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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离间,无中生有
    第二十九章离间,无中生有

    “既然纳了妃,这件事,难道还能藏得住吗?很快整个天下便都会知道,他们的皇帝,是个……”他纤长

    的睫毛沾染上一颗晶莹的泪,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我深深地看着他:“皇上,你忘了吗?在与尨教对战的战场上,清曾经答应过皇上一件事。”

    “什么?”他疑惑地问。

    “清说过,一定会把皇上的病给治好。既然说下这句话,清便不会食言。”

    我握着他的手,看到他的眼底去,“相信我?”

    当夜,湛未桀息于淑妃朱眉的璧澄宫。淑妃貌美,娇羞暧暧,迎伺龙身,婉转承欢,两人言笑晏晏之间,

    不知何处竟然惹怒龙颜。湛未桀随即大怒而起,弃淑妃于不顾,转而去了贤妃的姝贤宫,直到次日上朝,

    方才从姝贤宫离去。

    次日我一早便来到太后的祥瑞宫,同太后一起接受新妃们的觐见。

    看着她们满头式样繁复的发髻在眼底慢慢叩之于地,随即抬起,露出面庞精致妆容,太后颔首,而我却看

    着淑妃朱眉,关切地问道:“淑妃昨日奉伺龙身,想是,未曾休息得善,今晨双目尤见惫色呢。淑妃,你

    伺奉龙体虽重要,但还是要多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这番话令殿内众人纷纷侧目于她,而她尴尬脸色愈见发红,即使满脸的精致妆容,却仍然掩不住她双目的

    红肿和愁色。

    她一定是哭了整整一夜吧?

    她一定是,想了整整一夜也不知道原因吧?

    看我若有所思地冷冷凝视着她,目光中带有明显的深意,最终她知道无法隐瞒,只得上前一步,沉痛跪地

    ,“淑妃恳请太后和皇后娘娘恕罪。”

    我故意不语,只微笑地看着她,太后不得已发话,“淑妃,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皇上会突然大怒

    离去?”

    淑妃一边说,一边已流下泪来,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襟,“淑妃实在不明,皇上……”

    她尴尬启齿,话说一半便不能再说。在两妃前受此侮辱,一定令她连死的心都有。更何况,皇上从她那里

    离开后便去了她一直看不顺眼的贤妃的姝贤宫,如今,她一定是更加嫉恨贤妃了。

    太后冷冷一笑,“淑妃,你是丞相之女,品性哀家一贯了解。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能在选妃大典中脱颖而

    出,被皇上纳为淑妃。但是你也要知道,入宫成为皇上的妃子后,便比不得少时年幼无知,凡事都可任着

    自己的性子来。淑妃作为五妃之一,这个位置放在那里,只有真正适合它的人才能在这位子上坐得长久,

    坐得舒服。不然,即使勉强坐上,也是会被扎痛的!既然选了你,便不能让皇上,哀家以及皇后失望,不

    能落于他人的被动中,你知道吗?”

    我轻轻地抿茶,听着淑妃颤抖地回答了一个“是”。

    “关于此事的详细原因,哀家私底下也会问问皇上,淑妃你也不用纠结于此事了,哭哭啼啼,愁眉苦脸,

    未免太失妃子的身份!”

    于是淑妃只得强颜欢笑。

    接下来,太后又淡淡地问了贤妃和德妃几句话。

    “听说,昨夜皇上从淑妃的寝宫出来后便去了贤妃你那里,一直待到天明才因上朝而离去?”

