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看她又是一阵疯癫般的发作,只得赶紧回来:“太太,我不出去了,行吗?太太怎么忘了,长栓眼下不在北京,长栓和乔东家已经回祁县了。”雪瑛眼中闪出泪花,变了个凄凄切切的腔调道:“翠儿.你现在和我在一起,是不是觉得特委屈?我这个人是不是变得让谁都受不了?谁都特想从我身边走开?”
翠儿连忙摇头:“不,太太,我就是想出去走走。太太不让我出去,我就不出去,我在家陪太太。”雪瑛拭去眼泪道:“不,你去!想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来人,传话给前院,给翠姑娘套车!”小丫头应声走出。“谢太太!”翠儿暗暗松了一口气。雪瑛看看她,又换了一个脸,转过身去不再说话。翠儿注视着她的背影,急忙离去。
翠儿出门上车,心头一阵轻松,接着却落下泪来。车夫何二在前面问道:“翠姑娘,去哪?”翠儿想了想,拭泪道:“去西河沿大德兴茶票庄。”何二也不多问,当下便往西河沿赶去。翠儿在车中摆弄着腕上的玉环,低低地赌气般自语道:“就算他不在,我就不能去那里走走?这个没良心的,真的就把我忘了?……”
大德兴茶票庄到了。翠儿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下车,痴痴地望着那个熟悉的店门,想着长栓不在,自己还是这么痴情,不觉流下眼泪。就这样一动不动呆了一个时辰,刚要吩咐回去,却见一个人赶着大车从大德兴茶票庄大门里走出来。翠儿大惊,只当自己花了眼,揉了揉定睛看去,正是长栓。翠儿还没有喊出口,那长栓已经赶车从她面前匆匆驶过,向前面一条街去了。
翠儿心里热腾腾起来。这些日子她在何家已经受够了,她想见一见长栓,从他嘴里得到一句准话,只要长栓说出一个走字,她就会不顾一切地离开那个已经成了她的地狱的地方。翠儿吩咐车夫快跟上去。只见长栓转到后街的棺材铺停下来,没多久又见他指挥棺材铺里的伙计将两口棺材架到车上,用干草小心盖好。翠儿又惊又疑,心头扑腾腾乱跳起来,自己要办的事也忘了大半。
那长栓左右看了看,载着两口棺材离去。这次他没有回大德兴茶票庄,而是向城外赶去。翠儿令车夫一路远远地跟着,只见长栓走的路越来越荒凉,树林子越来越多,已经很少看见行人车辆。翠儿越跟越觉得长栓的行踪诡异,心里也越来越觉得害怕。这时就见长栓赶车转过一个荒凉的山坡,进了一片林地,四下看了看,停了车,草帽盖脸,闭目打起瞌睡来。翠儿远远下车,慢慢摸过去。长栓仍在打瞌睡,停车的地方赫然出现两个挖好的大坑。翠儿身上冷汗都出来了,不敢再去惊动长栓,转身哆嗦着往回走。走了一阵,强烈的好奇心又让她停下了脚步,寻了一个有利的地形躲好,耐心地等待起来。
夜,渐渐地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