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连队
1977年的10月,我回到了离别三年多的西藏,当我走下飞机时,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天还是那么的蓝,阳光还是那么的强烈,河水还是那么的清澈,周围还是那么的宁静。
当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团政治处报到时,组织股的干事看了一眼我的毕业证,二话没说就让我回到上学前的老连队报到。对于这样的安排,显然让我有些意外。原以为报到后,起码组织上会找我谈谈话,了解了解我们的思想,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看来,我是过高地估计了自己,虽然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但这毕竟是现实。好在我有思想准备,管他的,是金子放到哪里都会发光。在拉萨等待了两天后,我搭乘汽车团的汽车回到了离别三年多的老连队。
一走进院子,眼前的一切还是老样子,四合院还是那么的干净,篮球架还是那么的高昂着头,惟一不同的是,这里早已物是人非了。
上学的几年里,指导员、连长、和医助都已先后转业回了内地,一起入伍的战友,也远走他乡。同年入伍的战友,只剩下司务长和班长常胜了。知道我回来的消息后,他们立刻跑来看我。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喝了不少的酒,回忆起过去的时光,许多往事仿佛就在昨天,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个老战友了,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第二天,我走进了离别三年多的机房,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看见那一排排熟悉的设备,心里十分感慨,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所不同的是,我已从一名战士成为一名军校毕业生了。
值班的战士虽没见过我,但对我却非常熟悉。因为很早以前他们就听说班里出了个保送生。现任班长是我以前带过的兵,几年不见,他已成为经验丰富的老兵了。我的到来让他们感到非常高兴。交谈中,战友们提出希望我在空闲时,能给他们讲讲电工学和其他方面的基础知识,我愉快地答应了。
按照部队的规定“工农兵学员”毕业时不能马上提干,必须经过部队锻炼,而且要考察合格后才能提干。1974年我被保送军校时是班长,毕业后的待遇仍然按战士对待,薪水是按7年老兵的待遇,每月26元。至于什么时候提干,我没去考虑,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实力,提干只是早晚的事,关键是如何尽快进入角色,尽快开展工作。
虽然我还没提干,但在战友们的眼里,我是没提干的干部。连队首长还让我担任了连队值班员。相比之下,政治处那位干事冷漠的态度,可就相差太远了。
回到连队后,我一边适应环境,一边考虑怎样尽快打开局面。那时机房里堆放着一些有故障的仪器仪表,如果能让这些仪器仪表重新发挥作用,那是很能体现个人价值的。
说干就干,我把那些有故障的仪器仪表统统搬了出来,逐个进行了检修。其中一台示波器修复后,用它测量设备同步信号非常成功。看到显示屏上同步信号缓慢漂移时,战友们的表情是那么惊讶,我也为自己取得的成绩,感到开心和快乐。
几年的军校学习,使我对通信工作更加热爱了。每当我走进机房时,心里都会感到特别的愉悦。机房特有的安静是我最喜欢的,抚摸着一排排浅灰色的载波机,就像抚摸着孩子们温暖的小手,那一串串闪闪发亮的信号灯,就像孩子们和我闹着玩,载波机上的导频仪,就像小孩天真的大眼睛,时不时地向我眨巴几下,它给我带来的快乐真是太奇妙了,看见它们我就从心里感到高兴。
我时常在想,这些研制载波设备自动控制系统的科学家们真是太伟大了,他们怎么就能想到利用微弱的导频信号差来控制马达自动工作从而进行自动调节补偿呢?这一切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小小的载波机凝结着多少科技人员的智慧和心血啊。我为自己能够亲手维护这些现代化设备,为祖国、为西藏边防的通讯事业服务而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为了帮助战友们提高专业技能,我利用冬季空闲的时间,给战友们讲授《电工学》《长途通信原理》等课程,并结合设备图纸讲解给战友们听。在给他们授课的同时,我也把军校学过的知识从新温习了一遍。当时我并没想到,这样做的结果会对我后来调到训练队当教员,起到了很大的帮助作用。
回到老连队后,我给远在清华的女朋友写了信,不久便收到了她的回信,我们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她的每封信里都充满着关爱,而且是那么的真诚。女朋友越是对我好,越是让我感到不安。
说实话,我挺喜欢她,但同时也让我感到非常矛盾。如果我在部队提干了,那就意味着我将在艰苦地区长期工作,如果她嫁给了我,那她今后的日子会很苦的。也许她暂时考虑不到那么多、那么远,但我身临其境不能不替她着想啊。越是相爱的人,就更应该为对方着想才是。女朋友的母亲是军人的妻子,是有切身体会的,她那为难的神态,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她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远在西藏工作的军人吗?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在给女朋友的信中,我曾多次提到她母亲的担忧,但女朋友的回信好像并不在意,这让我心里感到很不踏实。有段时间,我给她写信比较少,是希望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够仔细地看看我的每封来信,认真的品味并冷静地思考一下未来。
由于我在部队表现突出,回到西藏三个月,提干命令就正式下达了。战友们很是羡慕,认为那是穿草鞋和穿皮鞋的分水岭,可我却一点感觉也没有,麻木的就像是别人的事情一样。说实话,提干并没有让我感到快乐,反而让我变得更加担忧了。
思前想后,我把提干的消息、今后的打算、以及心里的担忧,写了一封长信告诉了远在北京的女朋友,希望她能够从将来面临的困难角度出发,认真考虑我们的关系。
贴好邮票后,我把这封非常重要的信件交给了一位过路的司机,请他带到拉萨帮助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