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九年一月一日,红河县革命委员会正式成立。
雷霆和于得利为成立大会作好了精心的准备。计划有一万人参加,地点选在红河中学大操场。县直各单位,学校全体教职员工,城关镇各大队社员,还有部分学生,主要是红河中学的。各区、公社也派代表参加。于得利下发了通知安排人划好场地,一切都作了周密的布置。
红河中学位于县城西北的山腰。这天,校门前的司令台就作了大会的主席台,四根大柱已牵挂起紫红的绒幕布,正面的墙上贴着毛主席像,像的两边贴着红纸写有“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靠墙的下面摆放着三排紫红长木椅,主席台前头摆放着一张红布盖着的长桌,桌上安放着麦克风。铁栏杆高高竖着八面红旗,前两根大柱上挂着红河县革命委员会成立大会的横幅。学校大门两边墙上张贴着庆祝革命委员会成立的各种大红标语。高音喇叭挂在司令台左边的大柱上,有着四百米跑道的大操场显得空旷,洁净,篮球板的篮圈换上红色的了。显出一派喜庆的气氛。
上午八点钟,各单位的人举着红旗,敲锣打鼓从下面走来,陆续进入会场。整个大操场都站满人,黑压压的。天气格外晴朗,冬日的太阳暖融融的,红旗猎猎,人们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
八时半过后,两辆吉普车开到司令台下。当雷霆领着革命委员会的成员走上主席台的时候,人们热烈地鼓掌。但是过了一阵,人群里就有着议论声。大概是其中有两个人很多人都不认识,在互相探问。
坐在前排的雷霆看了看手表,跟他身边的于得利说话。于得利起身,走到学校大门里,不一会走回来,对雷霆点点头。
两个女生说充当着招待员。一个提着个小提桶,一个提着两把开水壶,走到主席台来,给每个人面前放上一个白瓷杯,倒上开水,又到麦克风桌边来,放上一个杯子,把水壶放到桌边,然后到大柱两边站着。
雷霆看着手表,转向于得利,于得利也看手表,对雷霆点头。
九时正。雷霆走到麦克风前。大喇叭里传出雷霆宏亮的声音:
“红河县革命委员会成立大会,现在开始!”
鞭炮声从校门响起,噼噼啪啪,噼噼啪啪和着人们的鼓掌声,足足持续了十分钟。
大喇叭里又传出雷霆的声音;
“现在请红河地区革命委员会主任瞿主任宣布对成立红河县革命委员会的批复。”
当瞿主任走上主席台的时候,会场鸦雀无声,都在屏住呼吸静听着。当宣读革委会成员和任职的时候,会场有些许骚动。于得利任主任,会场有人发啧啧声和口哨声。当读出徐富伯任副主任,城关镇的社员把手举得老高鼓掌,机关的人也互相点头,“大学生,红河时报登过的。”只是当宣布麻飞虎副主任的时候,很多的人看着台上的那一堆肥肉,“哟嗬,那个就是麻司令!”只有宣布彭怀德副主任时,人们的心情相当地平静。
主持大会的雷政委现在正在说着“请革命委员会主任于得利同志讲话,请大家欢迎,”并带头鼓掌。
掌声稀稀拉拉,有些不识相的人转过身去,背对着主席台。
个子高高,单单瘦瘦的,身着青色中山装的于得利手捧讲稿,扭着脖子,走到讲桌前,一声“同志们,革命的战友们”从广播器里宏亮地发出后,只见他像华威先生那样,屁股一歪。
他首先讲到国际国内的大好形势,讲到全国山河一片红,屁股又是一歪,讲到成立革命委员会的意义,屁股再一歪。讲到以优异成绩,迎接“九大”胜利召开。洋洋上万字的讲稿,足足念了一个钟头。不知是讲累了,还是讲稿被风吹乱,稿子里有一个字,他竟然认不出来,他顿了顿,喝口开水,还是没认出来。他喃喃自语似地责怪道:“秘书怎么搞的,这字也写的太潦草。”广播里他的话送了出来,场下一些人喝一点小倒彩来。
好才于得利毕竟是机智灵活的人,很善于打圆场。屁股一歪,代表革委会表决心,带领全县人民从胜利走向胜利。最后他带头领喊了几句革命口号。他的讲话赢得人们的掌声。这掌声是对他满纸空话的吹捧,还是对他延岩时间嘲讽?他不知道。反正他是踌躅满志。一个鞠躬,屁股一歪,笑嘻嘻地下去了。
当然,接下来的各单位的贺辞,群众代表的发言,长话不提。
主持大会的武装部政委雷霆,因了自己的离去向全体到会人员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宣布大会结束。人们在隆隆的鞭炮声中离开会场,回到各自的单位。
彭怀德在县政府的县长办公室里整理内务,这倒不要费多大功夫。文化大革命的无政府状态一直在延续着,发酵着。县政府没有要管的事,要做的事。县政府和县长办公室的牌子都早已被造反派丢到瓜哇国去。县政府的文件柜资料柜由办公室主任锁着。只需要把自己的被褥,衣服扎个包就行了,他很快就把办公室整理好,打迭好。他要去会会雷政委雷霆同志。县政府和武装部虽是一墙之隔,见面的机会多的是。然今天他有些话,要对雷霆不吐不快。雷政委正在武装部办公室开会,布置拥政爱民工作。彭怀德硬把他从会议室拉了出来。
雷霆见他这么急找他,必有要事。问:“你怎么来啦?”
“怎么,你的办公室我不能来?不欢迎?”
雷政委听他这样说话,倒是放下心来。把他引到隔壁房里,“欢迎呀,请坐。”
彭怀德本来有许多话要对雷政委说的,但到这里,一时又不好说出来。只是把第一次会议革委会成员会议内容和成员分工在不违原则的情况下,简单地跟雷霆交谈着。
雷政委并不吃惊。“我早料到这一着棋。有人想着法子要架空你。能保留一个副主任的位置就不错了。毕竟还是作了革命领导干部结合到了班子里。叫你从乡下搬回来就搬回来嘛,叫你管管文教就管文教,反正那个副主任的位置还是你的!有什么好说呀,我和你,只好“冷眼向洋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