    似乎随意平和的问话,贤妃夏浅雅却不敢怠慢,忖度了一会才低头答道:“昨夜皇上突然驾临臣妾的姝贤

    宫,令臣妾大感意外,惊惶中来不及梳妆整理,也未奉伺好皇上,还请太后、皇后娘娘恕罪。臣妾自知姿

    容有限,比不得淑妃貌美可人,皇上深夜突离淑妃的璧澄宫,而来臣妾的姝贤宫,大约只是,两宫相距甚

    近,而皇上又在火头上,不过想找一个出气的人罢了。”

    太后的目光冷冷于她面上流连,“你倒会说话。不过,与淑妃的美貌相比,贤妃你的容貌确实太平常了,

    之所以让你坐上贤妃的位置,不过是,历朝后宫,以德才为先,其次,才是容貌。所以,贤妃,你应该要

    清楚,对于一个妃子来说,德行是很重要的。如今你虽得到皇上的眷顾,但是,枕旁耳畔,却不要忘了劝

    说皇上要雨露均沾。这后宫中,最不可妄想的,便是妄图帝王的专宠,皇后,你说是吗?”

    将众人的目光引领于我的脸上,并成功引起她们的猜测,我只得微微一笑,敷衍:“太后所言甚是。”

    看着太后周围垂下的珍珠碎玉帘万年不变地晃动摇曳,我想起的,是初进宫时,第一次在这祥瑞宫中见到

    她,被她命近身前,透过那悉索摇曳的玉帘,所隐隐看到的,太后的那一张脸……

    那时我差点惊叫出声,只是因为,当时我实在,太过惊讶。

    而我想,太后之所以要命我到她的跟前咫尺之距,如此急促,甚至无暇顾及我已透过帘幕看到她本人的真

    实面貌,实则,是因为,我的这张脸,令她同样惊讶!

    恍惚间,她称我为“华妃”,而华妃,是我的母妃曾经的封号。

    我的父皇曾经说过,我与我的母妃,长得很像……

    三妃再度施礼的声音令我从回想中回过神来,看着她们娉娉离去,在夏浅雅抬头的时候,我的目光若有若

    无地从她脸上轻微划过,而她迎视我的目光,淡淡一笑。

    太后责问皇上为何半夜弃淑妃而去,皇上对此的解释是:淑妃身上,有令他难以忍受的气味。

    本是私下里对太后所说的这句话,不知为何竟然不胫而走,在这宫中广为传播开来。

    可怜淑妃一个大好美人,从此终日成为宫人们议论嚼舌的话题。淑妃身上有体臭,这一点,似乎成为了不

    容置疑的一个事实。

    太后大怒,当即传来奉命筛选候选妃嫔入宫资格的女官女吏,责问其为何淑妃身上有体臭却没有被筛除。

    各女官女吏均大为惊惶,跪地磕头不止,并以性命担保,淑妃当日入宫,的确是通过严格的审验的,各环

    节均无不合格之处。

    但是皇上却一口咬定淑妃身上体臭难闻,令人难以接近。遂连续多日夜宿我的凤玦宫或贤妃的姝贤宫,再

    不踏足淑妃的璧澄宫一步。

    淑妃朱眉自幼娇生惯养,脾气飞扬跋扈,哪里受过这样天大的委屈?

    冲动之下,仗着是右丞相朱刚的女儿,屡次到祥瑞宫去找太后哭诉,眼泪鼻涕一起上。而太后最见不得的

    ,便是整天只知道哭哭啼啼,愁眉苦脸的怨妇。所以朱眉不仅没有在太后那里得到丝毫的安慰,反而还挨

    了一大堆教训,心情更加郁闷。

    于是,璧澄宫内,不是摔了碗便是跌了花瓶,终日里乒乒乓乓,都是淑妃在大发脾气,胡乱摔打东西,喝

    骂宫人,夹杂她偶尔的哭声和叫喊。

    真是,一团糟。

    这是我走到璧澄宫里,第一的感觉。

    其时,朱眉正在打骂一个宫人,原因只不过是,这个宫人夹菜给她,手颤了那么一下。

    当即朱眉便顺手抄起桌上的盘碗劈头盖脸向这宫人砸去,口中还在叫骂。

    我看见那宫人额上的血流了半边脸,甚为可怖,却还要扑到在地往死里磕头求饶。

    “本宫知道,你们表面上对本宫恭恭敬敬,私底下,却不知是怎样编排本宫的!不然,那些难听的话,是

    从哪里传出来的?还不是,从你们这些奴才那可恶的嘴里嚼出来的!”

