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县人民曾经的的张副县长，通州地区通中区委张书记，南川市张光聪副市长就不自由了。纪委的人员兵分四路，一路是重案组长尤朝全带队，直杀南川市；一路是重案组副组长杨晨让带队，远赴川东北的通州地区通中区。一路是副组长达伦领头在成都与张光聪短兵相接直面交锋。一路是胖子王大海独自一人到平县。尤组长说，平县有分量的线索不多，到了平县你虚心点，有县纪委协助，相信你能完成任务。尤组长最后强调：我们已经掌握的材料，下去要认真核实，回来要拿出足以证明其真伪的全面真实、经得起历史检验的证据材料。重点是“证据材料”！每一组，还要去发现新线索。根据经验，张光聪近十年应是贪腐的黄金十年，现有材料可能是九牛之一毛。各组要善于捕捉新线索，并初步甄别线索之真伪，拿不准的事情要及时汇报，不能擅作主张！

    张副市长在平县任副县长时间不长。他已交代的违纪事实不多，分量及其有限。主要有：

    一、平县中学申报创建省级重点中学，需纳入《政府工作报告》，人代会筹备期间平县中学送红包一个，内装人民币五千元；

    二、县化肥厂整体拍卖，成功拍得的西川星豪化工，送礼金五万元；

    三、自来水公司新建二水厂，承建方送礼金一万元；

    四、电扇厂申请破产，厂方送现金五千元；

    五、天然气公司改制，公司送港币二万元；

    六、川西北油气田油气资源调查，安安公司送美金五千。

    张副县长是监察部门出道，深谙纪检监察规矩，凡是五千元以下的，一项也没有列出，他害怕耽误纪检人员时间。五千元是一条坎，五千元以下，那就是端不上桌的菜。

    县纪委办公室主任注意看了王大海出示的省纪委证件，姓王，名大海，职务，主办科员。省纪委主办科员，在县纪委办公室主任面前明显的颐指气使，人家底气就在那里。当天，纪委书记副书记在成都开会，办公室主任陪着王大海在平县大街上走一走逛一逛喝喝茶吃吃饭喝喝酒。

    第二天，纪委书记副书记回来了，书记打了招呼，县纪委人员都统一称呼他“王处长”，王大海笑而应答。

    吃了早饭，“王处长”再一次翻开张光聪副市长的询问笔录的平县部分的复印件。王大海想：“一个常务副县长，曾经分管教育，在教育系统竟然基本风平浪静，万万不可能！他说平县中学创省重，要写进县人代会的政府工作报告，列入一届政府承诺的必办的民生大事，前前后后县财政、教育局、学校总共要投入二千八百万。当时的张副县长只收到学校五千元的打点费，说不过！二千八百万的投入，胸口比城墙厚的分管贪官，至少有几十万上百万的嫌疑。首先要先见教育局长！”

    县纪委袁书记给“王处长”带路，乘车来到教育局。教育局接待室人员递上了茶水，立即给邓卓筠局长汇报。邓局长正在召开党委会，研究看望高三教师之事。邓局长只好中断党委会，对委员们说：“不商量讨论了，按去年方案，教育股、办公室各自做好各方面准备。”

    邓卓筠局长来到一楼接待室，笑容可掬的和每一位领导招呼。袁书记说明来意，她伸出皙白小巧的右手，示意领导上楼，“王处长”发现，这个女局长手指特别细长，“王处长”心中一笑，因为他的老班长说过，找女人不能找手指细长柔软的女人，手指细长柔软的女人是吃软饭的种。随着主人的指引，到了教育局五楼小会议室，片刻，办公室人员送来了水果、香烟、茶水。邓卓筠给每人一包软中华，然后用了几句话，汇报平县教育系统抓党风廉洁自律的基本措施，最后明明白白说：“组织上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我们会全力支持配合。我虽然到教育局工作才两三个月，党的工作是不能推诿责任的。”

    “王处长”见邓卓筠对省纪委工作相当配合，言谈举止很有气质，眉宇间有一种介于姑娘和少妇之间的魅力和成熟美，听得也很仔细，其间问了些细节问题，又和邓卓筠谈了些与案件有关联或若有若无关联的事。

    袁书记想，干脆，把相关部门的党政一把手都通知到教育局会议室开会，统一见面，统一布置相关工作，中午，就让教育局做一回东，省去我们纪委一顿接待费。在“王处长”与邓局长的说话的短暂停顿间，袁书记说：“王处长，我想把平县中学，星豪化工等单位部门的头头，全部通知到教育局会议室开会，统一布置，统一安排，省去我们到部门的麻烦。”

    “王处长”表示赞同，袁书记安排赵副书记去打电话。邓卓筠说：“领导，今天中午我们教育局做一回东，吃一顿工作餐，行不行？”

