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横刻氽娶了恩阿普桑嘎依的孙女德卡依,靠着贩卖牲口,他现在已是一个成功的生意人了。
他为我买的三匹马,有一半的钱是多吉特思姻斯姆,沙里林特思姻斯姆和布阿特欧欧垫付的。多吉特思姻斯姆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而沙里林特思姻斯姆则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胆子最小的人自然就是布阿特欧欧了。
我赶着五匹马,每年要往返车哈欧姆欧和帕哈阿尔依三趟。虽利润可观,却路途艰辛。一个单程至少在半个月以上。我不仅是做这种与中国西藏之间的跨境贸易,同样,我每年几乎都要去一次印度的边陲小镇尔阿恩嘎马特依。采购肥皂、衣服、糖、茶、食油、槟榔和其它日用百货。一次性买回明年全年要用的东西。
一次,我在帕哈阿尔依巧遇横刻氽弟弟。他离家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回到羺布嘎恩之后,我感到家人们的脸色很难看。原来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我女儿多吉瓦恩姆欧患了很严重的病。已经非常虚脱。阿乌姆嘎依德姆和我妻子将女儿藏在寺院的地窖里,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她患病了。同时也是害怕见到生人会加重她的病情。
寺院里每天人来人往,有来许愿的,也有来借粮的。
我们准备了好几碟干鱼,是我从帕哈阿尔依买来的。为了能重新恢复和提高她的食欲。
听人说桑格查姻斯卡欧尔的神灵很灵验,我和妻子背着女儿专程赶到桑格查卡欧尔烧香许愿。
桑格查卡欧尔寺毁于一场大火,姻斯旧是一片废墟。我们将带来的供品摆放在倒塌的残骸之中,求神灵保佑我女儿早日康复。
1953年,社卡彭妹妹出嫁了。她嫁给了距离羺布嘎恩有两小时路程远的托布姻斯依沙村的娜嘎。在她女儿尔姻斯出世之前,这桩婚姻便宣告破裂了。后来她再婚嫁给了特思欧尔阿依,新郎是她自个儿找的。他是沙布特如恩吉米恩欧尔布的孙子,新婚后做了普那卡哈和嘎沙的地方长官。可是好景不长,这桩婚姻也没能维系多长时间。旺楚克大哥将她介绍给了自己的朋友基阿富富阿多吉。尽管男方年龄比她大七岁,姻斯旧没能白头到老。最后,我兄弟横刻氽出面,介绍她认识了大瓦彭显卡。新郎官是横刻氽妻子的本家叔叔,已是有好几个孙儿孙女的爷爷辈的人了。可这桩婚姻却有了幸福美满的结局。
一天,我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我姐夫的仆人特细卡阿依来了。他在普那卡哈和嘎沙地方政府里做事,是特意给我送信来的。
我跟着他三步并二步着急忙火地赶到普那卡哈。
路上,特思欧尔阿依告诉我,他的主子吉米多吉旺楚克——不丹国三王爷要走了。走得很急,明天就要离开嘎沙。我们必须当天晚上赶过去,赶在他动身之前。三王爷一定有什么重要事情要交代给我。
社拉妹妹替我担心,并催促我快点儿上路。走之前我去了趟林楚,去年冬天我父母便搬到了那儿居住。
天黑了。父亲为我担心,让我天亮再走。可母亲却让我连夜赶路。她明知道道路泥泞崎岖,白天都不好走。
我大口地咽下一大碗茶水之后,便跟着特思欧尔阿依上路了。
特思欧尔阿依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
当我们赶到德欧姆基依时,已经十点多钟了。大伙儿都睡了。彭显卡也已经睡下了。
彭显卡将替代特思欧尔阿依完成后面的路程。
我们敲开了彭显卡的房门,叫醒了他。
当晚,我们赶到了嘎沙温泉。他叫来了当地的所有政府官员,大伙儿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
牛和猪已经屠宰好了。奶酪、黄油、蔬菜和大米等一应物品全都准备好了。
天黑前,我和各部落的首领都及时赶到了嘎沙。然后大伙儿一起步行去马蛸思特依国王下榻的温泉地。
王室随从人员在我们到达数小时之后才赶来。
嘎沙温泉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围成一堆堆的人群,有的在抽烟,有的在闲聊。
我们被按排进了竹屋,那是一个月前为王室随从人员搭建的临时居所。
彭显卡也在竹屋内。不过,看起来有点儿局促不安的样子。他这会儿正在厨房里沏茶,等待王爷的召唤。
有人向王爷报告说牲口棚搭建的不是地方。而这正是彭显卡负责督办的事情。
彭显卡垂头丧气地回到厨房,一屁股坐了下来。光景是挨了王爷的训斥。
翌日,王爷动身去了围猎场。
我们所有人都跟着他去了。不同的是,王爷是去打猎,而我们是去吆喝的。大家敲锣打鼓,摇旗呐喊着将野兽赶到便于王爷猎杀的场地内。
