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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迷乱

    不知何时,他的吻已经从我的唇蔓延到我赤/裸的颈窝。

    一寸寸的细碎又逐渐狂乱。我感觉到他的手隔着衣裳抚上了我的胸口。

    微妙的感觉让我呼吸紧张,混沌的头脑里,想到的,竟突然是那天在冷华宫里,倾盆大雨之中,他突然出现,拖着我的头发把我拽回去,然后,就在那简陋的小屋里,潮湿肮脏的地上,他撕裂了我的衣裳,我与他,像是两头正在搏斗的兽,一次次地缠住对方,在痛苦与矛盾的不适中,喊叫着到达愉悦的顶点。

    我打了一个冷战,突然清醒。

    而他的动作,也瞬间停止。

    他的口唇还停留在我的颈窝,热气徐徐蔓出。

    “清,”他说,“突然,我想起了那一天,倾盆大雨中,你站在冷华宫的小屋前,雨水将你浑身上下都淋得透湿,可是,你在笑,你的笑容那样悲伤绝望,刺痛了我的心。可是转眼,我将你压在身下,刚开始你还在抗拒,可后来,你却搂得我那样紧,殷红的双颊,迷醉的眼,蹙起的双眉,你在哭,却也在笑,你的手紧紧地掐入到我背部的皮肤里,那里,至今还有你的指甲划过留下的伤疤。我一直想要知道的是,清,那时,你快乐吗?”

    我身体僵硬,突然想起的,是很久以前在云府,一个种树的奴仆,他眼神安静,牵着我的手,引我去看那一大片怒放的夜流离,那时,他似乎问过我,“你想不想要快乐?”

    “原来,快乐便是无耻的肉/体痴/缠……”

    他一怔,撑起身体俯下头看我的眼睛。

    我嘲讽地迎视他安静的眼眸。

    “那么,清,朕不会再与你‘无耻的肉/体痴/缠’。”

    他突然说,慢慢俯下身体,在我的额上落下一吻。

    “你累了,你应该休息。”

    就这样他离去。

    我又陷入到沉睡之中。

    朦胧中,我似乎见到一身白衣的离尨盛。

    他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忧伤,走到我床边坐下,他凝视我的眼眸略带嘲讽,但更多的,还是落寞。

    “我知道是你的毒蛊发作,但是,我不能就这样出现这种深宫中,有些人我要避免见到,所以,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去找芜瑕,她的医术和我一般高明。我会把她放在这个深宫之中,随时,供你利用,差遣。你别忘了,永远,你有我离尨盛这样一个影子,或许你平时不会想到我,但是,不得不承认,你离不开我,是吗?”

    “起码你的身体如此……”他轻轻地吻了吻我的唇,“这只毒蛊,连我也没有解药,一旦种入,它就会永远伴随着你,直至,你死去,或者,我死去……”

    “是不是有点霸道呢?清?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离尨盛,才是真正毫无保留地对你……”

    他灼热的吻在我耳畔游移,我一颤,突然惊醒。

    没有离尨盛,只有从打开的门中吹入的风,轻轻拂在我的脸上。

    感觉耳畔一片凉意。伸手一摸,潮湿的……

    是梦?

    不,不是梦吧。因为离尨盛清楚地说出了芜瑕的名字。

    他还告诉我,这个芜瑕不过是他的一个替身,是他特意找来的,供我在这宫中利用的替身。

    他不仅自己心甘情愿被我利用,甚至在他无法让自己被我利用的时候,他还要服务周到地提供一个替身来给我利用。

    离尨盛,你何必呢……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会惯坏我的。

    任何事情,我都会第一个想到利用你……

    你好比我手里最方便的工具,但是,我却不会爱你……

    没有人会去爱她手里的一把刀或一个锄头的,甚至,都不会想到感激。

    其实,你完全可以把我抛下,让我自生自灭。

    我叹一口气,命人将芜瑕给带了进来。

    她跪着在我面前替我诊脉,随后,对我微微一笑。

    看着她逐渐明朗的面色,我知道,她是在说,我的身体,越来越好了。

    “芜瑕,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真正的哑女,但是你为何不愿开口说话?”

