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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回 邓卓君闺阁会闺蜜
    应教育局前邓副局长现候任教育局长之邀,白秋进城了。白秋给邓卓筠打了电话,打的找到了江岸丽景花园邓局长的家。邓局长没有以前那种嫣然一笑的见面礼,直接问:“中午吃啥,吃中餐我就叫人端上来,吃火锅我就请几个人陪你。”

    白秋说:“客随主便。”

    邓卓筠说:“算了,就吃简单的。还是你那句老话,你我既不缺营养,又不缺酒喝。弄一大桌子人,又要喝得醉醺醺飘飘然才能结束。”

    白秋随邓卓筠上了楼。房间很干净雅致,大约有百五六十平方,满屋都是女人味,玄关客厅饭厅的墙壁上,到处是漂亮小孩儿大照片,本来很受看的家具,上面都搭了用钩针勾的各类白色图案的套子。

    根本没有男人的拖鞋。白秋左看右看,邓卓筠说:“你什么都别看。我男人四年没有回家,我不需要准备男人用品。”

    “你哪年结的婚?我只知道你跟你同学结婚了,是初中还是高中?是早恋的吧?”

    “早恋说不上,青梅竹马或者同学生情还恰当些。结婚那天你在城里,而且,当时你与婚礼宴会厅只有一墙之隔。”

    白秋无语。

    邓卓筠说:“0二年八月八日,那天热得慌人。我到接待办任职没多久,省教厅有人到你们学校开什么会,你们在玫瑰园吃工作饭喝工作酒,我在月季园吃婚饭喝婚酒,所有主宾只有三桌,没有举行仪式。我看见你了,当然不好请你参加,因为,你不好意思空着手来喝酒,并且你有客人。”

    白秋多少有点印象。“你该说一声,你我是正儿八经的的亲戚,敬你一杯酒祝福祝福,顺便随点礼又不是很困难的事。”

    邓卓筠说:“我是临时决定举办婚礼,五沟只有金邓二家父母,其余就是县上市上几个领导同事。我也没有收礼,饭后到五楼唱了两个小时的卡拉OK,就散伙。哦,白校长,白哥哥,我告诉你,县委提出的教育局长建议名单,经县长提名,人大已经通过,我任教育局长的法律程序已经走完,后天,正月十四召开全县中小学领导干部会,就要宣布。”

    白秋没有大惊失色或者喜出望外,一脸平静,缓缓说:“邓局长,向你表示祝贺了。今天中午我做东,陪客由你挑。”

    邓卓筠说:“大可不必。组织还没有宣布,如果那样,别人认为我太张扬。组织上也会认为我政治上不成熟。今天中午,就在我家里吃,吃随便点,你不介意。”屋里开着空调,也不很冷。邓卓筠解开围在颈脖上的黑白相间毛围巾,脱掉长风衣,又是一副风姿绰约、风情万种的样子。白秋有点担心,他记得那年的故事也是从脱外套开始的。“今天请你来,还是老话,拜拜师傅。工作上的事情,向你请教请教。”白秋担心愈发严重,那次辛苦了一晚上,也是“拜师、感恩”,可能邓局长忘记了几年前的话了,白秋可不敢忘记,他把屁股朝沙发顶端挪了一大截。“你当了十几年教研室领导,又当十多年校长,你是平县的教育的百科全书,你,对平县教育管理,学校管理,有绝对发言权。”

    白秋说:“我对全县中小学了解一些表面现象,属于只触及皮毛观其表面的感性认识。我那些东西只在五沟山沟沟里适用,登不上大雅之堂。”

    “看你说的,你是科班出生,就你的经历、资历而言,要我说,平县这个教育局局长,非你莫属!”

    白秋说:“我这个人命中注定不是当官的料。有一年,我找高人算过命。算命先生说我‘事业顺昌’、‘官运偃蹇’”。他省略了命单上“命有桃花运,身带桃花劫”之类的话。“说实话,从教师当到校长,应当是教师个人欲望的顶峰,我能够当校长,心满意足,不敢有其它奢望了,我不像你们国家公务员,一生中有永不熄灭的政治星火在闪耀,有个追求目标。”

    邓卓筠说:“公务员追求的就是‘级别’这个东西,级别上去了,级别高了,工资就越高,每个月领到手票子就会多一些。更重要的是,你的级别向世人昭示你的能力和水平。”

    白秋说:“钱这个东西,只要不乱来,现在的工资,养家糊口应当没问题。教师也罢,公务员也罢,有吃有穿,清心寡欲则可心宽体胖。每月到时有工资,平时生疮害病可以报销一部分医药费,到退休,有退休工资,可以说是终身无虞无忧。人,必须心底淡定,对钱、对权,对名利要视之若过眼云烟。”

    邓卓筠说:“你说到级别,以前听说,小学校长,相当于乡长,初中校长,相当于区长,高中校长,相当于县长。现在,没有这个说法了。到底中小学校长是哪一级干部,现行政策未能清楚界定。”说完,好像才记起什么,“忘了泡茶。我这里有红茶、普洱、毛峰、铁观音,你喝啥?”

