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的生意如火如荼,陈秋峰的心里却一天比一天阴冷。如果说过去他还心存侥幸,盼着欧兰因为没有经验而闹出什么乱子来,收拾不了局面,激怒董事会,免了她的职。那么现在,他已经认定了出场严重的车祸把欧兰撞死,是最直接而有效的办法了。
每天白天,陈秋峰只要到了公司,就不得不看到怀安卖场中那些火爆的场面,听到那些商厦中独有的热闹喧哗;想看看报纸,也许就会看到一篇关于怀安的宣传软文;到了家里打开电视,时下最流行的综艺节目中竟然也有了怀安的影子。这所有的一切,都像一把生了锈的锯条一样,迟钝却坚决的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时时刻刻的加重着他的痛苦。
而陈秋峰理所当然的把这些痛苦都转化成仇恨,毫不犹豫的加诸到了欧兰的身上!没错,都是她的错!这个女人就是个魔鬼!她突然间冒出来,就好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一个恶鬼似的,毫无征兆的就出现在了怀安,夺走了原本属于陈秋峰的一切。
陈秋峰从镜子里看着自己,发现自己的眼珠子竟然都显出了一种难看的潮红色——原来人被气急了的时候,真的是会‘双目尽赤’的。
但是陈秋峰明白,他现在不光是在生气,更多的是急火攻心,今晚冯雅楚给他打电话约他一起吃饭,他托词有事情推掉了,这是他第一次推掉冯雅楚的邀约。因为他知道冯雅楚找他是要说什么,上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冯雅楚已经很明白的表示:陈秋峰必须要采取行动了,如果再拖上几天,那也就不用再做什么了。
陈秋峰明白冯雅楚的意思,模特大赛帮助怀安成功的度过了这个淡季。现在淡季已经接近尾声了,很快圣诞促销就又要开始了,到时候圣诞促销、元旦促销、春节促销、春季促销,商厦一年中最黄金的阶段就拉开了帷幕。
现在怀安就好像是一个久病初愈的人,病好的差不多了,急需补充营养,如果想要靠一次灾难性的破坏来打击怀安,这段日子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真等着它在那一连串的促销中吸饱了营养,那恐怕一次人为的破坏,对它就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陈秋峰知道,今天冯雅楚找他,无非就是催促他快点儿动手,而他不想再听这些催促了。他是陈秋峰,他不需要一个女人来指手画脚的告诉他,他应该做什么。
陈秋峰又把他已经谋划好的计划在脑海里整个过了一遍,确认整个计划都是万无一失的。干吧,到时候了,他现在做这件事,既不是为了履行对冯雅楚的承诺,也不是为了帮助NKR扫清障碍,他就是为了打击欧兰。以前陈秋峰都是被利益驱使着去做事,生平第一次,他是被仇恨驱使着去做事,可他却发现,仇恨竟然比利益更有驱动力。
陈秋峰约出了刘月,这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自从高浩然从陈秋峰的身边脱离了之后,陈秋峰就顺理成章的把刘月收纳成了自己的新欢。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身边至少有一个固定的女人,而他一直都是从自己工作的公司里来寻找目标的,因为找女下属是最省钱,也是最省心的。
他对刘月很满意,刘月比高浩然年轻多了,对欲望的要求也不高,而且她连男朋友都没有,这就让陈秋峰省掉了很多不必要的担心和麻烦。
但是现在,为了实施他的计划,他不得不忍痛割爱了。
“月,我准备离开怀安了。”今天,两个人亲热完了之后,陈秋峰搂着刘月,很温存的说道。
“离开怀安!”刘月一下子就半坐了起来,她直直的望着陈秋峰,“为什么?”
陈秋峰摁住了她的肩膀:
“你别着急,小心着了凉,先躺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刘月拉了拉被子,盖住自己的肩膀,但仍旧侧着身子,使劲儿盯着陈秋峰,等着他的答案。
陈秋峰叹息了一声:
“我在怀安只是个副总,没前途,也没意思,正好有其它公司聘请我,环境和待遇都比这里好,我当然就走了。人往高处走嘛。”
“原来是这样,”刘月对于陈秋峰的这一番话深信不疑,“那你走了,我怎么办?”
