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会再上当了。之前温保林向我诉说她的悲惨遭遇,结果害得我差点被强bao;刚才华良娣向我透露了她的隐秘,结果竟是要分散我的注意致我于死地!现在他又来装可怜博同情,他这次又想怎么对付我?!
我没好气地翻着白眼揶揄道:“你们这些人,明明自己撒了大谎,却还要装出一本正经可怜兮兮的样子来,开口闭口就是‘你不明白’,故弄玄虚!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不能说给我明白吗?非要绕这么大一圈!如果不是华良娣推我下水,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我你是太子?!”
“是。”他目光坚毅,答得毫不犹豫。
我鼻子一酸,泪水扑簌而下。但我不想给他看到我流泪,倔强地扭过头,不肯再看他。
“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他有些意外,说不定他正准备好了要和我大吵一架,却被我的不理不睬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哼,”我冷哼一声,道,“你不一早就说过,人要有自知之明吗。我有自知之明!还问什么‘为什么’!”
“你自知什么呀!”他又好气又好笑。
“因为你喜欢偷情呀!要是叫我知道了和我偷情的是我的丈夫,我还会继续跟你把游戏玩下去吗?!”我的身子仍是动弹不得,只能直着脖子冲他一顿大嚷。
“你!……”他被我噎得差点背过气去,白晳的脸庞倏地涨得通红。但很快,他又变得垂头丧气起来,喃喃着道:“容歌,我真的……真的没想到,你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竟想得如此不堪……”
“是你做的不堪!”我毫不示弱地嚷道,“你就这么怕让我知道你是太子吗?”
“是。”这次,他仍是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啊?!”我觉得我快要崩溃了。
他的回答让我彻底崩溃:“因为你知道我太多事了。”
莫名的恐惧突然从心底腾起,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我想到了那日在树林里,他也是这样绷着脸,肆无忌惮地杀人……他不会也要杀我吧?!
我颤颤惊惊地还嘴道:“我……我知道你什么事了……”
他俯下身子捏住我的下颌,双眼倏地眯成一条缝,就像他那间大宅里的老管家一样,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给我明白:“你是唯一听过我真声音的人。”
“那王猛呢,还有那个车夫,还有老管家!他们不一样听过你的真声音!”我急中生智,一连拉了几个垫背的。
“但他们不知道我是太子!”他的回答,让我又一次震惊了。
他突然又垂下眼睑,纠正道:“好吧……只有老管家知道,王猛,还有你说的那个车夫,他们真的不知道。”
“那个……我……”我结结巴巴,竟不敢再多话了。是啊,他为什么不以真声音示人呢?既然他不想我知道他是太子,他完全应该是在宫里用真声,在外面用假声的啊……搞不懂,我真的搞不懂……
他收敛了情绪,抬手想抚我的脸以示安慰,我却被他吓得紧紧闭上了眼。
“容歌……你这么害怕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连你一起杀掉?”他的指尖在我脸颊划过,轻轻托住了我的下颌。
“难道不是吗……”我惶恐不安地睁开眼,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他苦笑:“我这么喜欢你,又怎么会伤害你呢?我做的一切,就算是隐瞒,也是为了保护你啊……”
我惊恐地瞪着他,表示不相信。
“还记得那次在凉亭,我问过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吗?”他轻叹着,眼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泪,莹莹闪闪,好似一潭秋水,含情脉脉,却又深不见底。
我喉中一哽,泪水不禁汹涌而至:“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是……”他那纤长的手指慢慢抬起,抚去我额上的乱发,“但在当时,我只觉得你和我一样,都不得不掩饰本性,戴着假面做人。”
“假面?……”我死死盯着他的脸,“你……你也戴着面具?……”
他脸上泛起凄楚的笑意,看上去是那么无奈,那么心酸:“这只是一个比喻。”他持起我的手,在他的脸上细细摩挲,“看,这是真实的,对吗。”
我瞪着眼,缩着手不敢碰他。
“别怕,容歌……我从来没想过要骗你……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深深望着我,似乎想望进我心底里去,然后揪出藏在我心中的恐惧,将它一脚踢飞,甚至赶尽杀绝。
我的心跳得厉害,脑海中飞快地闪现着和王丰在一起时的每个片断,每个我能记清的细节,还有每段我能记下的对话,一个念头突然在我脑中生成:他承认他是齐王和林秀一直在找的那个刺客……他却是太子……太子竟是刺杀合索国来使的刺客?!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见我一脸惊愕,他已猜到了七、八分,悻悻叹了口气,道:“你一定是想到了吧……”
惊恐之下,我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有些秘密,是不能够轻易说出来的。我现在只能告诉你,那些刺客原本是要来杀我的,我只不过浑水摸鱼,趁机杀掉了对我不利的人。”