    白秋说:“铁观音吧。喝惯了。我有时觉得茶叶王国里只有铁观音才能叫‘茶’。”

    她很在行,烫壶,洗茶,冲泡等程序一样不省略。白秋端过紫砂杯,闻了闻,茶品尚可,水有些烫,白秋闻了几回,小口抿了些,就继续说话了:“告诉你,今后冲泡铁观音,水温不要太高,一般以八十度为宜,开水煮沸后,要略凉一凉,泡出茶味最好。哦,你说到校长级别,现在就是有许多校长私下里议论,校长这个苦差事?干部不是干部,教师不是教师。说是教师,乡镇县要捐款集资要做事了,是干部,是领导,要多捐,是教师的几倍。说是领导是干部呢,又没有级别。我对他们说过,兄弟些你当校长了,你名份有了,就要知足了,一个乡镇,几十上百个教师才有一个校长。把自己当个教师,认定自己百分之百的教师命,你就心平气顺了。我在教研室,教研室老主任就说过,校长,就是生产队长,排排工,传传人,开开会,批批发票。校长,要上课,必须上主课,上好课,教好书,把校长当兼职,这样当,你就不恼火心烦。他说他只有高中学历,搞一处,红一处,校长上主课,绝对是管理学校的灵丹妙药。但是,这一点,从苏联教育家到我国教育权威理论,都没有把‘校长要上课,要上主课’这一条写上书。”

    邓卓筠拿着本子,飞快写着什么,听他说完,站起来,嫣然一笑,拿来一包烟,打开后递一支给白秋,白秋细看,烟是好烟,软中华,白秋也笑,“你当什么家哟。这烟好几十元一包,你不抽烟,把它卖了,买成豆油醋,够你用几年。你看,都发霉了,还要拿来待客。”

    邓卓筠说:“我一年用不了多少调料,我这个家长本身就不像家长。”说了这些,低下头。

    白秋有了好茶喝,话多了。他没有看见邓局长的面部表情,自顾说道:“家长,要顾家。校长,要顾校。校长不是学校的家长,但学校应当是校长的全部寄托,校长是学校的灵魂!一个学校,灵魂飘浮,东游西荡,学校必然失去凝聚力。校长必须心在学校,神在学校,魂在学校,一天二十四小时察学校之情,谋学校之事。今年在涪阳开会,某副书记自以为职位高,讲什么话都是真理,公然在教育大会上讲:‘喝酒也是生产力’,‘关系就是质量’等等,会后,我们一些校长也就理直气壮的漂浮在外,把教书当副业,长时间在外喝酒打牌拉关系,长时间不务正业高高在上,长此以往,我们涪阳的教育将世俗不堪彻底崩盘!”白秋又发现邓卓筠飞快的记着什么,戛然而止。

    邓卓筠一抬头,“哎,咋个不说了?”

    白秋说:“你在写啥子呢?我早知道你要记什么我应该保持沉默,等你饭菜熟了才开口,因为我这是土包子理论!”

    邓卓筠去拿手机,拨了号码:“质量好点,再等半个小时端上来。”然后坐下来,笑着问:“你今年好多岁?”

    白秋说:“五十三点四岁。”

    邓卓筠笑了:“五十三就是五十三,五十四就是五十四,哪有说年龄用到小数点的?你说‘等我饭菜熟了你才开口’,我想应该准备午饭了。”

    白秋说:“五十三岁零五个月,就约等于五十三点四。当了几十年教师,说话喜欢说准确。”

    “辛苦几十年,想没有想过,轻松轻松一回。比如到教育局机关做点事呢?”

    “不想。当到哪一天,组织上不要我当了,我就静下心来,写写书,有两部书的提纲已经拟好,收集了相当多的素材,还有,说不定在明年后年,有孙子了,就有忙不完的快乐。”

    “只要我在当局长,我绝不要你耍那么安逸。真的,你到教育局来,任何一个岗位由你选,保证你有充裕的时间写你的书,养你的孙子。”

    “因为有你这句话,我更不会到教育局。教育局是全县管理人员最多的政府职能部门,近十万学生,他们的的未来就依仗着教育局管理的五千个教师给他们传道授业,引领指路。在这样的局机关工作岗位怎么能悠悠闲闲颐养天年呢?不怕你局长多心,下面中小学领导、教师,对教育局机关工作人员意见就是大。一是懒。许多人不学习,不深入学校不调查校情、学情,很多机关工作人员不读书,不更新知识,不提高业务工作能力,更不说系统学习某方面理论成为某方面的专家、权威,满足于鹦鹉学舌般按上级文件精神上传下达。二是高高乎在上,颐指气使,盛气凌人。人前人后,唯我独尊,唯权为大,心里只有职务的高低权力的大小,很少有人有服务意识公仆意识。再有,就是人浮于事,几个耗子一个窝,成天无所事事,上班就炒股、玩游戏,或是翻小话,传播小道消息闲言碎语。我从个人性格上讲,我适应不了教育局机关工作。局长,饭来了没有?”猛一抬头,邓卓筠还是在飞快的笔记着。

    “哦,哦,来了来了。我去催催。”邓卓筠有点尴尬。她放下笔和本子,正要打电话,门铃响了,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