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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相思成灾
    天亮的时候,我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想起昨夜王丰的温存,我便不可遏制地想要流泪。如果一定要衡量下我和他之间究竟谁爱谁多一点,我想,爱得更多的那个人,应该是他吧。他走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穿好衣裳后,又和衣躺下,要我在他怀里就这样沉沉地睡去。我一觉醒来,他已不知所踪。也许只有这样的离别,才能减轻彼此的思念。

    华良娣早早就在东暖阁外候着了。听到我起来的动静,立即求见。

    我当然不能把王丰告诉我的真相告诉她,只能用庞将军得到的线索暂且安抚她,末了,怕不够说服力,又补充道:“你放心吧,齐王吉人自有天相,他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后来的事实证明,画蛇添足的事一定不要做,否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说不定就惹来了无妄之灾。

    华良娣当时听了我的话,脸上立即呈现出一种不太自然的表情,但她没有再追问什么,道了谢,就走了。

    当时的我并没有太在意。我的心思全放在了王丰身上,想着他何时才会再出现。我只想在他怀里,让身与心一齐沉沦,再沉沦。

    之后的每天晚上,王丰都会来。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躲过侍卫的。想来他武功高强,来去无踪,出入禁宫也能如入无人之地。唯一让我心神不宁的,便是怀孕的威胁。有的时候晚上做梦,都梦到自己摸到肚子里硬硬的好像是个小孩的脑袋,于是惊出一身冷汗来,便再也睡不着了。

    难道真的一定要走到那一步吗?我不是不想给他生孩子,只是不想是现在,更不想因为这孩子而让诗文诗书她们担上不应由她们承担的后果。也许再给王丰多一点时间,他会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呢。

    我突然想起爹爹以前曾配出过一个方子给一些不想再生孩子的女人喝,我何不也试试?只是在宫里想要拿到药太过困难,我只有找了小童帮忙,请他外出采办的时候,帮我去找药店按我的方子把药配制成药丸再偷偷带回来。

    因为慧娘的特殊身份,小童在宫里也受到了不一样的关照;就算现在大家都以为慧娘死了,也没有人因此而怠慢于他。也许是看到他和我走得很近,又也许是因为皇帝关照过,还有可能是因为出于同情心。但我宁愿相信是最后那种可能。浣衣局的女人们我已领教了个够,她们陷得太深,是不可能被感化的了。我唯有希望宫中多一点东暖阁的氛围,人人相互关照,相互扶持,岂不是少了很多麻烦。

    小童很快便把药丸带给了我。我便在每日晚膳后悄悄吃一粒,诗文她们倒一点也没觉察到异样。

    就这样过了几天太平日子,不知不觉,慧娘的“头七”已经过了。我又恢复了对皇后的晨昏定省。皇后对慧娘的事深表惋惜,装模作样地哀叹了几句,还叮嘱我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皇帝,免得勾起皇帝的伤心事,又会加重病情。

    唉,齐王说他这次出城就是去替皇帝寻访名医了,也不知道名医见到了皇帝没有。

    我想去看看皇帝,可皇后却不许,说是怕我打扰到皇帝静养。

    我无法,只得怏怏不乐地回到了我的东暖阁。

    华良娣却不请自来。

    我们寒暄了几句,华良娣顺着话茬说道:“太子妃娘娘,反正眼下无事,不如到奴才的宜春gong去喝喝茶,聊聊天吧~~”

    我怎么觉得,她这是醉翁那什么意,不在酒呢……慧娘又不在,我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去。

    “娘娘来东宫这么久了,奴才那里,娘娘可是一次都没去过呢。”见我面露迟疑,她一句话堵死了我的嘴。

    看她盛意拳拳,我也想趁此机会改善下同她的紧张关系,于是顺水推舟道:“妹妹盛情难却,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华良娣面露得色,好像我的回答早在她意料之中。她广袖一挥,大模大样地走在我前面,说:“姐姐请随奴才来吧。”

    诗文她们拉着我的衣袖,担心地唤了声:“娘娘!”

