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遗忘，交易
我心中复杂，忍不住抬头看他。
是啊，麟儿眉间的那股英气，和你一模一样啊……
顺眼瞟过旁边的景公公，景公公识趣，悄然退下。
温煦的阳光落在麟儿的身上，这时候他醒了，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有一双黢黑的瞳仁，在阳光下更有着一种类似冰晶的晶莹剔透，仰头看着湛沉风，突然就对他咧嘴一笑。
麟儿还没有满月就会对着人笑了。他很喜欢笑，但是对除我之外的人微笑，这还是第一次。
他笑得很欢乐，还轻轻朝湛沉风挥舞着小手。
我突然觉得有些想流泪。
“皇上，你说这个孩子可爱吗？”
努力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颤抖的。
“撩王的孩子，自然可爱。”湛沉风俯下身子微笑地看着麟儿，这时候的他，那双和麟儿一模一样的黢黑眼眸里，满满的，全是温情。
“那么，你愿意让他留在你的身边吗？皇上？”不自觉便将这句话说出口，我深深地看着他，已无法控制。
他脸上的温情消失了，直起身体看我的脸，带着一种冷峻的深思。
我抬起眼睛痛苦地凝视着他。
“皇上，你是不原谅清了吗？因为清刺了你一剑？因为清说想要杀了你？”
盈泪的双目令湛沉风微微一怔，他眸中突然划过的一丝迷惘之色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我上前一步，解下了遮面的轻纱。
伤痕遍布的一张脸，就如此暴露在湛沉风的眼底。
我看见他的眼皮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许是，惊讶吧……
冷冷地看着他脸上的这枚惊讶，轻浅启唇，“当初，清的脸被毁，皇上告诉清，你只喜欢漂亮的女人，你无情地离去，却又在当天夜里截下了想要逃出宫的清，你将清抱进了承欢殿，你说，‘即使你长了翅膀想要飞出这个深宫，朕也会把你的翅膀一根一根折断’，但是，现在却是你，亲自地，要将清赶出这里……”
说到后来，我的声音已经沙哑。
“你就如此恨我吗？皇上？”
“撩王妃，”他的声音响起，“朕曾有所闻，撩王妃向来手段高明。当初登上皇后之位无任何的背景势力，却能够在短短数月，将本属于前朝太后势力的朱刚和沈令之均把控在自己手里，反而令他们背叛太后归顺于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表，为了让朕能够将你和撩王留在宫中，所以特地抱着孩子，假装巧遇，并妄图以言语和小孩来蛊惑朕吗？”
他冷冷一笑，“撩王妃，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做法朕很欣赏，但是，这个方法，对于朕，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走近来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你编造的谎言毫无任何的说服力。因为，朕从来不会为一个女人而自伤，更何谈，让她拿着一柄剑来刺？在朕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一个叫‘清’的女子。撩王妃，你若要说一个感人的故事来打动朕，起码，也得先弄清楚，朕以前，宠爱过哪些妃子吧？”
他放开我的下巴朝着我轻浮一笑，“若是这张脸上没有那么多的伤痕，说不定，朕还会看在你美艳的容貌基础上，让你和撩王在这宫中多住一段时日，但是，可惜了……”
他冷冷一笑，举步离去。
“小星！”我突然大喊出声。
看到他的背影怔了怔，随即他回过头来。
“撩王妃，刚才你叫朕什么？”
“不是在叫皇上你，臣妾不过是在叫一个名叫小星的男人，他和那个叫清的女子，曾经在以前的云府，现在的清舞别居种下了两株紧挨在一起的夜流离，只是不知，现在有没有变成荼若。”
看着他些微沉吟，我冷笑，“皇上，其实还是臣妾错了，一开始便应是如此的。我们应该谈交易，不应该谈那些若有若无的往事，不是吗？”
他唇角勾起，“可是朕能够看上的交易很少，就像朕能够看上的女人也很少一样。”
我笑笑，“臣妾知道皇上自然看不上我，但是，这个秘密，却是与皇上切身相关的一件事，皇上想要看不上恐怕也不可以。”
“你很嚣张，撩王妃。”
“不嚣张，怎么能让皇上答应留下臣妾和撩王在这宫中小住一段时日呢？”
他低头浅笑，“你真的很特别啊，居然会喜欢住在皇宫里？只怕朕今天答应了你，明天你和撩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么臣妾定然会保证，在死之前，不会将那件秘密告诉皇上您一个字。”
“撩王妃你要想清楚，用秘密来要挟朕，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如果，你说出的秘密不能让朕满意，或是，让朕认为不值，你的结果，可是会相当悲惨！”
