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园的梅花还未完全开放,只不过是花苞,却已有了淡淡的香气。有些早绽的花朵嚣张地立在瑟瑟寒风中,毫不畏惧的样子。
我一笑,伸手将一朵从枝上拈下。早放,意味着无限妖娆,无限风情,意味着万千的风华,万千的风光,却也意味着更多的凶险与摧残。
我立在梅树下,将那枚玉笛送到唇边,缓缓吹奏出一曲《梅花落》。
梅岭花初发,天山雪未开。雪处疑花满,花边似雪回。
因风入舞袖,杂粉向妆台。匈奴几万里,春至不知来。
(唐卢照邻《横吹曲辞梅花落》)
“好曲调!”
有男子在梅林里大声地鼓掌,笑声爽朗却有些轻浮。
我垂下玉笛,枝影横斜中,只看得见梅树点点雪白的花苞,梅林还和刚才一样得静,并未发现有任何人影。
“算一算,我足足有半月未曾见你了吧,清,你终于是想见我了么?”
一双苍白无暇的手仿佛天上掉下般抚上了我的头发,那是一双堪称完美的手,指节优美,动作优雅。
身穿白袍的男子站在了我的面前,眉目邪逸,嘴唇凉薄。他飘飞的凤目睇睨着我,蕴着一种醉意。
我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发觉他的嘴角勾上了一笑。
“曲子美,人更美。清,你站在这梅花树下,好像连梅花也黯然失色了呢。”
他又向我伸出手来。我再次警惕地退后一步。
“离尨盛。”我冷冷地叫出他的名字,“你的酒似乎还没醒。你要搞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你的那些红颜知己,而是丞相府的小姐!”
“是吗?”他皱起了眉头,把指头往头上搔着,一边凑近来仔细看我的脸,“这张脸原来是丞相小姐?”
我与他的脸相距不过咫尺,看见他的唇像花瓣一样,口中的气息丝丝透到我的脸上。
不可否认,离尨盛并不是非常漂亮的男子,但他身上有一种气息。当他凑近时,这种气息愈发像他身上的酒味一样,足够令人心乱神迷。
我能够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女人愿意对他投怀送抱,这个男人的确具有一种魅力。即使我如此讨厌他,当他凑近的时候,我的脸居然不受控制得烧红了起来。
脸红令我觉得羞耻。我一把推开了他,用的力气非常得大。
可他却绕过我的手,反过来将我搂入到他的怀中。
他慢慢地俯下头,慢慢地,慢慢地,在我耳旁问道,“你终于肯了么?”
我知道他说的肯,乃是在我八岁的时候,他对我说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