    我对她们笑笑,说:“没事的,我去坐坐就回来。”

    华良娣只许我一个人进去,诗文她们只好送我到宜春gong门口。我也不好再坚持,只管昂首阔步进去,看看她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是有句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

    华良娣领着我一路往里进,迈进她的寝室时,我不禁大吃一惊。她房里居然早已立着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竟是——齐王!

    高高瘦瘦的齐王,脸色依然苍白,不过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那处被人打得裂开的眼眶上,还有一道深红的口子,口边的皮肉往外翻着,样子狰狞可怖。这么个英俊的男人脸上落下这么条疤,搞不好他要被毁容了。

    “齐……龙琦!”我的激动远远大过于惊喜,只在最初那刻怔了一下后,竟一头扑进他怀里,抱着他放声大哭起来,“你还活着!真是……真是太好了~~!”

    齐王显然被我的举动惊到,他一定没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大吧。他展开双臂,似乎在迟疑着要不要也像我一样抱住我。但他最后,只是抱住了我的胳膊。我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从他怀里退出来,一边退后一边擦着眼泪:“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华良娣。华良娣知趣地说:“人我已经带到了,你们动静小点儿。要是再像上次那样被人传到皇后耳朵里,我可什么忙也帮不上了。”

    “我……我知道了……”我很是难为情地吸了吸鼻子,将哭泣声压进肚子里。

    齐王很是宽厚地笑了笑,对我说:“我这个表妹就是这样,你不必介怀的。”

    华良娣仍是冷哼一声,拂袖转身,扬长而去,只不过在我看来,她脸上已露出了隐隐的笑意。

    呃……这哥哥妹妹的,就是容易出暧昧啊……

    待华良娣出去,齐王倒像个主人般示意我坐下。我奇怪地问:”你以前常常来这儿呀?”

    齐王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进到这里来。”

    “但我怎么觉得,你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哦……那是因为这里的布置和怡宁在家中的闺阁是一模一样的。”齐王端起一杯茶,小啜了一口。

    “是么……”我垂着眼皮嘟囔着,想着我弃他不顾,就一阵心虚。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们两个几乎异口同声地发问,又同时笑了起来。

    我抢着说:“你先说吧。”

    齐王也不推辞,又小啜了一口茶,这才将他后面的经历一一道来。

    原来,他被人背下车后,又饿又冻,没过多久就晕了过去。后来有人把他背到了一间屋子,给他换上干净衣裳,又喂了几口姜茶热汤,总算是缓了过来。他在那里休养了两日,每次都只见食物和水送来,却不见人影,他也觉得很奇怪。因急着追查我的下落,他只有不辞而别。回到王府后,听华良娣的人说我已平安回宫,他也放心了。

    看来王丰果然没有骗我。那华良娣为何知道齐王平安无事了,都不来告诉我一声。

    齐王看了我一眼,又说:“我带回来的郎中已经给父皇诊过脉了,听说父皇服了几副药,已大有改善,所以我特意进宫来给父皇请安。趁现在还早,就先到这边来看看,也好叫你心安。”

    我的眼睛一阵发涨。齐王说得很是轻松,也是很是委婉,但我知道,如果他真的这么容易能进来见我,就不必大费周章要通过华良娣引见了。

    我勉强笑了笑,想让气氛活跃起来,不要这么感伤。

    之前听他自吹自擂,说自己好在有武功根底,这点折磨算不上什么,我忍不住要调侃他:“你不是和林秀是师兄弟吗,人家功夫那么好,怎么你就会给人当沙包打了。”

    “还说呢。他们给我们下的迷药里有软骨散,我根本使不上劲。”齐王扑哧一笑,将茶杯放到了案几上。

    “软骨散?我怎么没感觉?”我立即抢白。

    “你又不会武功,怎么会有感觉?”齐王也同我一本正经地抬杠。

    我们嘻嘻哈哈笑了一阵,我却忍不住又泛起伤感:“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齐王对我微微一笑:“那你呢?你又是怎样的经历?你带他们找到那个王丰了吗?你怎么认识王丰的?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你认识王丰的?”