“合索国的来使会对你不利?”我实在是太吃惊了。
他点头承认,又说:“不要问我为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你现在究竟是谁?是王丰,还是龙玢?”我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只觉得心乱如麻,眼间的这个男人,已经完全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男人了。
“那都是我啊……”他叹。
“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我执拗地追问。
他缓缓抬起头来,眯缝着双眼,似乎想将视线聚拢,可他的眼神却依然迷乱。
“那么,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他的喉头轻轻动了动,随即俯下身来,在我脸上轻吻一下。温馨的气息吹在我脸上,熨得人脸又发烫起来。
“我……我一直都是我啊……”我不明就里,只好硬着头皮抢白。
“当然不是……”他微微一笑,轻抚着我的脸,那个位置,正是那道丑陋疤痕曾经所在的地方,“你扮作丑女的时候,和在王丰面前,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我哑口无言。他的话,我似懂非懂,但他却不肯再说得明白。
他只是对着我凄楚地笑,食指划过我的唇,长睫扑闪着,一滴泪便落到了我的脸上,冰凉透心。
“容歌,知道吗,我曾经向皇上争取过,要娶那个我在外面认识的小丫头容歌做我的妻子。可无论我如何努力,皇上都不同意……皇上说,对于帝王来说,爱一个女人是奢侈的,因为他根本给不了她想要的简单的纯粹的爱恋。如果真的爱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藏起来,绝不是把她推上风口浪尖。”他含情凝睇,深深望住我,一字一句,说得凄然又凛然。
“皇上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做皇后,做太子妃,就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吗?”我想抬手抚去他的泪,却苦于无法动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流泪。他却好似看出我心意,将我的手捉住,送在唇边细细地亲吻。
“是。”他用着不容置疑的口气回答我,“因为他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无上的权利,就算是皇帝,都不可能随心所欲,都会受到这样那样的束缚。后宫的争斗,是你根本无法想像到的残酷……就算是皇帝,有的时候也无力保护自己最爱的女人……”他的眼睛红红的,却强抑着没有再落泪,“就像今天,真的是你自己不小心滑进荷花池的吗?”
我哀哀地叹了口气,拿不准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
他却说:“你不说我也猜得到。皇上故意叫我在外面候着,就是不想我知道真相。其实不过是欲盖弥彰。”
我无奈地说:“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因为我答应了皇帝要保守秘密的。”
“我明白。”他的眼中已然多了层恨意,“华怡宁的帐,我迟早跟她算!”
“你会杀了她吗?……”我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惊恐,想着他不问缘由地杀人那么冷血,我的心已缩成一团。
“那要看她有没有自知之明了。”他顿了顿,说,“她肯定没想到,你不但逃过一劫,还露出了真颜。如果她还不知进退,那她就是死有余辜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要他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胡乱杀人了。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下。我害怕我没有这么大的力量能改变他,更害怕由此带来的失望,会深深伤害我对他的感情。
“但我不会像皇上那样懦弱。”他的眉间突然一凛,收起之前的无奈与慨叹,肃然道,“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还算是什么男人!”
“是啊……你和皇上不一样……”对于他前后巨大反差,我一时间还不能随着他的变化而变化,只得小心地附和着,期待着他心绪能重新平复。
他突然歪着嘴角坏坏地笑了起来:“如何不一样了?”
“嗯……”真是说多错多!无奈之下,我只好随口道,“你……你比皇帝拽多啦……”
他的眉头渐渐展开,眼神复又变得温和起来:“容歌,我不能在这里留太久啦……”他轻轻点了点我腰间的什么地方,我顿觉一阵轻松,一个挺身坐起来,紧紧抱住他:“你要走?”
“嗯。”他趁势将我拥入怀中,我的脸正好搁在了他的肩上。他说:“就算你已知道我就是太子,我暂时也不能像王丰那样对你。”
我心中一阵失落。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正为众矢之的。为了我心爱的女人,我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她。有的时候,冷落她也是保护她的一种手段。”
“我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吗,为什么你不能名正言顺地爱我?”