    “王处长”不答。袁书记看着“王处长”，似乎在征求意见，

    “王处长”说：“吃顿饭又不是什么大事，在座的都不是张案嫌疑犯。”

    袁主任心中很不高兴了：这个省纪委主办科员太没水平，怎么能这样说话？即使与张光聪案有瓜葛，“嫌疑犯”一词一点都不靠谱。

    因为听说来了省纪委，各部门头头来得很快。“王处长”简要说明省纪委来平县的主要工作任务，重申党的纪检部门工作纪律，要求各位写好情况说明，盖上鲜章，绝不能将今天的事外传，因组织还没有对其案件下结论。

    各单位人员走了，邓局长和几位领导无所不包的闲聊一阵，四人下楼，乘车前往政府招待所醉香园。

    邓卓筠提前有约，菜很精致，正欲动筷，平县中学刘校长打来电话，想给省纪委领导吃一顿工作餐，不知可否？邓局长说：“我们在醉香园，你想买单你就来，舍不得就别来！”

    袁书记说：“哪个？你的熟人？”

    邓局长说：“领导不要介意，是平县中学的刘校长。王处长你不清楚，我和他在教育局共事过，我分管教学，他是教育副股长，人们说我两个是王局长的得力干将。”

    “王处长”问：“是哥哥还是姐姐？”

    邓局长说：“是哥哥。标准的哥哥”。

    四人不动筷。急于破费的刘校长行动迅疾，十分钟不到就出现在门口。给客人散过烟，刘校长说：“回去开了领导会，大家回忆当年的情况，当时的经办人后勤主任已经退休，这一切都是他在操持。我去宿舍楼找他谈了话，工作安排好了才打电话。怠慢客人，怠慢领导，请原谅。”

    “王处长”说：“高中校长忙。佩服你的工作作风，雷厉风行，很有军人样。”

    刘校长大喜：“领导，你咋知道？我就是退伍兵。七二年入的伍，在东海舰队，可惜是陆勤兵。”

    “王处长”他乡遇“战友”，心潮澎湃激荡：“长哥，我也是东海舰队退伍，退伍刚两个月。”他提议喝杯战友酒。刘校长高兴迎战，第一轮就连喝三大杯，二人滔滔不绝，争先恐后大讲东海舰队的光荣史，讲海军苏振华七四年指挥的西沙之战。讲西沙之战又说到毛主席下令东海舰队直走台湾海峡，讲蒋介石不加阻扰暗中支持大陆军舰通过台湾海峡争取了最佳战机。刘校长说，当时他亲自给参战舰做的保养，“王处长”翘起拇指意表钦佩，“王处长”说，他就是在离台湾基隆三百多海里的地方立的二等功，刘校长说愿闻其详。“王处长”说，台风，台风是他妈个好东西，上级的退伍名单都定了，我马上要退伍，台风来了，台湾陈水扁要惹事，舰队二级战备，我就主动要求出海救渔民，我们在大风大浪中救了十一个渔民，护送最后三个渔民上舰时，我被海浪打出快艇，在海里飘了五天四夜，鬼使神差把我冲到我们大陆的海岛海滩上了，昏迷了，醒了，活了，立功了！刘校长伸出大拇指，又击掌，又喝大杯，又继续着幸福的回忆或真诚的尊崇，刘校长说他是复员后被推荐读的果城师范学院，当了老师，“王处长”说退伍后有个二等功本本，就当了公务员，二人又相互尊重了一回，又喝大杯。

    邓局长说：“我们没有当过兵，我民兵都没有当成。我们吃菜，肚子饱了再喝酒。”

    袁书记赵副书记都表赞同。

    邓卓筠与袁书记赵书记是多年的熟人，邓卓筠尽地主之谊敬了一回酒，两个退伍兵兄弟就差不多了。刘校长说，我叫刘元甲，是霍元甲的兄弟，我哥武功盖世，陈水扁这个麻烦制造者，可能，可能！要！要搞名堂，我要到福建前线去，一拳头就把陈水扁打扁，叫他惹不起事！

    众人鼓掌。

    刘校长头一歪，躺在餐桌上睡觉了。

    “王处长”毕竟年轻，慢慢吃起菜来，邓卓筠局长走到“王处长”面前说：“王处长，你好凶哟！每回有刘校长在场喝酒，他都收拾我，今天，你报了我心头之恨！你吃点菜，吃几口东西，不伤胃。”

    “王处长”说：“我命贱，从读书到当兵，最爱吃的就是蛋炒饭”。

    邓卓筠招呼服务员准备蛋炒饭。

    “王处长”说：“你们可以敬酒了。”

    三人很是不安，怠慢了主宾，于是人们就轮流敬酒。邓卓筠脱掉外套，双眼流波生辉，主动敬酒，“王处长”相当豪爽，有敬必喝。邓卓筠局长说：“领导不知，我是平县人，原来在政府机关工作，后来到教育局任了两年副职，又到统计局混了两年，今年才到教育局。”言下之意是对若干年前的张副县长有关事情不甚了了。