    “我……”他这连珠炮般地发问,问得我瞠目结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就从头说起吧。你是怎么认识王丰的?”他又开始循循善诱了。

    我涨红了脸,说:“和认识你差不多……”其实差了很多,但真要我从头说起,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呀。

    “是吗?~~”齐王挑了挑眉,似乎很有兴趣,“你也拦了他的马求他去救你娘?”

    “呃……差不多吧……事实上是他的马车把我撞倒了……”我隐瞒了石头屋里发生的事。现在我已知道王丰就是齐王和林秀他们要找的那个刺客,我怎么能出卖他呢。

    “后来呢?”齐王追问。

    “后来,后来……”我长长叹了口气,现在回想起来,可真是天意弄人,“后来,我们都准备定亲了……谁知道我突然看到母亲要在秋后问斩的布告。为了救我母亲,我只好不辞而别,等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我已经是太子妃了……再后来我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齐王也跟着长叹一声,道:“原来你的心早已另有所属,所以才会宁愿戴着这张丑陋的面具做太子妃吧。”

    我点点头,唯有报以苦笑。

    “谢谢你对我以诚相待。”齐王站起身来走向我,递给我一条丝帕,我这才发现,自己又流泪了。齐王又问:“那么那天你带他们找到王丰了?”

    “别提了……之前我走过那片树林,但我就是记不住路线。可那天不知怎么居然真走出了树林。后来,王丰的两名家丁出来……把他们都……都杀了……”一想到那日的惨景,我就不想多描述。

    “都杀了?”齐王吃惊地喊了起来,“为什么不留一个活口?好歹问问他们是什么人呀?”

    “我不知道……”我惶恐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当时我都傻了,哪里还能考虑这么多……”

    “那你知道,王丰究竟是什么人吗?”齐王试探着问。

    “不知道……”我急忙摇头,装作擦泪的样子避开他的目光,“我们一向都不问对方的事的。”

    “可你们已经走到定亲这一步了?”齐王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是啊。”我喃喃着道,“那又怎么样。喜欢一个人,就想和他在一起,管他家世如何,是贫是富,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比什么都好啊……”

    齐王长长舒了口气,不知他会不会又要抒发一遍“情为何物”的感慨。我忍着酸劲屏住呼吸,可他却只是叹了口气,没有了下文。

    他怎么不问我那天晚上怎么过的?

    还是,和他不再追问我石头屋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一样,他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不由慌了神,下意识缩了缩胳膊,只想快些打发他走。

    “殿下,”我提醒道,“时候不早啦。你该去给皇上请安啦。”

    齐王仍是一笑,只是这次的笑容带了些许苦涩:“刚才还是龙琦,现在就成了殿下……”

    我垂着眼皮,也是一脸无奈:“上次林秀已经是个教训了……隔墙有耳,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把我喊林秀求救的事捅到皇后娘娘那儿去的呢。”

    齐王正色道:“你怀疑会是谁?”

    我迟疑着说:“本来最有可能的就是温保林。不过当时我在东暖阁,温保林离我那么远,没可能听得到;听到我喊的,只会是我的人,可我敢打包票,我的人是不会出卖我的!所以我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

    齐王又是不屑地笑笑:“打包票……傻瓜,我现在只能这么对你说,一切皆有可能。”

    见我又迷惘了,齐王站起身来道:“行了,知道你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父皇那边还等着我去复命呢。”

    他走到门口,在里面拍了拍门。不一会儿,华良娣推门而入。两人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华良娣说:“我们送你出去。”

    齐王点点头,又转头对我说:“太子妃,你也一起来吧。有你们两个一道送我,就算被某些人看到,也不好做文章。”