    或许我的问话有些突然,明显感觉到芜瑕放在我脉上的那只手一颤,随即她抬起头来看我。

    “刚刚离尨盛已经来过了,他告诉我,你是他派来的一个替身。但我想,他并没有吩咐你一定要装作一个哑女吧?你不愿说话也许有自己的苦衷,我也不想勉强。但是,我希望你能在我的面前坦白。这里所有的下人,她们的喜好,性格,优缺点,甚至连她们喜欢穿的衣服,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我不愿做一个糊涂的主子。你既然要暂时留在这里,便也不能对我有所隐瞒。可你放心,我不会对其他任何一个人说出你的秘密,我尊重你在他人面前选择说话或不说话的权力。”

    我看到芜瑕眼里的那抹淡蓝之光在微微地颤动着,她轻轻地蹙着眉,很快地低下头去。

    “主子,我确不是哑女。但不是故意要对你隐瞒,而是,说话,已经让我感觉疲累。”

    我看着芜瑕的脸。

    从一开始,我便觉得那张脸上有着什么,她微微地抿着唇,眼里淡蓝的微光像是冰雪淡漠。现在我知道了,那是一种被深深掩埋在冷漠下的悲伤。

    我的病一天天地好起来。

    养病的这段时间,皇上几乎每天都要到酔霜轩探望,随着我的病的日渐康复,他消瘦的身体也是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他经常在我身后环抱着我,我感觉他的嘴唇轻轻擦过我的头发留下的温柔的触感。

    他说,“清,为什么朕的军队在边境节节败退,但看到你,朕的坏心情居然全消失掉了?是不是,朕开始变坏了,变成了一个坏皇帝?”

    我心中复杂,嘴上却依旧嘲讽不断,“皇上篡位夺权,能做出这件丑事的人,难道还是好皇帝吗?”

    他扭过我的面庞,“李世民弑兄夺位,这件丑事却并不能抹杀他对于百姓的好。所以,他还是世人口中的好皇帝。夺权,只是一种手段,只要能平天下,慰百姓,不管这个帝王如何无耻,百姓的幸福就是对他最大的肯定。不过,清,你胆子真的很大!杀头的话你也敢说?”

    “我知道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说?皇上,你要斩草除根,才有可能将这面漏风的墙堵严实。”

    他冰冷地看着我的眼。

    “好,朕杀了你!”咬着牙说出口的话还未落下,他已强迫我抬头迎上了他的唇,辗转的吸/允灼热而持久。

    我感觉到微痛,他咬破了我的唇。

    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我看到他眼中浓厚的情/欲之色在泛滥。

    他深深地呼吸着,伸过手将我唇上的那抹鲜血抹去。

    “记得你及笄的时候,朕遥遥地看着你走到面前行礼,抬起头来,嘴角却有着一道明显的伤疤。那道伤疤的形状朕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那是云晟给我的……”

    我还没有说完,已被他一把推倒。

    他用双手按住我的手臂,眼里有明显的怒火,“到现在,你还没忘记他?”

    我清苦一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皇上。以前不能,现在不能,以后也不能。”

    “那你为什么要吻我?为什么要在我身下笑?那天你醒来,为什么要突然一把推开我?因为你怕了是吗?看到我那个样子,你不能完全忽视是吗?”

    他紧紧地锢住我,第一次,我看到他眼中完全迷乱。这个始终在算计的男人,他的迷乱,是真的吗?

    他连“朕”都忘记自称了呢。

    “我只知道,那不是爱。”我轻轻地,却坚定地说出口,表情突然非常平静,“皇上,你放了我吧。我这个女人,不值得你如此。”

    我听到衣襟被撕碎的声音,感觉到前胸的凉意,我索性闭上了眼。

    他烫人的嘴唇在我的胸前颤抖,“真想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那究竟是什么做的!”

    他咬噬我胸前的肌肤,疼痛一层层泛上,我却紧咬了唇,一声不吭。

    他的头在我胸前低伏,终于一动不动。

    “朕说过,不会再与你‘无耻的肉/体痴/缠’。”

    他拉过衣襟遮住我的身体,从我身上站了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但是,你休想,休想让朕放了你!”