    “没关系，大大的没关系。只要你配，肯配合，就是好、好干部。”

    袁书记只敬了一点点酒，“王处长”说：“倒满！你想说我喝醉了？没门！”他右手端杯，头一抬，一玻杯酒从左肩射向身后，那酒成一道漂亮的白花花的弧线。弧线断了，有人挡住了弧线的延伸。酒不偏不倚，刚好射到毫无防范的漂亮服务员的双眼之间的鼻梁端。服务员“啊”的一声，双手捧着的酒瓶落在地上，发出十分清脆的声音。

    楼下跑上来一男人，邓局长对他耳语一番，连忙大声赔礼：“马总，对不起，摔碎瓶子的酒记到餐费中，服务员有什么，一律找我！”

    马总吩咐服务员自去换洗，下午休息。

    “王处长”睡着了，袁赵二书记还想敬酒，“王处长”头歪靠着椅子的靠背，就是不应答。众人只好扶着他，进了后院的宾馆。

    安排好领导，书记、副书记、邓局长来到餐厅，再一次陪不是。餐厅经理说，领导太仁义了，酒嘛，水嘛。水嘛，擦了就对了嘛。都怪我们平时培训少，对特殊客人，比如已经酒醉的客人，要加倍小心，用心服务，随时稳起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大不了我给她一周带薪假。没事没事！

    邓卓筠局长回教育局按时上班，下班时分又来到宾馆，他给袁书记赵副书记打电话，二人均关机。又给刘元甲校长打电话，刘校长说马上到。

    邓卓筠局长上楼看望“王处长”，刚到二楼，“王处长”正在关门。打过招呼，“王处长”说：“想吃一大碗蛋炒饭，肚子饿得慌。”

    邓局长带“王处长”到中午吃饭的楼上，先招呼了蛋炒饭，又是四个精致小盘，一个三鲜汤。刘校长来了，菜已陆续上桌，“王处长”夸奖邓局长，“美女，会做事，会安排。”

    大家看“王处长”吃蛋炒饭喝三鲜汤，邓卓筠说：“喝点酒吗？领导。”

    “王处长”说：“来啤酒，有青岛啤酒更好。”

    邓卓筠再一次打电话，通了，袁书记说他正在催收各单位的材料，一时半刻来不了，赵副书记说下午拉肚子，可能也来不了。大家知道，这可能是托词，是不想喝酒。

    三人慢慢喝啤酒，慢慢吃菜，“王处长”告诉二位：平县没有大不了的事，你两位都是教育系统新上任的领导，无论如何牵扯不到你们头上。只是一个人，可能有一点麻烦。邓卓筠小心翼翼的问：“哪一个呢，问题严重不严重？”

    “王处长”说：“说严重就严重，说不严重就不严重。姓啥？一个很少的姓。”他放下筷子，“记起来了。姓‘白’，白春，一个校长！”

    邓卓筠大惊失色，“不，叫‘白秋’！”

    “王处长”说：“对，就是‘白秋’。”

    刘校长说：“白校长是我们平县响当当的王牌校长。他有什么事？”

    “王处长”只是吃菜，并不回答。

    邓卓筠局长不停的敬酒，每次都搭上刘校长作陪。“王处长”胃口不错，他说，喝啤酒问题不大，他退伍那天晚上，至少喝了二十瓶青岛，天底下没有啤酒醉人的道理。

    又该刘校长敬酒，每次也搭上邓局长作陪，直喝到刘校长两眼噙着泪花，啤酒泡泡像突然开塞的汽水，不断从嘴里冲冒出来，“王处长”说，校长可以下战场了。

    “王处长”拿着酒瓶，和邓局长你一杯我一杯，啤酒瓶摆了一地，邓卓筠局长庆幸，中午没有怎样喝，要不然，今晚上就要出丑！

    刘校长十分难受，坐立不安。“王处长”叫他回家休息，并感谢刘大哥中午豪爽相陪。

    刘校长如同上了绞刑架又活着放下来，立即转身回了学校。

    两人继续看酒喝酒闹酒，时而也耍了些酒。邓卓筠局长送“王处长”回宾馆，在邓卓筠局长要离开的时候，“王处长”说，看在白秋和你是兄妹的情上，以前发生的事一概忽略不计，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王某是军人出身，一言九鼎。

    邓卓筠局长给了王领导一个微笑，一个男人非常喜欢的微笑。

    当晚，邓卓筠局长给刘元甲校长打了电话，告诉他今天饭桌上的话要守口如瓶，如若外传，绝不轻饶！

    第二天，“王处长”带着材料回了省城。

    龙门山人曰：

    孑然孤身勿思量，为他人做嫁衣裳。

    血性男儿英雄胆，早有高人指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