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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危机再现
    龙玢根本不给茹静姝醒悟的机会,他大喝一声,道:“将茹太妃速速拿下!”

    门外早有准备的侍卫们一拥而上,将茹静姝反扭着胳膊摁在了地上。她的脸一下子磕到地上,再抬头时,她已面如死灰,唇角还渗着几滴鲜血。

    龙玢起身,一步一步踱到她面前,厉声道:“先帝的华后生前做恶多端,但凡后宫中有妃子替皇上诞下孩儿,无论男女,她都予以毒杀。先帝惧于华后势力,敢怒不敢言。但朕不是先帝!朕对华后所作所为深恶痛绝,绝不允许朕的后宫也出现这样的惨剧。你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你想效仿华后当年的手段吗?哼!可惜你还差点火候!朕的亲生骨肉,岂能被你无辜残杀!传朕旨意,茹静姝毒杀皇子,罪大恶极,将其押入天牢!并株其九族!”

    “龙玢,你太狠毒了!你以为杀了本宫,灭我九族,就可以把你的秘密永远藏起来吗?你错了!”茹静姝一边挣扎,一边对她身边的侍卫道,“你们知道吗,他根本不是你们的皇帝,他是……”

    一名侍卫不容分说,往她口里塞进去了什么东西,她的脸顿时被涨得鼓鼓的,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紧张得手脚直冒冷汗。如果那名侍卫再慢一步,她就把龙玢的身份道破了。

    龙玢嘴角噙着一抹狰狞,长袖一挥,喝道:“带下去!”

    茹静姝被带走了。她的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嘟囔着,叫骂声不绝于耳。

    我深提一口气,突然觉得背后凉凉的,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惊出一身冷汗来。

    龙玢对着李总管使了个眼色,李总管会意,挥挥手让那群御膳房的宫人都退了出去。温贵妃还立在一旁,抽抽答答,不停抹着眼泪。

    龙玢缓了缓语气对她说道:“巧兰,你也回去吧。朕已经替你的孩子报了仇了。”

    他对温贵妃的称呼,从“爱妃”变成了“巧兰”,其中深意,已是不言而喻。温贵妃不禁哭得更伤心了。

    李总管见状,上前安慰道:“贵妃娘娘,娘娘身体要紧,节哀顺便吧。”

    温贵妃眼巴巴地望着龙玢,期待着他的安抚与挽留。但龙玢只是叹了口气,便不肯再多看她一眼。她失望之极,只好行了礼,跟着李总管一道退下了。

    “呵……”我长长吐了口气,只觉自己虚脱得快要晕倒了。

    “容歌!”龙玢上前一步扶住我,急急地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急急地抓住他的衣袖反问他:“九儿能活下来吗。”

    他略一点头,说:“有杨太医在,她不会有事的。”

    “原来你这么对我,就是想让温贵妃和茹太妃以为你不再喜欢我了,然后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对付对方上……”我幽幽叹了口气,难怪他说,如果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会装得不像。

    我接着问:“温贵妃的孩子,真的是茹静姝害死的吗?”

    龙玢低头不语。他说不会骗我的,所以现在他只能用沉默来代替他的回答。

    我流着泪道:“可九儿是无辜的……孩子更是无辜的……”

    一种古怪的闷哼从他喉中发出来,他掀起眼皮望向没有焦点的远方,双眸泛起异样的光芒,:“容歌,事出必有因,这个世界上没谁是无辜的。你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别人我不选别人单单选中九儿?”

    “也许,威胁要杀她父母家人的那个,是你……”我说得小心翼翼。他总是对我强调,在这宫里听话是不能听什么是什么的,一定要换种方式听,那么,以我的理解便是,九儿既然说是受了茹太妃这样的威胁,那她很有可能实际上就是受了龙玢这样的威胁。

    龙玢却淡淡一笑:“这算是什么原因?那我为什么单单要拿她的父母去威胁她呢?”

    我哑口无言。

    龙玢轻叹道:“九儿的父亲好赌,不但把她每个月寄给家里的银子都输光了,还把家里的积蓄也输光了。她母亲气愤之极,与她父亲争执时用刀捅死了她父亲,被衙门逮捕归案,只等秋后问斩。九儿冒死求我网开一面,放过她母亲,她什么事都可以为我做。呵,大家不过是相互利用,各得其所罢了。”

    “那你会杀了九儿灭口吗?”我紧张地望着他的眼睛,他却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嗜血成性的恶魔吗?如果我连九儿都杀,今后还有什么人肯为我卖命呢?”

    听他这样讲,我不觉暗自松了口气。我问:“那茹静姝呢?你真的要杀了她,还要灭她九族吗?”

