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圣者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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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正值我十八岁那年,父亲率领我们哥仨(拉姆兄弟、旺楚克大哥和我),随着从卡林鹏来的三十多人的朝圣者的队伍,踏上去波德嘎雅的征途。我们先乘坐火车,到了嘎雅之后才改乘马车。像往常一样,一路上都是旺楚克大哥和我在打点。我们在粘土杯子里放上灯芯,自制成油灯。实话实说,我已记不得自己做了多少个这样的杯子。我太累了,真想有一点儿玩耍的时间。在波德嘎雅一周的时间里,拉姆兄弟引导着信徒们朝拜波德依神树时,庄严肃穆的气氛竟然深深地撼动了父亲和我的心灵。
我们继续着自己的朝圣之路。回到佩东之前,相继朝拜了拉基,瓦兰拉斯和沙那。
回佩东时,我带着一个病号不得不乘坐了一小段路程的火车。汉巴王弟一路都在发高烧。烧得很厉害,像余热未尽的火炭个样灼人。三天后,他死了。怀疑他得的是传染病,尸体马上进行了火化。后来才弄明白他得的是天花。那个时候,凡是患了天花患者都要被火化。为了防止传染,有时候不得不活活地将病人烧死。
一周后,我的一个朋友沙楚也病了。请求我们为他做一场法事,驱除病魔。我们去了十个人。当他被抬进房间的时候,只见他整张脸都变了形,十分恐怖。他声嘶力竭地大叫了几声:“我不想死!救救我!”腿一蹬,生生地死在了我们眼跟前。
我们冲出了房间,慌不择路地朝家中跑去。可是却被挡在门外。他们怀疑我们也受到了传染,所以不让我们进屋。我们在荒郊野外游荡了二十一天!家里人将食物放在山脚下,远远地躲避着我们。没办法,我们不得不接受“风餐露宿”这一残酷的现实。
门布索那忍受不了这种被隔离的痛苦,偷偷地跑回了家。结果三天后,死了。
巴雅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大小孩,人长得很英俊,可惜也死在了隔离区内。
我算是够幸运的了,活了下来。回家后尽管我们这些从传染病隔离区回来的人姻斯然遭受人们的白眼和歧视。
当二次世界大战波及到印度的时候,我们的生活也受到了影响。
当时我,加上王德普和查鲁仨人一块儿正在跑点儿小生意。查鲁是库沙布彭多吉的妹夫,皮肤白皙,个儿挺高。帅气,长我二岁。王德普则刚好相反,五短身材,骨瘦如柴,比我整整小五岁。
我们倒腾的是同样的物品。(印度廓卡喀人用的)反曲刀,小刀和酵母(用来自制酒精的原材料)。我们从卡林鹏进货,然后再倒卖到希浪去。
我们在西利古里上的火车,经过帕普特到达兰集。贵重东西则尽可能地藏在袖子里。到达目的地兰集之后,有一位士兵过来检查我们的行李。查鲁机警地靠了上去,悄悄地将一些钱塞进了当兵的口袋里。士兵回转身,将一些发出阵阵恶臭的粪便(人的)糊弄在查鲁的鞋子上。士兵让查鲁举起手来,飞快地在他身上搜索着。空气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士兵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认真搜查。我们终于松了口气,可以继续带着我们的行李上路了。
细龙市,满街都是松木。我们一边沿街叫卖兜售自己带来的货物,一边四处打量,寻找商机。
一个星期过去了。
我们带来的东西也差不多倒腾出去一半了。
一位年长的商人告诉我们说,如果是在马尼普卡,我们手里的这些货物至少可以卖到双倍以上的价钱。因为那儿正在打战。
我们毫不犹豫地即刻跳上一辆军用卡车。
那个时候马尼普卡还是一座美丽的城镇。
炸弹紧贴着我们身边爆炸,我们跳到战壕里躲避。
我们的这次冒险经历,是值得的。我们卖出了带来的所有货物,而且卖了一个好价钱。回家时,我们在细龙进了一批珊瑚虫,然后在卡林鹏再卖了出去。一进一出,又赚了一笔。可以说我们挖到的这第一桶金中有一半的钱是靠贩卖虫子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