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被误会的爱

    武凌送了女孩很多的东西。

    她把他们用两根手指捏起来一个一个地看。

    漂亮的珍珠手镯，怎么按也不会倒的不倒翁，用珍贵的香料和精妙的绣工做成的小香囊，还有糖果，甜蜜的糖果。

    她看了一会，然后亲自把他们扔到外面的那条宫河里面去。

    小太监静静地着她做这一切。

    “扔掉不可惜吗？”

    “我不喜欢。”她说，转头毫无留恋地离去。

    可是等下次她再这样做的时候，他看准时机，将那个用昂贵的丝线和翡翠玉石做成的小小的，脖子上套着金铃铛的黑色猫形玩偶从河中捞了起来，偷偷地，不被她所知道的，藏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是想替她保留。

    他看见那个女孩将这个玩偶看了很久，才最后一个把它丢在河里。那时她眼眶都有些发红了。

    终究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不可能不喜欢那些漂亮又好玩的东西。

    可是她却只能把它们扔在河里，因为不能让任何知道，有人对她很好，这个人还是月氏国的大将军。

    在武凌的面前，她是天真柔弱的样子。他疼惜地看着她，眼光经常迷离，那时她知道，这是因为他想起了她的母妃。

    她就用这样天真的模样从他的口中套取了很多的秘密，很多的军情。

    天真可爱的外表下是一颗深埋仇恨的心。

    武凌却不会知道。

    那时月氏国正与金秦国发生着战事，武凌作为月氏国大将军奉皇命率兵作战。

    他匆匆离去一月，心里却牵挂着女孩。

    即使在战场上，当他砍下敌人的头颅时，眼前浮掠着的，也是女孩那张因他不在身边而显得憔悴的面容。

    这个孩子，似乎始终需要人的照顾。

    他放不下她。

    胡思乱想，或者他离去的这段时间，她又陷入了那种凄凉的处境中，受人欺负却没有人来疼爱。

    每当想到这一点，他就感觉到心脏在微微地疼着。

    终于他跳上马背，在一个黑夜里连夜赶回了月都。

    将领率兵打仗，不到战争结束或者没有皇命是不允许随意回宫的。武凌丢下战场上他所有的兵士，擅自回到皇宫的做法令月氏孤大为恼怒。

    一直以来，月氏孤与武凌之间的情谊如同兄弟。数年前他们两人曾一同爱上月氏清的母妃陌泽，但是为了顾全兄弟情谊，武凌隐忍了自己的感情，将陌泽推到了月氏孤的怀里。

    或许陌泽是曾经爱过武凌的，但他的做法却让她寒心。

    而月氏孤，因为此事一直对武凌有微微的歉意，

    即使武凌有些小小的过错，他采取的做法也是尽量包容。

    但是没有想到武凌这次居然会像一个逃兵一样不顾一切跑回宫廷。两兵交战，势如在弦，根本不容得对方有一点点闪失。

    这次武凌中途抛下月氏国那么的兵士，令他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在他逃回来的第二天，那批兵士，几乎全军覆没。

    本是节节胜利的月氏国，因这次的惨败整个战势都发生了扭转。

    金秦国似乎是有如神助一样，每次战斗都能预料到月氏国下一步的行动，月氏国节节败退。

    “告诉朕，你私自逃回来是因为什么？”月氏孤怒火冲天，朝着跪在地上的武凌大声咆哮着。

    武凌一言不发，他只是低着头，脸色苍白。

    “你！”月氏孤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知不知道，金秦国已经扭转局势现在直逼到苍陵，而苍陵离月都，只有区区两百公里！你想让整个月氏国毁在你的手里吗？”

    武凌依旧一言不发。月氏孤将一把长剑狠狠地掷到他旁边的地上。

    “如果，你不想让朕处死你，那么你现在就去！拿着这把剑，去把局势给朕扭转回来！如果，你还是朕的兄弟的话！”

    武凌的腮帮紧了紧，他将那把剑拿了起来，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握住剑刃。

    鲜血从他的手上流下，他抬起头来，目光凝视着月氏孤，里面有着隐忍了很久如今突然喧嚣的痛苦。

    “从陌陌在冷宫中死去的那一天开始，你便，再也不是我的兄弟了，你只是皇上，我听命于你，但我们之间再无情谊可言。如今我擅自从战场逃回，你可以任意地处置我，而不需再以兄弟为借口，想要放我一条生路了。我不会领情的，皇上。”