    龙玢的笑容在慢慢消退。他咬牙说道:“茹静姝这个女人一天不除,我便一天不得安神。你以为她真的无辜吗?哼,先帝当年,曾宠爱过一位云贵人。云贵人很快怀上了先帝的龙种。这件事被先帝瞒了下来,因为先帝实在不愿意再失去亲生骨肉。但后来华后还是知道了。给华后通风报信的人,正是茹静姝。当时她也不过是个贵人,看到云贵妃受宠,她心生嫉恨,表面上对云贵人恭谨有加,可心里却恨死她了。华后下了毒,令云贵人胎死腹中,云贵人也因此而命断黄泉。茹静姝趁机假扮姐妹情深,这才博得了先帝的好感。哼,只是她没想到,华后会连她的孩子也没有放过!也许这就是报应……”

    我无言以对。或者,亵渎生命的人,到最后必定被生命所抛弃。

    “可是,株连九族……”我嗫嚅着,将后半句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龙玢的秘密一定不能曝光,我宁愿牺牲自己也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那九族人……唉,茹静姝真是害人害己,这么重要的秘密,她居然还要交给自己的亲人保管。她难道就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吗……

    他似看出我的不安,握住我的手安慰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要他们中有人交出茹静姝交教给他们的东西,我自然会放了他们。更何况,现在茹静姝对我来说,已不再是威胁,我可以向外宣布她忆夫成狂,做出了毒害皇子之事,那么,她说的话,也只会被当做狂言乱语一笑了之。”

    唔,这下他的后患已除,他该高枕无忧了。

    我勉强冲他笑了笑,依在他怀里,轻轻说:“这样,我就心安了。”

    他拥我在怀中,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我终于不用再被龙玢当作杂役呼来唤去,颜面尽失了。

    但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龙玢很忙,上永福宫来看我的次数很有限,就算我去重华宫找他,他也避而不见。我知道自己帮不上他什么忙,只好退出去,不再打扰他。

    不久,我听说,茹静姝在天牢里上吊自杀了。临死前,她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破布,咬破手指用自己的鲜血写了一句话:放过我的家人。

    这似乎是一个暗语,她在告诉她的亲人,不必再试图顽抗。很快的,龙玢便收到了茹静姝交给自己的哥哥,姑姑和小姨的三封密函。因之前她曾嘱咐过他们,函件的内容不得查看,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这三位收信人都没敢拆开看。看来好奇心少一点还是很要安全一点的啊。

    龙玢收了密函,果真放了茹静姝的家人。他还是肯听我劝的。我想。

    这几日,宫里关于册封皇后的消息满天飞。龙玢居然事先都没和我提过这件事。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得知这一消息后,比我还要兴奋的人,却是温贵妃。看到我也并没有享受到她之前的专宠,她似乎还以为,皇帝对她仍是有情的。真是可怜又可悲的女人……华怡宁虽然死了,可她将会被龙琦铭记一生。相比之下,也许华怡宁更加幸福一点。

    唉,幸福。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幸福是件多么奢侈的事啊。

    册封的圣旨终于下来了。那天,我和温贵妃都在重华宫的偏殿里等待着。她坐在东首,我坐在西首,就连她的座椅都比我的要高一截。没办法,谁要她是贵妃我是容妃呢。

    李总管春风满面地从走了进来,手里捧着圣旨,大声道:“二位娘娘接旨~~”

    温贵妃看了我一眼,抢先跪在了我前面,比我离李总管足足近了一个身位。

    李总管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册封纳兰氏容歌为中宫皇后,即日起迁至坤宁宫居住,着定于下月初五举行册封大典……”

    温巧兰傻眼了。直到我领旨谢了恩,她还跪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春晓上前欲扶她起来:“娘娘,李总管已经走了……”

    温贵妃一眼看到我手上的圣旨,竟一把抢了过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整个人已是失魂落魄:“不,不会的……皇上不会这么对我的!这道圣旨是假的!是假的!”

    她哭喊着,竟要将手中的圣旨撕烂。所幸圣旨是用专门的绸缎而书,她扯了半天也没扯破,不禁绝望地放声大哭起来。

    龙玢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我急忙向他行礼:“奴才参见皇上!”

    龙玢扶我起身,说:“容歌,你就在外面的偏厅候着,我有话要和温贵妃单独说。一会儿再来找你。”说着,他又对其余宫人说道,“你们也都退下吧。”

    “是。”

    宫人们簇拥着我退了出去。他们都退到了偏殿之外,我转到了偏厅里。刚一进门,我惊讶地看到,王猛竟坐在里面。见到我,他有些尴尬,慌忙起身向我叩拜:“草民参见皇后娘娘!”

