介绍着：“买卖本地基金与内部股观看左侧小屏幕，查看沪深股票个人成交与否观看右侧小屏幕，左右角落均有饮水处与卫生间，二楼是中户室，三楼是大户室，四楼为贵宾室。每周六还办股市沙龙，咱是实力大劵商设施齐备信息灵敏，您来咱南方炒股吧！”营业厅姑娘说话如炒豆。

    压根儿没接触过这新鲜事物，一股脑灌输愈感糊涂，韩旺财发懵，只得含笑摆摆手表示感谢。

    营业厅姑娘微笑着离去。韩旺财摸着脑袋寻思：买完股票坐这儿炒，真新鲜，咋炒啊！

    身边坐着两个中年男子边瞅着传单边交流争辩；戴眼镜的较斯文和声细语，而长络腮胡子魁梧大个儿却高音大嗓。韩旺财细心听会儿，他俩是特意从外地赶来，寻觅设施完善大营业部专门炒股票的，长络腮胡子嚷嚷立马在此开户，戴眼镜的强调再遛几家比较后开户最稳妥。

    韩旺财心想：没跑，这准是行家，问问他们吧！趁两人沉默当儿，韩旺财对戴眼镜者说：“这位大哥，请教您个问题，工作人员告诉我坐在这儿炒股，坐这地儿咋炒啊！她一口气说了一大推名词术语，也没告诉我用啥工具炒，我是一点都听不懂啊！”韩旺财苦笑着摊摊双手。

    络腮胡子大个儿瞟一眼韩旺财霎时乐了：“用啥炒？用啥工具炒？嗨，用大铁锨呗！”哈哈，哈哈！络腮胡子笑声爽朗：“大爷，卯足劲儿使劲翻腾！”戴眼镜男子推了络腮胡子一把，即冲韩旺财解释着：“别听他满嘴胡天，开玩笑呐！”络腮胡子立马向韩旺财抱拳作揖：“打岔，打岔，听音儿接个下茬，大爷您可别介意啊！”

    戴眼镜男子紧接着耐心向韩旺财讲解：“大爷，炒股是门学问，您想炒股首先要一步步了解介入程序。先去证劵公司登记，而后在营业部开户存准备金，就是现钱，此后买卖交易还有一系列程序，只有实践才能明白整个交易过程。现在跟您讲买卖程序等于对牛弹琴。炒股暴涨暴跌非常刺激，挺吸引人的。但心里承受差的不适合，借钱炒股更不可取，如手头有富裕钱，试着参与没准会上瘾。”

    戴眼镜男子正讲着，营业厅大小屏幕遽然明亮：“大爷，您瞧，股市开盘了，前边大屏幕是各股滚动实时行情，两侧显示分别是沪深股市大盘实时走势运行图，您自己先看看领会吧，我俩先到窗口去咨询。”

    说着这两个股民微笑致意向前边挪动。韩旺财目不转睛盯着大屏幕；色彩艳丽红、黄、绿条条字体缓缓向下不停滚动着，周围人们皆全神贯注盯着大屏幕；有的面无表情，有的欣喜异常，有的目瞪口呆，有的神情紧张。买进、卖出、咨询、交割、开户各窗口股民分别排着个儿，大厅中人们来往穿梭熙熙攘攘。

    这真够热闹的，但俺还是看不明白究竟咋炒股票？嗨。别浄瞎耽误工夫啦！一小时后韩旺财迅速离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