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我上午在新大的时候就觉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得去处理一下。我找到了许丽娜:
“丽娜,你现在办这样一件事,你想办法单独找到苗静,让她去打听一下,一分公司冯雅楚这两天在忙什么,尤其是今天上午,她在干什么。”
“嗯,知道了。”
“你问的时候精着点儿心,就好像你是随口问问似的,千万别让人觉得,是我在打听这件事。”
“您放心吧,我明白。”
许丽娜出去了,我靠在椅子上,默默的沉吟着,今天上午,我就一直在想,冯雅楚为什么没有亲自去新大公司参加竞标。我相信,她想彻底摧毁我的决心,是丝毫也不会亚于赵默的。那为什么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她却没露面呢?
是信任赵默的能力?不会,凭冯雅楚的精明,不会看不出赵默究竟有几斤几两。是信任自己的关系?这个有可能,因为我敢确信,丁总所说的那位父辈的朋友,百分之百是冯雅楚的关系。可是这个理由也不是很充分,冯雅楚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业务了,她应该比所有的人都明白,在业务场上,这些人际关系的不确定性。那么,她今天的缺席就只有一个理由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无法分身。
而我现在最想弄清楚的,就是她那件更重要的事究竟是什么——因为我不会忘掉,现在崔慧明还在一分公司里,而常森也正在北京。
想到这些,我不禁就又想到了今天上午,孙娜和丁总之间的那种默契,他们在语言上的那种配合,眼神上的那种充分交流,神情上的那种彼此了然,对对方的每一点行为的准确把握,都让我深感叹服。
我知道,他们的这种默契,与感情无关,与性别也无关,这纯粹在长期工作中磨合出来的一种完美状态,就像是一只手和一把刀,当这只手用惯了这把刀之后,它们就会相互依赖,因为只有他们彼此配合,才能达到最理想的效果。
而我现在最欠缺的一项经历,就是还没有当过领导手里的这把刀!因为我现在还只是领导的若干件工具之一,而只有成为了领导手中最有杀伤力的那把刀,才算是真正得到了重用。
许丽娜很快就回来了:
“欧经理,我找借口说,你让我今天上午跟冯经理联系一下,跟她说件事情,但是我忘了,所以就拜托苗静帮我问问,冯经理上午有没有出去、具体在干什么,这样如果您问起我来,我也有话说。苗静也没多想,就直接给那边的旧同事打了个电话问了问。”
“嗯,不错,结果呢?”
“今天上午,冯经理跟崔慧明总裁一起出去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命运就是这么残酷,我还没来得及为刚刚取得的那一点点胜利高兴一下,马上就给了我一枚又酸又涩的苦果,让我整个吞了下去。我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冯雅楚和崔慧明的关系在与日俱进。看来,不光我想做领导的刀,冯雅楚也想,毕竟当总部北迁之后,北京只需要一把刀!
我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着,心慌意乱,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重视新大,而忽略了崔慧明和常森那边,让冯雅楚有了可乘之机,可是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样选择没有错,毕竟作为一名分公司的经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只顾着讨好领导,却没有历练出相应的工作能力,也是空中楼阁。我的心就在这些纷乱复杂的念头上翻腾不休。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竟然是孙娜:
“孙经理,你好。”我发现我现在又练出来了一个本事,不管自己独处的时候心里多么烦躁,一旦需要面对他人了,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就把状态调整到一种非常高昂、愉悦的态势。我自己感觉,这个进步还不错。
“欧经理,今晚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很出乎我意料的,孙娜竟然非常开门见山的提了这样一个建议。
“有时间,不过,是我请您,因为您帮我把新大的业务做成了,我也应该好好谢谢您。”我说。
“新大的这单业务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你们最后能中标,是你们自己争取来的,我们就别争谁买单了,反正晚上我也不想多叫其他人,就我们两个,到时候谁买单也都无所谓。”
孙娜这种少见的坦然和真诚,让我意外,但是这无疑是件好事,说明她终于开始把我当朋友了,我也就不再扭捏了:
“好,那晚上我们去哪儿?”
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挂断了电话。回想一下刚才孙娜的态度,我想,应该是我昨天的那个电话起到了作用,正像孙磊说的那样,和人交往,有时候的确需要多一点儿过度的热情、再加点儿过度的真诚。
只是没想到,我晚上却没能去赴和孙娜的约会,因为四点多钟的时候,我接到了杨春华的电话:
“欧经理,你现在在公司吗?”
“在啊。”
“是这样,总裁马上就要离开北京了,他说临走时想和我们大家吃顿饭,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
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常森总裁?”
“对,就常森总裁,崔慧明副总裁,还有冯雅楚,你我,一共五个人,今晚六点。还是在一分公司附近的那家悦然食府。”
“知道了,我准时到。”
我是个俗人,所以突然间听说要和大老板吃饭,我没法不紧张,看了看表,时间还够我回趟家换衣服的,我就抓起皮包冲出了办公室:
“丽娜,总部的领导找我,我先去一分公司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在跟许丽娜说话的时候,步子都没有停下来。
利用在路上的时间,我给孙娜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并且重新约在了明天晚上。
然后就开始集中精力考虑,我今晚穿什么衣服。我不会忘了第一天和孙娜见面那天,孙娜的精心装扮,也不会忘记冯雅楚去接常森那天的刻意打扮。而我现在显然是没有时间做到那么精致了,顶多也就是换件衣服、化化妆、梳梳头。我真的都有些无奈了,好像每一次命运把我推到一个比较关键的场合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突如其来。
我当然不是想和常森发展出点儿什么不正常关系来,我只是不想在他面前过多的失掉印象分。而当我真正开始选衣服了,我才发现,我还不如想和常森发展点儿什么呢,因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就拼了命的往妖娆里打扮就行了,可是这一个印象分却制住我了,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常森比较欣赏的是哪一种装束。
几经抉择,我最终决定,还是恪守朴素、大方的原则,因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女人在社交场合上,庄重一些,总是容易引起别人的好感的。
‘唉,常森为什么非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呢?他如果想了解我们一下的话,就不能像谢镇南那样,和我们单独谈谈话吗?’打车去一分公司的路上,我有些抱怨的想,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前段时间,冯雅楚在为总部技术部设的接风宴上,所表现出的那种挥洒自如。我必须承认,在这种场合,我还是远不如冯雅楚的。天啊,为什么我需要学得东西这么多啊!
上次来悦然食府的时候还是盛夏时节,包房里的所有装饰都浸满了清凉,而现在已经到了仲秋,所以从走廊开始,所有的装饰都变成了明亮的金色和大红色,就像是把香山的枫叶移到了这里,让人满眼满心都填满了浓浓的暖意。我真是由衷的佩服店家的周到和细致,他们真是做到了随时随刻的都在关注着客人的感受,以让客人感到舒服和满意作为自己的工作要求,哪怕是客人没有想到的,甚至都是客人绝对不会提出来的要求,他们都做到了。
那我们做业务是不是也应该这样呢?不再只局限于向客户提供常规化的服务,还要把客户没有想到的、我们却可以做到的一些工作,也开展起来,这样,客户一定就会对我们的工作更加满意了,应该说,今天新大的成功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如果再推而广之的话,我在面对老总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这样呢?不仅要尽心尽力的做好老总安排的工作,还要努力的去想到老总没有提出来的那些工作,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真正让老总满意?
想着想着,我被自己给逗笑了,过去,我们总是拿姜虹开玩笑,说她已经严重被资本家洗脑了,时时处处都是站在资本家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现在想想,其实是我们几个过去太天真了,受人钱财,拿人工资,的确是应该时时刻刻的为人着想,姜虹没有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