    他低哑着声音说。至始至终,我都没有看见他的表情。

    只感觉到胸口凉凉的一片。

    他依然每天来看我,抚摸我嘴上渐渐结疤的伤口,“不管你做过什么,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你是朕的女人。迟早有一天,你会为朕流泪。只为朕一个人。”

    我感觉到绝望。

    为什么,我们都要如此倔强呢?

    我终于可以不用整天待在床上,芜瑕的医术果真很高明,我猜测她与离尨盛的关系。

    师徒?侍婢?宠姬?还是友人?

    结果她告诉我说,她与离尨盛之间只是交易。

    她很落魄地从西夜国逃出,无处可去,被邪教下了怪毒,她的医术无法解决。正好遇到离尨盛,于是两人达成协议,他化了她身上的毒,教给她对抗我身体里毒蛊的方法,送她进宫,也正好解决她的藏匿和衣食问题,而她答应他,替他做我在宫中他的替身。

    在芜瑕的调理之下,我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皇上也很欣赏她,于是,我借此禀明皇上,让她留了下来,做了宫中的女御医,专门给后宫众妃嫔看病。

    皇上还单独在后宫中辟给她一小块居室,作为她的栖身之所。

    天气渐渐更凉了下来,冷风呼啦啦地将外面的一众树丛摇得纷乱,很多的树的叶子都掉了。

    已是初冬。

    那天,昀贵妃突然向皇上请示,求请芜瑕神医出宫一趟。

    皇上问及原因,原来是慕容府中慕容溟遗孀病重,四处求医而不得治,无奈之下想到了宫中芜瑕神医医术高明,只求皇上能够恩准出宫。

    于是芜瑕奉皇命出宫,去了慕容府。

    回来之后,她到昀贵妃的琛址宫来找我。

    昀贵妃的琛址宫真的很适合我在这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起码比我的酔霜轩要安全多了。

    第一,昀贵妃不会管你在这里做什么,她也没有兴趣来偷听你,打扰你。

    第二,没有任何妃嫔敢在琛址宫里安眼目。或许她们曾经安过,但昀贵妃连她自己的宫人也鄙视,从来不让一个宫人随随便便踏入到她的寝宫禁地,最多只让她们负责干些粗活,她连梳头洗脸也是自己动手,那些耳目又如何能接近她呢?不能接近她,自然什么也打听不出来,还累得要死要活。那些阴险的妃嫔们什么也打听不到,只好放弃。

    第三,皇上很少踏足琛址宫,特别是深夜,基本上没可能会踏入。而我早已吩咐我的宫人,如果深夜皇上突然到酔霜轩找我而我不在,便向他言明我去了芜瑕的染香斋。他如果不信再去找芜瑕,她自会帮我想办法隐瞒。

    我既答应帮芜瑕隐瞒她假装哑巴的事,自然便要替她做到万无一失。

    我在琛址宫里的那间密室里见到从慕容府中归来的芜瑕。

    烛火映着她眸中的那抹淡蓝,她在沉吟,从她的面色看来,似乎不大好。

    “怎样了?那个人,能不能醒过来?”我急急地问。

    “才人,希望他醒过来?”

    “自然。”

    芜瑕脸色阴晴不定,有些犹豫不决,终于她咬牙说道:“才人恕罪,奴婢没有办法救他。”

    我冷冷地看着她的眼,“芜瑕,我希望你没有忘记你进宫的身份,你是来做离尨盛的替身的。现在我要你救,你就必须给我救!”

    芜瑕突然跪下,“才人,请恕奴婢无能,他的病,奴婢真的没有办法。”

    我看了她一会,“告诉我,他是什么病。”

    芜瑕的眼眸转动着,她似乎在想措辞,我冷冷地看着,我等着她想。

    最终她还是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正视我的眼睛,“奴婢不知道该怎样说,他的昏睡,和才人之前的昏睡,很像……”

    我心里微微一跳,“你是说,他也是中了那种毒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