    “哦!”我方才明白,齐王为何一定要先找华良娣而不是直接来找我。除了他与华良娣是亲戚外,还有这么一层原因,真是服了他。

    送走齐王,华良娣和我对望一眼,竟无言以对。气氛当下变得有些尴尬。本着说多错多的魔鬼定律,我决定她不开口我不开口,她要开口我也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我们一左一右向着内院走去,华良娣人高步子大,向来都是将我远远甩在身后的,但她这次好像特意放慢了脚步,好与我保持齐平。我想,她一定是有话想对我说。其实我也有话想问她。现在就看谁先打破僵局了。

    华良娣的耐性还是没有我好。站在崇仁殿前,我们就该分道扬镳了。就在这一刻,她喊住了我。

    “容歌!”华良娣破天荒喊出了我的名字,“我们能谈谈吗?”

    我点了点头:“那是上你那儿,还是上我那儿?”

    华良娣说:“我们去后花园里坐坐吧。”

    东宫的后花园虽比不上皇宫里御花园的规模,却也配上了亭台水榭,雕栏画栋,小巧之中尽显精致,倒也别俱一格。她领着我来到荷花池中心的那座湖心亭里坐下,所有的宫人都被安排在离亭子几十步开外的长廊里等候,偌大的湖心亭只我们两个坐着,显得很是单薄。她的建议实在冻得人够呛,但却是最安全的。这里没墙,哪里能藏耳?

    “容歌,”华良娣飞快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垂下眼皮,说,“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

    我摇摇头:“叫容歌多亲切呀……自从进了东宫,身边的人都娘娘来娘娘去的,搞得我以为自己已经改名叫娘娘了。”

    华良娣忍俊不禁,掩面而笑,说:“为公平起见,你也可以叫我怡宁。”

    “好,怡宁。”我很快融入了她所希望的氛围,这让她十分满意。

    春风吹来,吹皱一池清水,水面上泛起波光粼粼。她望向碧波荡漾的湖水,已是感慨万分:“我已经很久没见到龙琦了。”

    我奇怪地问:“咦,上元灯节的时候不是才见过的吗?”

    华良娣脸颊上透出异样的绯红:“我指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心突然一动,莫非华良娣和齐王也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你和齐王……”我咽了咽口水,将后半句话一并咽到了肚子里去。还是点到为止的好啊。

    华良娣微微摇了摇头:“其实我和龙琦,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甚至都没有提过喜欢这个词。以前小的时候,龙琦常常会到我家里来玩,我和他也算是青梅竹马吧。后来慢慢长大了,自然而然会对他产生和别人不一样的感情……容歌,你明白我意思吗?”

    我略一点头:“算……算明白吧。”

    华良娣带着些许自我解嘲的笑意,垂下头去,叹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跟你说起这些。”

    我想了想,说:“也许只是因为,我是个陌生人。人有的时候,不愿把自己的心事跟身边的人说,反而喜欢找一些和自己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倾吐心声。因为说过了就说过了,各人还是要过各人的生活。那个不在乎你的人,很有可能没过多久就把你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也许吧。”华良娣重新抬头,迎风而立,衣袂飘飘,发丝袅袅,此刻看来,她也真算得上一流的美人啊。我第一次发现,她没有穿低胸的裙装。

    她的眼中泛起异样的光亮,不知是因为湖水反光,还是她已然涌出了热泪。她的声音本就像银铃般清脆,如今少了那层娇横,听来更觉洋洋盈耳。

    “我从小就知道,像我这样出身的女子,如果不是嫁给皇子,就是嫁给侯门。而龙琦又是我姑母的儿子,所以我一直以为我肯定会嫁给龙琦的。想不到姑母却把我嫁给了太子……”凄厉的美从她的笑容里一点一点渗出来,凝在嘴角边,却是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虽然龙玢也是我姑母一手养大,可他却冷傲十足,让人难以接近。即使他和龙琦一道来我家,他也总是远远躲在一旁,从不参与我们的游戏。我当时就想,不管将来我会嫁给谁,一定不能嫁给太子。没想到,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她长长吐了口气,似乎想咽下泪声,“我和龙玢本就相互看不顺眼,加上那时他又宠着慧娘,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相当差。所有的恩爱都是假相,都是做给我姑母和皇帝看的。慧娘是不是跟你说过,我毒打她被龙玢撞到,他才放言我永不能为太子妃的?”