    她取下头上的尖钗,狠狠地刺着那宫人的嘴。

    宫人哭叫,“淑妃娘娘饶命”,一叠声地叫着,可淑妃就是不松手。

    我冷冷地看着淑妃忘我地惩罚宫人,她刺得那样专心致志,连我早已进了璧澄宫的门站在一旁看她好一会

    了也不知道。

    旁边的暮雪准备通报,我用手势制止了她。

    终于淑妃刺累了,将那枚沾满血的钗一丢,骂道:“今天没刺死你,算你好运,滚下去。”

    那宫人连滚带爬地走了,满脸的伤,我却于她的眼神中发现了微妙的怨恨。

    怪不得,我只不过吩咐夏浅雅私底下稍稍地散布几句模棱两可的谣言,短短几天,就能达到这样沸沸扬扬

    的效果。看来淑妃本人对待其宫人的苛酷,功不可没。

    淑妃似乎很累很累了,怔怔地发了一会神,又嘤嘤地哭起来。

    她还是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从未受过如此大刺激的人,果真遭此巨大压力,会变得神经兮兮。

    我叹了一口气,只好用手势示意暮雪。

    暮雪于是清清嗓子喊:“皇后娘娘驾到——”

    听闻到暮雪清脆的声音,淑妃终于反应过来似地,慌忙地用袖子拭去眼角泪痕,欲要起身相迎,抬起眼睛

    来才发觉我已站在了她的面前,正脸色冰冷地俯视她。

    她一怔,似被吓住。

    我脸上突然泛起柔和的微笑,“淑妃,”我轻轻地叫着,“你还好吗?”

    淑妃又是一怔后表情复杂地慌忙起身,对我施礼。

    “多谢皇后娘娘关爱,臣妾很好。”

    我非常亲切地阻了她的施礼,“妹妹,”我声线柔和,“何必如此见外?”

    一边说,一边便携了她的手,与她一同坐下。

    我看到淑妃于眼角处不断偷瞄我的脸色,似是惊疑于我脸色的变化多端。

    我很满意造成这样的效果。忽冷忽热才能让人难以把握,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妹妹。”我叹了一口气,“最近,皇上,似乎都爱去贤妃的姝贤宫呢,看起来,他似乎很宠爱她。”

    我看着淑妃的脸色发紧,知道我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入到她的心口里去。

    我等这根刺停留了一会,然后再用狠力把它扎得更深,“自从,皇上于选妃大典当天晚上半途从妹妹这里

    离去,到贤妃的姝贤宫之后,他就似乎对贤妃着迷了……”

    我适时地又叹了一口气,“可惜,本来他当天是准备宠幸妹妹的……”

    淑妃的脸色这时已经非常难看,若我不是“皇后娘娘”,恐怕,她早就对我发作了。

    最终她勉强地笑笑,说了一句:“人各有命。”

    我冷冷一笑,“妹妹是认为人各有命吗?可依本宫看,大部分的‘命’实际都是人为!”

    我凑近她,压低声音,“依皇上说,妹妹身上有……,妹妹自己认为呢?”

    朱眉猛地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似终于找到人倾诉心中的苦闷,脸上表情激动而愤慨,“皇后娘娘,请一

    定要相信臣妾!从小,身边的人从无一人说过臣妾有这样一个毛病,臣妾自认也并无体臭,更何况进宫之

    时,又是被姑姑们从头到脚验过的,如果有体臭之疾,当时就被筛下了。可既然入了宫,却不知为何皇上

    偏偏要说臣妾身上有难闻的气味,臣妾,真的不知啊……皇后娘娘,你……你救救臣妾……”

    她眼睛红红,无措之间竟起身想要跪拜,被我制止。

    看来她是真的急了。

    本来自持入宫有太后庇护,自然顺畅无忧,自然受尽皇上宠爱。却没想到竟会遭遇如此一出。更没想到,

    当她遭遇冤枉,去找太后哭诉的时候,太后不但置之不理,竟还喝斥她一番。心中烦闷,又没办法见到疼

    爱她的家人,替她做主,一时感觉孤立无援,完全方寸大乱。

    在这种情况下,我对她的一点点关切,最终成为她身边的一根稻草,什么也不想便要抓住。

    “淑妃,”我真切地说,“其实这事本宫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可具体又说不出哪里奇怪。皇上是不会骗人

    的,但你之前如果确实并无这方面的毛病。难不成,是搬入这璧澄宫中之后,这毛病才出来的?”