也许每个女人在内心深处,都渴望着一样东西,那就是名份,是她所深爱的男人给她的妻子的名份。似乎只有这样,女人们才能爱得心安理得,才会觉得获得这样的名份,才是成功。
“我会!但不是现在。”他答得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优柔寡断。
“那你……晚上还会再来吗?”我贴近他的脖子,声音轻得像蚊子哼。话刚一说出口,我便羞得缩进他怀里,不敢再看他的眼。
他喉中又发出那种怪异的笑声来,将我从他怀里举出来,非要我看着他的眼睛。
“傻瓜!”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说,“当然会来!只不过,来的那个,只能是王丰。你明白我意思吗?”
“明白……”我心中酸楚难当,却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
“好啦,那我走啦。”他用大拇指拭掉我眼角的泪花,在我额上轻轻一吻,毅然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可是,我还有话没跟他说呢。
不一会儿,我听到他沉着嗓子在说:“太子妃现在不肯吃饭,你们一会儿叫御膳房重新备了菜端来,她饿了,自然就会吃了。”
诗文她们细细地应了声:“是。”
他便闷哼一声,大步离去。
诗文她们三个进来,瞧见桌上一片狼籍,不禁面面相觑。她们一定猜不到,刚才我和太子之间发生了怎样激烈的冲突。见我倒在床上,两眼发直,诗文扑到我身边急切地问:“娘娘,太子殿下他,他刚才……没动手打娘娘吧?”
“没有……”我轻声嘟囔着,“他敢打我,我告皇上去……”
“那奴才们怎么刚才听到……”诗卉话说了半句,又不说了,只是紧张地看了我一眼,稍稍退了一步,匿在了诗文的身后。
“好啦好啦。”诗书过来打圆场道,“你们不要烦娘娘啦,过来帮我收拾桌子,一会儿娘娘还要再吃的呢。”
诗文便起身过去帮忙。
诗卉刚要转身,却又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娘娘,今天多好的机会……娘娘这么对太子殿下,太可惜了……太子殿下难得同娘娘们一道进膳的……”
诗卉她们毕竟不是慧娘,她们并不知道我心中另有所爱,尽管我爱的那个人,就是太子。就算是慧娘,也曾劝过我忘掉过去,好好做我的太子妃呢。诗卉应该也是为我好的吧。
突然间我觉得这件事甚是荒唐。明明是恩爱夫妻,却要在人前扮陌路。为什么在民间原本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到了宫里,却要变成这样怪诞不经啊……
皎洁的月光装饰了春天的夜空,也装饰了大地。我坐在窗前,仰望着夜空,心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着他的到来。屋内漆黑一片,唯有将目光投向窗外的那点微弱光亮,才能让眼睛好过一点。
他说他要来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是他不能来,还是他不想来?
我开始怀疑,他说要和我他继续假扮冷漠,只为了替他去亲近别的女人埋下借口。因为我一直都不能认同,为什么我身为太子妃,都不能和他这个太子堂堂正正地在一起。那些所谓的“保护”,听来是那么虚无缥缈,那么牵强附会。明明我就是他的妻子,他却要带我离开他的家,去做他的暗夜情人……怎么想都想不通啊!
一旦事情没有按着事先的预料发展,人的心总是会产生这样那样的纠结,什么不好就往什么方向去想,越想心越焦,委屈的泪水已开始在眼眶中酝酿,打了几个转后,眼看就要淌下来。
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推门声,在这寂静的夜晚,这声音听来是如此刺耳。
我的心一阵紧缩——他来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向我走来。窗外宫灯透进来的光亮,依稀照亮了他的脸,昏暗的灯光下,他一脸森然,和往日,不,就和白天看上去,也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丰……”我试探地唤了一声,竟噤若寒蝉。
他抬眼向上望了望,不知是在思考什么,还是在努力把眼泪逼回去。当他的目光与我的目光交接时,双眸中的肃杀之气不禁激得我浑身一颤。
“你还记得我早前对你说过什么吗?”他沉着嗓子,一字一句,说得凄厉又肃然。
“呃……”他今天对我说了那么多话,但不知现在指的,究竟是哪一句?
我答不上来,这让他的幽怨又添了几分:“我说过,为了我心爱的女人,我会不顾一切地去保护她!”
