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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县革委会第一次会议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于得利脑海里经常地回荡着两千年前的孟夫子的这段话。做梦都想着这段话在他身上应验。他好像有灵感似的,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他当上了红河县革命委员会主任,坐上红河县第一把交椅。党的九大以后,要实行一元化领导,他就是红河县县委书记。

    搭帮文化大革命,他才能起来大吵大闹,清洗以前因了插手“红沙河面馆事件”受到党内处分的污垢,靠自己苦心经营拼搏,方有了出头之日。也投缘于胡特派员,在关键时刻有人提携。也算于某人慧眼识珠,看中了分配来的大学生徐富伯,他能不负我望,在农村拾了两年野粪,做了一般知识青年不愿意做,也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成了优秀知青的佼佼者,成为地区知青的一面红旗。他如愿以偿地进了革委会,并且当农业的副主任。没有于某人这个伯乐,没有于某人的暗示,他是万万不能走到这一步的,就冲这一点,他相信,徐富伯一定是他的可靠副手。这毋庸置疑。另外呢,地区李副主任,经他左磨右磨,到底还是把麻飞虎调了来,在这个班子里,他已经有了左臂右膀。

    多年的县委工作经验告诉他,他不能想得太天真。他的工作开展起来,不一定会是得心应手,一帆风顺。他的面前,?着一个老榆树疙瘩,彭怀德。这个老家伙,虽然一大把年纪却很有能量。他几次上地区告状,要把他打倒却很有人庇护他,他是个不倒翁,仍然进来革委会,还安了个副主任。虽然把他的得力干将翁定一搞走,他背后却还有一大帮子拥护者,就是那些得他好处的农村人。于得利要想推行自己的套路,他是拦路虎。想什么法子来对付他?于得利伤透脑筋,支不出招来。怪得东来怪得西,最后轮到怪自己。怪自己群众根基不牢靠。昨天的革委会成立大会,当瞿书记宣布他的任命时,掌声稀稀拉拉,一些人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尽管雷政委喊着“大家欢迎”,台下人,无动于衷,没了反应。这就是例证。于得利感到,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有人跟他过不去。他到时报社批评编发曾科林那篇“榜样的力量”的报导,连他的女人都来唱反调,真是妇人之仁,他窝了一肚子火。也有些事万万没有想到。成立大会,他叫人安排布置得好好的,瞿主任看了感到满意,赞许有嘉。谁知他作报告时,那该死的秘书字写的太潦草,中间一个字他左认右认认不出来,害得报告不好念下去,出了洋相。若是查出是哪个秘书写的,他一定要把他换下去。叫他晓得于某人是哪一个!

    今天就要召开革委会第一次全体会议。革委会的工作千头万绪,于得利立了一揽子计划,先办哪几个好呢?他捉摸不定。冥思苦想,最后才把眼睛定在下面四个议题,其余的,他用铅笔划了横杠杠:

    一、  革委会成员分工宣布;

    二、  革委会成员办公室和住房调整安排(由小李机要员执行);(略)

    三、  冬修水利运动总结;

    四、  生产年终分配。

    红河县委大院门口新挂了一块木板白底黑字大招牌,牌子上方系着一束大红绸花,花带从两边伸延下来:红河县革命委员会。

    左边仍然是那块县委会招牌。

    于得利老早就坐在机要室讲台前的木椅上。早先雷政委坐过的位置。进来一个他就微笑着示意入座,然后自顾自在记事本写着字,红河时报的记者,端着照相机,不时闪一下镁光灯,徐富伯最后一个来的,他走上前跟于得利握手,又跟曾经采访过他的记者握手,然后跟小李和每位委员握,才入座到彭怀德身边。

    于得利看看表,宣布开会。他说话很干脆,他说今天是第一次革委会成员全体会议,主要有四个议程,说到第一个议程,他说根据地区任命,由他主持全县全盘工作,徐富伯副主任主管全县工农业生产工作,兼任生产指挥组组长,麻飞虎副主任主管政法、群工,兼任政法群工组组长,彭怀德副主任分管文教医疗卫生工作,兼任文教卫生组组长。徐正新委员协助彭副主任工作,将被任命为人民医院革委主任,崔牛白委员协助徐副主任搞好生产指挥调动,顾顺英委员协助抓好妇女工作。