    我看到淑妃眼眸流动,知道她已被点醒,于是叹了一口气,又幽幽地道:“如今皇上,连本宫的凤玦宫也

    难得来一两次了,贤妃,果真是,很受他的宠爱啊……”

    我落寞地摇了摇头,看着淑妃的眼睛苦笑,“总归是,有人受宠,便有人失宠。淑妃,你无端受冤,本宫

    也知道被冤枉的滋味,若有机会,定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淑妃激动:“皇后娘娘,你对淑妃如此好,淑妃……”

    她羞愧地咬了咬唇,似乎还在犹豫。

    我静静地看着她犹豫,脸上只挂着和蔼的笑,“本宫也自知容貌被毁,皇上虽重情,对本宫不离不弃,但

    终究是不可有长久之盼的,而淑妃你容貌娇妍,若是去了这无中生有的体臭之疾,男人都是喜欢貌美女子

    的,皇上自然也不会例外,相信很快会回到你的身边,到时……”

    我停住不说,只一双眼睛看着她,略有提示。

    淑妃胸口起伏着,她定然是想起得到皇上宠爱改变如此境遇心情激动不已,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还是

    欲望占了上风,于是咬牙下决心道:“皇后娘娘,你对淑妃这样好,淑妃以后就是你的人,任你差遣,绝

    无怨言。”

    我脸现隐忧,不得已而启齿,“淑妃,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本宫也是知道,你父右丞相朱刚,是太后的人

    ……而本宫与太后……”

    叹一口气,“本宫今天之所以来璧澄宫,只是不想这后宫中是是非非太多,大家和睦相处,难道不好吗?

    非要去陷害人,为了自己得宠,非要将人推入到绝境之中,甚至将人扣上无端罪名,何苦呢?”

    最后一句话令淑妃心中气闷,简直浑身颤抖,“当日皇上推开我而去了她的姝贤宫,我就一直觉得奇怪。

    却到底还是没有往深处去想,只没有想到,她居然,在选妃的当天,便就对我下手了!”

    我面有惊异,慌忙制止了她,“淑妃是说贤妃?此事,终究还得拿出证据,不然,无法令人信服。淑妃你

    放心,本宫向来厌恨耍弄手段之人,贤妃若真的害你,有证据,本宫,绝不会放过她!”

    淑妃眼睛发红,“皇后娘娘,即使臣妾是以太后之人的背景进宫,但陷入危难之中,救我的人却是皇后娘

    娘你,而太后,却对臣妾不闻不问,甚至还以言辞羞辱。臣妾不管父亲是谁的人,但臣妾自己,从此便是

    皇后娘娘您的人。这后宫中尔虞我诈,臣妾愿得皇后娘娘庇护,远离是非,与众妃嫔和睦相处。”

    我大喜,慌忙扶她的手,眼眸真切,“淑妃你若真有此心,真的愿意与众妃嫔和睦相处,而是不互相陷害

    ,那么,也算是深得本宫之心了。”

    从璧澄宫出来,我去了皇上的午后小憩,兼私下会见各大臣的龙心斋。

    守卫拦住了我,“皇后娘娘,皇上正在会见诸位大臣,皇后娘娘若有要事,还请回凤玦宫相候。”

    我知是国法,不得后宫之人踏入皇后议政之地。

    于是微微一笑,在暮雪的引手相扶下,慢慢离开。

    但是,我却没有远离龙心斋,而是远远在旁边的小树林里散着步。

    我知道现在在龙心斋里面的,其中一个,便是右丞相朱刚。

    我现在等的,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