“傻丫头,这还用问吗?我为什么现在跟你说这件事,当然是想带你一起走了,怎么样,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听陈秋峰这样说,刘月放心了,她又重新躺回到陈秋峰的怀里:
“我肯定是跟着你走,你什么时候走。”
“我可能要到年底,因为我还需要跟董事会协调,你也知道,我在怀安工作的时间太长了,现在突然说要走,董事会肯定不会放人,一定会求我留下,我呢,就象征性的再多干三个月到半年,这样彼此都算是给了面子,我再走。”
“有道理。”这也是陈秋峰喜欢刘月的原因之一,她的社会阅历太少了,基本是陈秋峰怎么骗她,她就怎么相信。
“月,既然你也打定了主意跟我走,那咱们就好好商量商量这件事。”
“商量什么呀?你什么时候走,我就跟你一起走不就行了。”
“唉,真是个小孩子,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刘月茫然的看着陈秋峰,不明白这件事复杂在哪儿了。陈秋峰开始语重心长的给她解释:
“你想想,我到新公司去,如果上任第一天,就带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那人们会怎么议论咱们两个?人言可畏,那样的话,对咱们两个人的名声都太不好了,我还无所谓,毕竟我的地位在这里,可你就不一样了,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正是招人嫉妒的时候,到时候,人们风言风语的还不淹死你。”
刘月对这一番话深以为然:
“对对对,不能那样,如果咱俩一起到新公司去,就太明显了,谁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要不,就你先去,过一阵子我再去?”刘月提出了解决办法。
“这样当然也行,但我还是想用一个更稳妥的办法,最好都不让新公司的人知道你是从怀安过去的,这样人们就彻底不会把咱们两个往一块儿联想了。”
“有这样的办法吗?”
“我有一个想法,你听听行不行。我一个朋友,是宁波一家商厦的老总,商厦的规模也很大,我跟他说一声,你去他那里工作,他一定会照顾你的。反正你家也不在上海,对你来说,在上海打工,在宁波打工,都是一样的。等过一阵子,我在新公司彻底稳定下来之后,我肯定要招聘员工,到时候你来应聘,这样,你的简历上都不用出现怀安的字眼,谁也想不到,我们两个过去认识,我就算重用你,人们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陈秋峰果然是老奸巨猾,他没有给刘月任何实质性的承诺,可是却用最轻描淡写的态度为刘月勾画出了一幅无限美好的前途。
‘重用’这两个字,刚一传到刘月的耳朵里,她的心里就好像突然打开了一道沉重的闸门,那些曾经在她心中萦绕了无数次的希望,就像是一大堆五彩缤纷的氢气球,一下子就全部腾空而起,充满了她的整个世界。
刘月一直认为自己是非常聪明、也非常有能力的,只是没有人肯重用自己,如果陈秋峰有了权力,能够重用她,那她很快就可以超越高浩然、欧兰,甚至许正华!刘月已经看到了自己风光无限的前程,她的双眼中放射出灼热的光芒,毫不迟疑的说道:
“好,我听你的,去宁波!”
当然要去宁波,就像陈秋峰说的那样,如果她从怀安跳槽到新公司,难免被人议论她在走关系,没准还会儿影响到她的提拔,她可不想让任何外来的因素影响到她的前程。
“你可要有思想准备,你可能会在宁波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为我很难马上离开怀安,而且也不能一到新公司马上就组织自己的班底,这样做容易让人反感,不利于开展工作。”
这个问题,倒是刘月没想到的:
“需要多久?”
“最多一年,多到顶了天,也就是一年。”
刘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刚才陈秋峰说了,为了给怀安董事会面子,他得在怀安滞留三个月到半年,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大家都在同一个圈子里混,低头不见抬头见,总要互相给个面子。而他到了新公司之后,也的确不能马上就招聘自己的人马,需要先干上几个月,这也正常。所以,陈秋峰说最多一年,这个日期是合理的。’刘月经过认真思考之后,相信了陈秋峰的话。
“好,我听你的。我什么时候走?”
“下周吧,我把那边联系好,你就可以过去了。”
“这么快?”
“对。因为我虽然说最多一年,但很可能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如果万一三两个月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了,那你在宁波工作的时间就太短了。”
“也的确是这样。”刘月再次接受了陈秋峰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