“是……”我嗫嚅着双唇,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我现在怀疑,我所心爱的这个女人,究竟值不值得我为她不顾一切!”黑暗之中,他那双星眸寒光四射,透出的冷意简直要把人冰封。
我的心痛得厉害,我想不出自己哪里又做错了什么,才令到他对我的态度突然来了这么大的转变。
“既然不值得,那你为什么还来……”我长长叹了口气,擦去眼角的泪花,昂昂然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对他对视。我就是这样,宁愿孤独一生,也不愿这样委屈求全。
“哼,你还有理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小瓷瓶,大拇指这么一使劲,那瓶塞便“噗”一声飞了出去。他从瓶里倒出一颗药丸来,放到我鼻子尖给我闻:“这个,你应该知道是什么药吧?”
我今天受的惊吓实在太多,面对这样的质问,对我来说已经不过是屁大点事了。我有气无力地问:“你从哪里得来的?”
“还不承认?”他眉尖一挑,“是不是非要我把小童找来同你当面对质,你才肯认帐?!”
“我没有不认帐。我只是不明白,这药丸怎么就让你怀疑我了……”我轻声辩解着,私心里觉得他为了这件事如此大动肝火,实在是不值得啊。
“你还说!”他一把将我抽起来,抱着我厉声喝道,“为什么不想跟我生孩子?!你吃这种药,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被他摇得头晕眼花,只觉脑袋都快要掉下来了。他突然松了手,我便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他却突然半跪在我面前,一头扑进我怀里,呜呜哭得像个孩子,嘴里不住地嘟囔着:“容歌……你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他的情绪大起大落,当真叫人吃不消啊。我试探着碰了碰他的脊背,见他没有抵触,这才在他背上轻轻摩挲着,就像在安抚一只发脾气的猫。
“王丰,你太多疑了……”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之前慧娘说,太子谁都不信……今儿我知道你就是太子时,我还心存幻想,以为就算所有的人你都不信,你也会信我的……可现在……”
“容歌……”他使劲往我怀里拱,紧紧贴着我的身子,就像在寻找温暖的孩子,“不是我不信你……我特意去查了日子,就是怕今天和你同房会让你怀孕……想不到却让我查到,你一直在吃这种药!我一心都在为你着想,可你呢?你何时为我着想过?!”
“你怕我怀孕?”我捧住他的脸,生怕自己听错了,“你……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怀孕好逼我跟你走的么?!”
“是,但那是之前的打算。”他吸了吸鼻子,垂着眼说,“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我已是藏不住你了……”
“藏不住?这是什么意思?!”我已被他搅得稀里糊涂。
他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皇上今天找我谈过,他已经知道你就是我当初要娶的那个容歌了!”
“啊……”我心底腾起一阵寒意,下意识地觉得,这件事十有八九会和齐王有关。但我现在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敢告诉他,倘若我猜得不对,岂不是又连累齐王。
他看了我一眼,忿忿地道:“我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知道的。但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更何况,一味妥协是没有用的,从现在开始,我必须要抗争到底!”
我的心跳得厉害,说不清究竟是紧张还是欢喜。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应该是个福音吧。既然皇上都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了,那我们还有必要人前扮冷漠吗?我也不必再吃这苦涩的药丸了,我要光明正大地为他生孩子,生一堆孩子……
“别傻了容歌!”他轻喝一声,打碎了我的幻想,“你现在不能怀孕!”
我忍不住嘟囔道:“皇后不是对你说过,如果我今年还不能给你生个儿子,你的太子之位就会……”
他起身将我抱起,坐在我刚才坐的椅子上,将我抱在了他的腿上,捧起我的脸,神情严肃:“容歌,你太天真了。很多时候,这些人说的话,都是不能这样听的。”
“那要怎么听?”我一脸茫然。
“你以为皇后是真的要我好好待你吗?”他反问。
“呃……当然不是……但她就是这么说的呀……”
“她那是要你死呢!”他那双星眸倏地寒光四射,只恨得腮帮都紧绷起来。
我吓了一跳。如果说这宫里有人想我死,我第一个想到的,只会是茹贵妃。当初我冒死救母时,不是她一个劲地要皇帝杀了我么。怎么皇后也想要我死呢?