运气不错,王爷猎到了一头很大的牡鹿。鹿肉按照王爷的口味烹饪。除了奶油和洋葱之外,还加了不少的盐和糖。最后加上咖哩,分给了所有参加围猎的人食用。
掌灯时分,王爷开始与他的随行人员做游戏。王爷每每喜欢搞些恶作剧,让输了的人扛着厚木板围绕着温泉奔跑。稍不留意就会掉到水里,引起哄堂大笑。
我离开王爷后,回到了位于普那卡哈和嘎沙之间的姆姻斯思姻斯陈。老王爷还在世的时候,王爷便认识我了。向王爷辞行的时候,他显得非常和蔼可亲,还赏赐给了我贡茶和六包点心。
王爷是在普那卡哈镇后面的小别墅里过的夜。特意邀请了我妻子和三个妹妹参加他主办的晚会。王爷英俊潇洒,能歌善舞,慷慨大方。当晚出席舞会者,每人都得到了50努扎姆(不丹货币)。王爷十分关切地询问了不少关于我父亲的事,后来还特意托人送来一杆高级猎枪。
1957年,我儿子刚满4岁,我便打发他到不丹大寺院挂单,做了一名小和尚。和他同时进庙的还有我弟弟横刻氽的儿子。与我儿子同岁,他母亲是我妻子的好友欧姆。横刻氽和欧姆的婚姻很短暂,他们只在一起生活了两年。
大寺院500名僧侣和我的亲朋好友出席了我儿子的剃度大会。午餐是我掏钱招待的。
当我儿子身披小小的袈裟回到羺布嘎恩时,我父亲特意为他举办了一个家庭宴会,庆祝他成为了不丹国大寺院的一名正式的僧侣。宴会开得很热闹,就像逢年过节和婚庆喜宴一样,客人逐一地向我儿子祝福,为他向神灵祈祷多福多寿。
同时,客人们还带来了许多的水果和食物,以表诚意。
我儿子桑嘎依入大寺院做了两年小和尚之后,我决定在靠近普那卡哈德佐恩的小桥边开一家零售店。
我去了一趟卡林鹏办理货物托运事宜。
这附近只有三家其他人开得店铺。
一家是我的邻居基欧车哈开的,另外两家的店主是西藏人。
我主要经营不丹服装和日用杂货。岳父母负责照看三个大点儿孩子。妻子带着二个最小的孩子。当我外出进货的时候,她更多的帮我照看店铺。岳父家地里的农活,姻斯旧由我包干。
杂货铺开得并不是很成功。最不尽人意的事是资金很难及时回笼。当地人都很穷,赊帐时间矿长。坚持不到二年,便关门大吉了。
1959年,我决定让贝大和桑嘎依去哈宗学校读书。为我那做了和尚的儿子的前途着想,当然还有其他几个在家的孩子们,我觉得最好能让孩子们接受西方教育。
两个孩子骑着矮小的藏马。另外两匹马驮着食粮。大米是用来交学费的。
社卡的丈夫是掌管哈宗镇财政的管家,也是贝大和桑嘎依的监护人。尽管有社卡在照料(无微不至)孩子们,可我心中仍觉得有些内疚。让这么小的孩子远离父母的身边,能不让做父母的时刻揪心么。分手时,当孩子们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我时,我差点儿没控制住自己从马背上下来,将孩子们重新带回家去。
回来的一路上我心情一直很沉重。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一样,我不停地喝水,可是于事无补。社卡精心为我准备了十分丰盛可口的食盒,只到回到天佛,路上一次也没有打开过。
我妹妹社拉彭在林楚生下第四个女儿的时候病倒了。全家人都先后去看望了她,只是病情一直不见好转。为了能治好她的病,甚至不得不求助于巫师和算命先生。算命的说,此地犯煞,换一个地方就能好起来。
普那卡哈宗河岸边是一大片稻田,我们在岸边搭建了一间竹楼。此处空气清鲜,远绝粉尘。
我们希望给她换一个新的环境,能帮助她早日康复赶来。
为了防止洪水侵袭帕哈恩卡哈宗,必须修筑一道长长的防洪堤。父亲主动地承担了这副重任,带着母亲一道上堤去了。
我和妻子邀请两位老人上我们的店铺(同时也是我们的住家),共进午餐。
当我们正在用餐时,社拉彭的家人赶来告诉我们,我妹妹她病情恶化快不行了。
1960年,妹妹走了。年仅26岁。妹妹有去世,给全家人带来了极大的悲痛。尤其是对母亲的打击更大,好几次失声痛哭,昏厥在灵堂上。更可怜的则是妹妹遗留在羺布嘎恩出生刚刚五个星期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女儿。
1963年,作为专职牧师我在基姆特格欧姆欧雷哈卡哈恩已经整整工作了六年。现在是该我辞职,从繁重的事务中解脱出来,回来我妻子身边的时候了。多年来,一直是岳父母替我照看着这个家庭。我由于忙于公务和生意,只是逢年过节才回家看看,也该替他们解放解放了。
当我回到寺院之后,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改善大家的生活。例如,我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为寺里所有人都置办了一套全新的贝拿勒斯丝绸袈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