    “快起来吧!”好久没见到故人,我心中很是激动,“坐,快坐。这里没有别人,你不必拘礼。”

    王猛起身道谢,这才坐了下来。

    一时相对无语。

    我想起龙玢曾说过,王猛之前根本不知道他是太子,于是很是抱歉地说:“现在知道公子就是皇上,你一定很吃惊吧……”

    王猛略一点头:“是。我一直都觉得公子不是普通人,但没想到,他竟然做了皇帝……”

    “那你……会怪他骗了你吗?”我试探着问。

    王猛歪着嘴角苦笑一声,反问我道:“娘娘得知公子是皇帝的时候,可曾怪过他欺骗了娘娘?”

    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王猛又说:“娘娘,如果公子告诉你,其实那间大宅是他借来的,他也不是什么公子,只是街头的一个小混混,你还会原谅他吗?”

    “嗯……”他把我问住了。如果没有经历这么多事,他若告诉我他只是个专门骗人混饭吃的小混混,我一定会和他绝交。但现在,我怎么觉得混江湖比当娘娘会更开心呢。起码,最坏的情形也不过是被人识破追得满大街逃跑而已,不会像现在这样,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会的。”我想了想,说,“因为我爱他。女人注定都是为爱而生的,只要她爱的那个男人是真心待她好,不管那个男人是什么人,她都会一样爱他。”

    王猛不说话了。

    龙玢的声音从厅堂里传了进来。

    “巧兰,实话对你说吧,那些晚上同你在一起的男人,并不是朕。”

    “什么?……”温贵妃吃惊地问,“皇上,你说什么?!……”

    龙玢叹了口气,说:“朕要除掉茹静姝,这是最简单最直接最有力的办法。”

    “那皇上,就要牺牲我?……”温贵妃的声音都在颤抖,“皇上居然把我推给别的男人?……”

    龙玢说:“不是我选中你的。是他。”他顿了顿,说,“我将后宫宫人的画像全部交给了他,他选中哪一个,朕就去专宠哪一个。但他恰好选中的,就是你。所以朕,只好委屈你了……”

    “那为什么不把纳兰容歌的画像放进去给他一道选?!”温贵妃已是愤怒到了极点,一改往日的温顺与贤惠,对着龙玢声嘶力竭地狂吼。

    龙玢只是淡淡地反问了她一句:“你说呢?”

    我的心跳得飞快,手掌心里冷汗直冒。他说过他不会和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生孩子,他说过有了我之后他不会再碰别的女人,他都做到了……可他却是用这样无情的方式做到的……我不知道是该为他的痴心而感动,还是该为温巧兰而悲哀。

    只听得扑通一声闷响,温贵妃似乎已跪在了他面前,拉扯着他的长袍,哭喊着道:“皇上,奴才对皇上一片真心,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我……”

    龙玢沉着嗓子说:“巧兰,事已至此,你应该明白,你和别的男人有过孩子,朕永远都不会再近你身。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继续留在宫中,孤独终老;二,你孩子的父亲现在就在外面,他对你一往情深,你若肯跟他走,朕会安排好一切成全你们。”

    我惊呆了。王猛垂着脑袋,一声不吭,他放在桌上的那只手已紧握成拳,捏得关节咯咯作响。

    “你……你竟肯为了他牺牲自己,还有你的亲生骨肉?……”我哆嗦得舌头都在发颤。我实在无法想像,是什么会令到他这般疯狂!

    王猛轻叹道:“自古权力角逐,成王败寇,那些端坐在皇位上的人,哪个不是双手沾满了鲜血。‘士为知己者死’,公子……皇上待我恩重如山,我本是罪臣之子,被发配流放边疆,是皇上把我救出来,给我好吃好住,还教我武功……我同他虽是主仆之名,实则亦师亦友,就算为他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我唯一遗憾的,就是对不起她……”

    他的双眼湿润了,泪水在眼眶中打了几个转,终是没能忍住,落了下来。

    龙玢走了出来。

    王猛一眼看到他身后空空如也,脸上已是失望之极。

    “皇上,她……”

    龙玢摇摇头。

    王猛垂下眼皮,说:“奴才明白了……皇上,奴才就此道别,皇上,多保重!”

    龙玢将手搭在他肩头,依依不舍地道:“你也一样!”

    王猛最后向着厅堂看了一眼,说:“皇上,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奴才,先行告退!”

    就在他刚要迈出门槛之际,温巧兰突然从里面奔了出来:“等等!”