    月氏孤冲上前来一把攥住他胸口的衣襟，“陌陌？你现在还在朕面前提那个女人的名字？她这个贱人，死不足惜！朕和你都错了，都看错了这个女人的本质，都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了，你知道她是怎样下贱的吗？你知道她是怎样可恶的吗？”

    他瞪着痛苦的眼睛，“朕亲眼看到，她和太子……她和朕最疼爱的孩子在一起做那种苟且之事！肮脏淫/乱，不堪入目……”

    “够了！”武凌突然一把甩开了他，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眶在发红，“皇上，武凌不允许你如此侮辱爱着你的女人！”

    月氏孤脸上的激动消失了，代之以一种阴狠。

    “侮辱？”仿佛像听到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一样大笑起来，“你说她爱我？”

    武凌低下头去，突然他一把将那柄剑生生折断，断剑的声音惊了月氏孤。

    “你做什么武凌？这是朕的宝剑，你居然敢将它折断？你是要谋反是不是？”月氏孤的声音有些沙哑，眼中有着红丝。

    “当初，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我们常常一起出宫狩猎，那时我们都是少年，意气风发。有一次，我们同时出箭，射中同一个猎物。我与皇上俱不相让，都认为，那是自己射中的。后来才发现，原来那猎物在中箭之前早已中了圈套，它是别人的。当时我们都很失望，便放弃掉它。可是，最终却是，那个猎物自己跟在皇上的身后和我们一起回了皇宫。它自己选择了自己的主人。所以，不论谁先谁后，它选择的人只是你，皇上。”

    月氏孤愣住了，他看着武凌手上鲜红的血迹出神。

    武凌抬起头来看着他，“皇上，或许当初我有负她，可她最终，是真的爱上了你的。当你怀疑她不爱你的时候，你有没有亲口去问过她，你还爱不爱我。”

    月氏孤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失神地盯着从殿外涌入进来的炫目的阳光。

    “不，不可能。”他喃喃地说着，“她就是一个贱人，永远不可原谅的，那是朕亲眼所见。她害死朕最喜爱的孩子，她还要让你也离开我！”

    “是啊，她是一个贱人，所以她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一个孽种吧？既然如此，父皇你为何不杀了我？让我活在你的眼底下，难道就不觉得碍眼吗？”

    月氏孤眯起眼睛，看着从殿外的光雾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迈过高高的门槛，走入到这殿堂中，一直走到他的眼皮底下。

    他看到她仰着脸毫无感情地看着他。她有一双很美丽的眼睛，和她母妃一模一样，却又不像她母妃一般柔情脉脉，那里面只有冰冷和黑暗，让他感觉到可怕。

    她的嘴角是勾起的，带着一弯嘲笑。

    月氏孤攥紧了拳，“谁许你进来的？”

    可同时他的眼睛却在贪婪地打量着她脸上每一寸地方。

    太像了……甚至连睫毛的颤动，也是一模一样。

    他闭上眼睛，痛苦地在心里念出那个名字。

    陌陌……

    “父皇你看起来很痛苦？”她软软的童音里却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快意。

    看着她那双仇恨的眼睛，他很想轻轻地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可是下一刻他便想起这数年来一直纠缠着他的，那天他所看见的不堪入目的一幕。

    他的眸顿时冷冽。

    “朕真应该杀了你。”他咬牙切齿地说，不再看那女孩一眼。

    女孩的拳在裙裾下颤抖。这时她已被武凌拉住，他护在她的前面，冷冷看着皇帝的侧脸。

    “公主，你不应该来这里。我们走吧。”

    月氏孤猛然转头，他狠狠凝视着武凌的脸。

    “原来，你私自从战场跑回来，居然是为了她！”

    “没错。这个孩子，我曾在陌陌的坟前，答应她要替她好好照顾。因为，她的亲生父皇不要她，不喜欢她，还要让她任人欺负。她能在这宫中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我不能让陌陌的孩子，再如此受苦。”

    “她的亲生父皇？”月氏孤邪笑着，“连朕都找不到证据证明，她是朕的亲生孩子，你又怎能这样肯定？武凌，你什么都不知道！朕能留下她一命，对于那个女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什么都不知道的，是皇上你吧。”武凌胸口起伏着，“就算是我不在她身边，我也能清楚地看到她的心，可是你呢？早知今日，当初，就是死我也不会把她让给你！这个孩子，你不要，我要。”

    他弯下腰企图抱起女孩，却被女孩轻轻推开。

    “武大人，对不起，我骗了你。”她娇妍地笑着，但是言辞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