我轻拍怀中的麟儿，表现异常淡定，“不会的，皇上。”
他明显在咬牙。
在春日的微风中，看着湛沉风远远离去，我低头往麟儿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你的父皇，总有一天会知道，没有任何的秘密，会比知道你是他的孩子这件事更为重要。”
***
我与撩王，并夏浅雅朱眉等，于是依然在乌蘅苑里住着。
我想湛沉风以为我这个撩王妃留下来是有什么阴谋要计划，但他自信能够把握住我，同时也想要知道我口中所谓的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秘密，所以，才让我和撩王在这偏远的乌蘅苑中“小住”一段时日，用的冠冕堂皇的借口依然是：撩王身体孱弱，在宫中休养要比在宫外休养好。
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一个借口罢了，但是既然皇上开了口，便谁也不敢有异议，甚至连皇后，也对这件事并无任何干扰过问。
而我，做这一切只不过想要待在湛沉风的身边。
即使是以“撩王妃”的身份。
湛沉风似乎是将我忘记了，我相信这一切与现在的皇后商音有关。
因为离尨盛之前曾经告诉过我，商音原本的打算，是想要让我忘记湛沉风。
商音虽没有明着干扰皇上将我留在这宫中的旨意，但我并不认为，她就看我很顺眼。
我虽住得偏远，毕竟是在她的势力范围内。
那天她来找了我，却是满脸和蔼的笑容，“撩王妃，小世子怎么才这几天不见，就长了好大一截了？看这胖乎乎的小手小脚，真可爱。”
她伸指逗弄麟儿的小脸蛋，惹得麟儿咯咯一阵笑。
她也笑了，满脸的纯净，这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笑起来却像是一个小女孩。
可是她逗了一会，口里说的话却是：“本宫不会再让你单独见他了。撩王妃，缠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有意思吗？”
我笑笑，“皇后娘娘说错了，他不是不爱我，他只是忘了我而已。”
“有区别吗？”商音冷笑，“不过是一厢情愿。”
“即使是一厢情愿，我也愿意在这里等他。我说过，如果他忘了回家的路，我会千方百计把他引回来。即使是，一辈子。”
“好个一辈子！”商音低沉地说，“你要清楚，不是任何人的一辈子，都会很长的！或许明天，或许后天，本宫就可以让你结束你的这一辈子。”
“皇后娘娘自然可以，但是，若是因这件事而惹得皇上对皇后娘娘不欢，皇后娘娘的损失，想必比臣妾的一条贱命更大。”
“皇上没有理由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王妃的命来责怪本宫。”
“皇上自然不会，但是，若是这个王妃和皇上之间有非常重要的交易，那么，皇后娘娘，你要如何弥补这次意外带给皇上的损失？”
“你！”商音明显怔住，随即冷笑，“你敢要挟皇上？呵，撩王妃，看来本宫一切都是多虑了。皇上最恨的，便是要挟他的人。你最好是把你们之间的交易好好管好，因为皇上，他如果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第一个要处置的，就是曾经要挟过他的人。你会死得很惨的，撩王妃！你要玩火，倒省了本宫好大一个事。你就，死在你心爱的男人手里吧！”
她得意地笑了几声，俯身在麟儿脸上亲了一口，“这孩子越长越可爱，只是可惜啊，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手无实权的撩王的孩子罢了。”
她意味深长地朝我笑笑，转身离去。
却在踏出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
“对了，撩王妃，本宫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可是撩王的女人！你知道男人会如何对待总是想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吗？再善良的男人，恐怕也无法长期活在别的男人的阴影之下吧？当你想着皇上的时候，不妨抽点时间看看你夫君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吧！”
“你对撩王说了什么？”
她冷笑，“那些事，还用本宫亲自开口吗？”
看着她坐上凤辇摇摇离去，我的心微微一紧。
的确，最近的湛未桀，是有点不大正常。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坐在麟儿的小床边逗弄他玩耍。当我给麟儿喂乳的时候，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在旁边坐着，看我喂完麟儿，然后将他轻轻抱起，放于肩膀上轻拍，以避免他呛奶。
通常，他冷冷地看一会便就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