    我很是惶惑地点了点头。

    她轻轻笑了笑,笑得很是得意:“其实那是我故意做给龙玢看的。我不能让他知道,我这么不乐意留在东宫,是因为我不喜欢他!我唯有扮成一个因嫉妒而发狂的怨妇,才能掩盖我的真心……”

    我惊愕无比,心一阵紧似一阵地抽搐。那么我是否可以将她对我的那些恶劣态度也理解成,是她的掩饰?

    “你,你真的喜欢的是龙琦?”我终是忍不住发问。

    她点头。

    “那龙琦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他吗?!”我追问。

    “不知道……”她一声哀叹,“娘之前常常对我说,女儿家的婚事,都是由父母做主的,将来只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唯有恪守妇道,相夫教子,才能平安度一生。所以我从来不敢对某个男人寄于厚望。可嫁给龙玢后我才发现,其实我心里一直在期待着龙琦有一天能上门,向我爹娘求亲……”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

    我的泪骤然而至。想不到东宫的这些女人背后,竟都有这样那样无奈又凄美的故事。相比慧娘和林秀,华怡宁似乎更惨,因为她所爱的那个男人都不知道她是爱他的……

    见我也哭了,华良娣不禁哭得更厉害了。我们两个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对着湖水默默垂泪,抽噎不止。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才慢慢平复。

    她擦了擦泪,说:“这些话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

    我脑子一抽,傻里傻气地问:“那你为什么今天要告诉我?”

    笑容在华良娣的脸上慢慢收敛:“那是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啊?!”我心中大叫不妙,还没等我拔腿逃跑,华良娣的手已然伸了过来,不容分说将我一把推进了荷花池。就在我惊慌失措在半空坠落的当口,我听到她狞笑着说:“去死吧,丑八怪!谁要你偏偏去招惹龙琦!”

    我像个大冬瓜一样栽进池里,激得水花四溅。冰冷刺骨的池水瞬间麻木了我的神经,我都还没来得及扑腾,就已失去了知觉,没着没落地向下沉去。

    当最后一口气用完,呛了我一鼻子水后,求生的本能让我不由自主地挣扎了几下。无意中抓到什么东西,我便像抓到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了它。那应该是个人吧。因为我被他一路带着向水面升起,不一会儿,我被托出水面,新鲜又寒冷的空气迎面扑来,我大口吸着气,只管被那人托着往岸边靠。

    “娘娘!”

    “殿下!”

    岸边的内侍宫女们乱成一团。恍惚中,我看到了齐王的脸。

    哦……他又救我了一命……

    我的脸已冻得快要面瘫了,我想对他笑,可只翻了个眼珠儿,便晕了过去。朦胧之中,我听到有人在惊呼:“这……这是太子妃吗?……”

    糟糕,我的人皮面具……

    四周暖暖的,这温暖包裹着我,好舒服。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然趟在了东暖阁的床上。姜汤水的味道在屋子里随性弥漫,呛得人鼻子难受,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

    “诗文……诗书……”我有气无力地唤着,却没有人理我。

    我只好自己撑着床架坐起来,穿好衣裳下了床。坐到梳妆台前,铜镜里的人儿已经露出了本来的面貌,白晳如雪的肌肤,衬着如黛柳眉,还有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虽然略显憔悴,却仍是掩不住原本的清秀。唉,想是那张人面皮具被池水这么浸泡,已然掉落,沉入池底了。

    现在这么多人看到我的真实面目了,我该怎么办?皇上他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又怪我欺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