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往外走时。高掌柜和茂才留在后面，欢欣鼓舞。高掌柜说：“孙先生，东家真行，他原价卖掉了我们的茶货，还能立马拿到现银，还为明年的茶货找到了主顾。我都听懵了，这事他是怎么办成的？”茂才说：“你说得不错，东家这会儿越来越像个商人了。不过，他仍然只是乔致庸，只是乔致庸这样的商人！”高掌柜说：“孙先生，你这话我也不懂了！”茂才说：“以后会懂的！东家靠的不是嘴皮上的功夫，他说到的，就真能做到。一个人能说到做到，就能走遍天下！”高掌柜道：“可是有人告诉我，无奸不商――”茂才道：“不。记住东家常说的一句话，造物所忌者巧，万类相感以诚，我们是为了求利才来这里做生意的，可不管他是洋人还是中国人，都只会信任诚信待人的人，说到做到的人，童臾无欺的人。高掌柜，再告诉你一句，光能吃苦是不够的，重要的是不能让客人吃亏，别人不吃亏，你也就吃不了亏，吃不了亏，你就得了利！”高掌柜点头道：“孙先生，你这话我记住了！”茂才又笑道：“你记好了，东家和这位拉斯普汀，一定能做长长久久的相与！知道为什么？”高掌柜问：“为什么？”茂才说：“因为他和东家做了相与，东家真地就会让他成为俄罗斯最大的茶商！”

    乔家大德兴分号一天之内出手了所有茶货的消息惊动了整个恰克图。次日午后，在中俄界河边上，水家分号的刘掌柜一边和致庸漫步、观赏边地风光，一边已经在探讨乔家的货银如何转付的事情了。

    谢掌柜说：“恭喜乔东家，茶货这么快就脱了手！”

    致庸道：“同喜同喜。致庸头一次到恰克图做生意，能如此顺利，还要多多感谢各位相与的指点与帮衬呀！头一条，没有水家和元家的龙票，我这茶货就出不了口哇！”

    刘掌柜道：“乔东家客气了，这都是乔东家和我们东家事先说好的。再说，乔东家万里贩茶，也让我们赚了不少呀……对了乔东家，乔东家的货都是通过我们三家发出去的，俄商付的银子也都在我们柜上。这笔银子加起来不小，我是来问问，乔东家是想带现银回去，还是在广晋源换成银票带回去，然后再到平遥广晋源总号兑出现银？”

    致庸对这家商号比较陌生，问：“广晋源？就是平遥城中开票号的广晋源票号？他们在这里开的也有分号？”刘掌柜答道：“对。广晋源原先也在这里开过茶庄，多年前他们在平遥的老号被成青崖成大掌柜改成票号，专门在相与商家中承办存贷款、汇兑、银子和制钱兑换，这里的茶庄也跟着改成票号，专门为在这里做生意的晋中各商家办理银子汇兑业务。”致庸一时大感兴趣，道：“我只说平遥的广晋源票号只在咱们晋中一带商圈中小打小闹，没想到竟然把生意做到了这里！”刘掌柜道：“乔东家要是不想万里迢迢地带银子回祁县，可以由我们把银子付给他们，由他们开一张银票，你只管带这张银票回去，再去平遥广晋源总号取银子。不过他们要从中扣除百分之二的汇水，也就是汇费。”致庸越发感兴趣了，说：“这倒是件极好的事。以前只是听说平遥有个广晋源票号，专做银子生意，我们乔家从没和他们打过交道。请教刘掌柜，这个广晋源放弃正经买卖去做这一行谁也做过的生意，真的有利可图？”刘掌柜大笑道：“乔东家你也不想一想，俗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就说这次，我们和元家柜上有乔东家的货银总共三百二十万两，要是全交给广晋源换成银票带走，按百分之二算，他们就能得利六万多两银子的汇水。你说有利无利？”致庸一惊，回头看茂才一眼：“这我还真没想到，有点意思！”刘掌柜接着说：“而且这个成青崖成大掌柜，做起生意十分谨慎，除非他信得过的、我们祁太平三县有根基的巨商，别处的或者一般中小商人的生意他一概不做，所以风险极小。以前商路没断的时候，光我们两家在恰克图要他们汇兑的银子，一年也有几百上千万两，仅这一笔生意他们每年就能收入几十万两。除了办汇兑，广晋源还办理小额银子存贷，银子和铜钱互换，一年也有几十万两的收益。乔东家想一想，广晋源的生意错得了？”致庸看着刘掌柜，目光明亮起来，道：“刘掌柜，这才叫闻君一席语，胜读十年书，致庸身在商界，居然对票号生意一窍不通，惭愧得紧！听了你的话，真有醍醐灌顶之感。”他略一沉吟，就爽快地答应了，“那好，这次我就试试，带广晋源的银票回去，看它方便还是不方便，真方便还是假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