他冷哼一声,道:“你同茹贵妃无冤无仇,她根本用不着找你的麻烦。一直以来想致你于死地的,就是皇后。”
见我面露不解,他叹息一声,将事情原委详细讲了一遍。
原来,自从华怡宁失宠后,华皇后一直就在寻找下一个太子妃的人选。因华怡宁是家中独女,而皇后又只有这一个亲弟弟,所以她只能在心腹大臣中寻找听话的女儿,再送进宫来慢慢调教。她选中的,是明丞相的女儿。但是,皇帝认为,太子的妻妾之中,华怡宁已是文臣之女,所以皇帝执意要选武将的女儿为太子妃。皇后说服不了皇帝,从那时她就起了杀心。
至于茹贵妃,她可是个聪明人。现在她虽得皇帝宠爱,却很是清醒。在宫里,光凭皇帝的宠爱,就想一步登天,无异于痴人说梦。华皇后在朝中的势力已大到足够牵制皇帝,茹贵妃自然坚定地选择了站在皇后这边。当初在朝堂之上,她定要皇上处斩我,其实都是得到了华皇后的授意,仅此而已。她处处以皇后为尊,就是怕将来有朝一日自己失宠后会遭到报复。
难怪上次我找皇帝救慧娘的时候,茹贵妃最后被我说动,原来她也是在为自己留后路啊。
他抚了抚我的头发,说:“你倒领悟得快。”
我说:“可我还是想不明白,我怀孕怎么就会死。”
他的手猛然停住,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抱紧我,低声道:“对于皇后来说,你只是个生育工具。如果你生的是女孩,还有可能活下来;一旦生下的是男孩,她会毒死你,然后谎称你难产而死,接着把你的孩子交给华怡宁抚养。将来我若正式即位,就算华怡宁一无所出,可她对皇子有抚养之恩,一样有机会被册封为皇后。而你的儿子,这辈子都不得不管杀害他母亲的女人叫娘!”
这……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就算把我听到过的所有故事都集中起来,我也决计不会想到这样阴毒的手段。现在他想到了,难道说,他的内心,也是这么阴暗,这么歹毒?
“你不相信吗?容歌……”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我……我不知道……”我惶恐不安地望着他,心抖得厉害。
他对我凄然一笑:“这不是我危言耸听,因为这样的事,已经真实地发生过,而那位死去的女人,就是我的亲生母亲……”他的情绪一下子上来,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珠子滴落下来。我竟不知道,我所深爱的男人,无论他是冷傲的太子,还是桀骜不羁的公子,却有颗如此脆弱的心。又或者,他的脆弱只肯在我面前暴露。
“丰……”我也跟着淌下泪来,将他的脑袋抱进我怀里,像个小母亲一样抱住他,让他的脸紧贴着我的心,陪着他一道悲伤,一道哭泣。
“我竟不知道,你心里会是这么苦……”
亲生母亲被养母毒死,他明知如此,还得对养母做出恭顺的样子,换了谁,这都是无法承受的痛苦啊!
“那这件事皇上知道吗?”皇帝在我心中,还算是个听道理的人,如果他知道真相,怎么能让华皇后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他的回答却让我很是意外:“他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他抗争了十几年,最后还不是一样要册封她为皇后……”他对皇后已厌恶到连名字都不愿提起,只肯用“她”来指代。
哦……原来这就是他之前所说的,就算是皇帝,也没有能力保护他最爱的女人吧。
他在我怀里嘤嘤而泣,是那种强抑制着又终于抑制不了的哭泣,单薄的脊背不住地抽搐着,在这间夜色笼罩下的屋子里,他看起来是那么无助,那么脆弱。
“所以我一定要当上皇帝!”他突然狠狠迸出这句话来,“我绝不要再受这个蛇蝎毒妇的摆布!我要替我母亲报仇!”
男人都是有野心的。可是,管他的野心如何,谁又想当皇帝,都与我这个小女人无关不是么?我没有什么野心,我只想喜欢上一个人,也被他喜欢上,然后侍侯他,无论是家财万贯,还是粗衣简食,只要能平静地厮守一辈子,那就是我想要的幸福了。
我抱住他的肩,喃喃对他说:“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再带我走啦。我不走,就不会连累诗文诗书她们了……嗯,这样多好……丰,我答应你,你要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我们紧紧相拥,相对泣无言。直到天空发白,他才依依不舍地道:“容歌,别再吃那药了……对身体不好的……我这段时间都不会再碰你了……你要相信我,就算不再和你同房,我也一样,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