    接下来是小李宣布由于得利审阅过的各委员的办公室和住房调整安排。于得利办公室是县委大院后一排原雷政委那间房,隔壁一间作休息室,再过去两间是徐富伯办公室和休息室,两人房子两边为工作人员工作室,彭怀德和麻飞虎的办公室各带隔壁一间作休息室兼住房。各委员不分配办公室。彭怀德和徐富伯回县,彭怀德不再住乡下。彭怀德原县政府住房腾出,另作他用。县委的点拟以后再议。只有彭怀德明白,这是要把他悬起来的第一步。

    到第三议题,于得利首先作了简短的“中心发言”,“中心发言”是中下层领导干部讨论问题时,自谦的惯用词,一般的潜在意义相当于“定调子。”他说到年底的冬修水利,大多肥料运动既轰轰烈烈,又扎扎实实,成效显著。为来年的春耕生产打下坚实的基础。他特别表扬东沙大队的战?斗地的场面,为全县冬修水利,积肥开个好头。彭怀德也清楚,有人在黄婆卖瓜,他刚想发言,被徐富伯抢先打断。徐富伯讲起红河县的现在的县情,讲到发展农业经济的必须条件,他列举北斗山大队,农业生产还没有上来,水利设施空的,水库塘坝没利用,土质贫乏,肥料不足,可他们只一味地等化肥来。于得利说他发言中肯,切合实际。彭怀德利用这个机会,不再兜圈子,他表示很欣赏徐富伯的发言,冬修水利还远未结束,一些重点扫尾工程未完,城关镇的所有灌溉渠道都存在隐患,原先没有修好的北斗山水库现在有条件整修了,可以买得到五百标号的水泥到。修复库底函洞,可以提水位,阳江口的堰坝整修一半不能半途而废。

    于得利觉得彭怀德讲话是针对他来的,跟他唱反调,但他又觉得不无道理,也不好反驳,也不知道这彭怀德了解得那样清楚。他只敷衍着说:

    “陈关镇各大队的渠道整修叫郑铁民去督办;叫他边抓年终分配边抓渠道整修,准备提他当革委会主任。”

    “行得通么?他还不是党员哩。”彭怀德怀疑。

    “可以—培养嘛,”崔牛白正想说“先当支书后入党。”不对,马上改口。

    “我自有办法。”于得利不想让这件事争下去。“北斗山水库,目前还没有计划,等调查研究可行性后,作出方案再定。至于阳江口那摊,我抽空去一遭,不用老彭操心。”言下之意,现在不是你管农业了。

    “今天开会,尽是搞生产搞生产,还要不要抓革命?”麻飞虎听得不耐烦,他是管政法的,三句话不离本行。这是他进入革委会第一次发话,由于激动,脸上的横肉微微颤动,人们近距离看清他脸上头粒麻子,不管云里雾里,都不好,都不好说他什么。

    “当然要抓抓革命,促生产嘛。”于得利给他圆场,他把话题转入第四议程:生产队年终分配。

    最后一项进行顺利,大家都同意,发个文件,要求各公社督促生产队搞好账目结算,安民,并一定要在旧历年前兑现。

    李机要员把记录本送每个人查阅签名,时报记者闪出最后一束镁光。

    会议就这样结束。

    临走时,徐富伯问起于得利大学毕业生在农村锻炼的事,于得利说:“对对,这事你不说我倒忘了。他们在下面已经干了一年多快两年了。是这样,你跟老彭找教育局商量一下,联系组织部和人事局,共同把他们分到单位,过了旧历年就到单位去工作。”顺便又问了一句:“有中文系的吗?”

    “有,王志成。”

    “就是那个戴眼镜的?”

    “对呀,”

    “把他档案盒派遣单转到革委会秘书组来,叫他马上回来上班。你告诉老彭。”

    两人为啥不谋而合想到一起来呢?原来是各有所图。徐富伯拾想借此抬高自己的身价,一上台就有心为着老同学着想,于得利是想调一个新人来,把另一个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