    王猛回头。

    四目相交之际,温巧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抡起拳头向他的胸前砸去,哭着喊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王猛只是伫立一旁,紧蹙双眉咬紧牙关,任凭她发泄。

    温巧兰打得累了,抬头望着他,嘤嘤哭泣着,突然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嚎啕大哭:“别走……别扔下我……”

    王猛眼睛一亮,看看龙玢,又看看怀里的女人,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温巧兰松了手,缓缓转身,向着龙玢跪拜,呜咽着说:“皇上,奴才想明白了。皇上心中有了容歌,便再也放不下第二个人,奴才赖着不走,又有什么意思呢……”

    龙玢松了一口气,道:“巧兰,你想通了就好了。王猛跟了朕十几年,他秉性如何朕最清楚不过。他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换上衣裳,跟他走吧。”

    温巧兰抹着眼泪说:“奴才走了之后,望皇上体谅奴才,善待奴才的家人……”

    “这是自然。”龙玢又对王猛道,“人是你自己选的,你若敢辜负她,朕第一个饶不了你。”

    王猛喜极,跟着下跪谢恩。

    “你们走吧。”龙玢摆了摆手。

    王猛替温巧兰换上男装扮作内侍,又给她别上腰牌,同她一道翩然离去。

    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我呆呆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泪水顺着脸庞汹涌而下。难得他们能如此大度……也许,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怪谁都怪不起,还不如面对现实,为希望而活,为将来而活吧。

    龙玢从后面将我抱住,拥进了他的怀中。

    “容歌……”他喃喃着唤我的名字,说,“我知道我这么做,你很难接受……但我已经想不出能两全其美的法子了……我只能做到,受伤的那个不是你……”

    “我明白……”我转过身来,望住他。他那双星眸烁着泪光,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情愫在里面。

    “我明白……”我喃喃着倚在他胸前,问,“温巧兰就这么走了,你打算如何向后宫交待?”

    “很简单,就像你当初对慧娘一样。”他冲我狡黠地一笑。

    我也对他笑了笑。

    就这样拥抱着,只觉得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我们两个。我只想这样和他在一起,只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都不要再和他分开。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说:“现在算是天下太平了,我们不如找点乐子吧。”

    龙玢嘻嘻笑:“正合朕意。”说着,俯下头来又要吻我。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娇嗔着推开他,说,“我是说正经的呢。”

    “我也说的是正经啊。生儿育女乃是人生大事,常言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跟了我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还不得加油!”他笑着伸手来抓我。

    我笑着跑开,说:“我们比赛吧。我们玩投壶,谁扔进去的多谁就赢,赢了的那个说了算!”

    “好呀。”他答得颇不以为然,好像吃定他一定会赢一样。

    投壶是个需要耐心的游戏。想把箭投进那么窄的壶口里,并非易事。几个回合下来,他这个武林高手居然败落在我这无名小辈之手,哎呀,他皇上的面子都不知往哪儿搁啦。

    龙玢有些气急败坏,居然将剩下的一捆箭一并抱起,朝着壶口奋力扔去,结果居然是一箭未中。

    我不禁哈哈大笑。

    龙玢叹了口气,说:“你扔得准,因为你心无旁骛,不似我这般心神不宁啊……”

    “玢……你……”我不明白,他现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龙玢很是沮丧,直言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先帝总是唯唯诺诺,不敢独断专行了。朝中的这些文臣的势力实在是太强大了……他们结党营私,谁不顺他们的意他们就一同口株笔伐,就连皇帝他们也敢骂!太过份了……华后虽然倒台,可朝中像类似华氏一族的朋党不下百余,人人都只关心自己的利益,根本没有人替国家着想。如此混乱不堪,我真是一愁莫展……”

    啊……他现在终于知道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了。既然不好当,那就不要当啰。和我一起离开这座大囚笼,像王猛他们一样去做逍遥神仙眷侣,不是更好?

    但这些话我没有说出来。我知道他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因为于他而言,还有“责任”二字压在他的肩上。先帝在他两岁的时候就册封他为太子了。他这一生几乎就是在为登上皇位做准备,如今如愿以偿,他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龙玢看了看我,突然说道:“容歌,你投壶玩得这样好,不如帮我一个忙吧。”

    “嗯?什么忙?”听到他要我帮忙,我很是激动。之前他总喜欢一力承担所有的一切,只是将我当作宠物般呵护着。如今我也要大显神威了。呵呵。

    他说:“从明日开始,你要早起随我一道上朝。”

    “什么?”我大叫道,“你又要我扮杂役吗?”

    他呵呵笑:“当然不是。我怕我在朝堂之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到时候你若看到我情绪不对,就向我扔花生,提醒我一下。好吗?”

    “哦……”这个差事倒挺有趣的,我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日上朝前,龙玢将我带到侧面的帏帐后面藏匿起来,这地方正好与他的龙椅并齐。他随即叫人端上来一盘花生米。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我抓了一把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惊道:“怎么是熟的啊?”

    他笑道:“万一我没生气,而你又等得无聊,可以吃一点打发时间嘛。”

    “算你想得周到!”我笑眯眯地接过来,放在腿上,随手扔了一粒到嘴里,含糊着说,“你现在过去坐着,我试试扔不扔得准。”

    他笑得很是无可奈何:“你呀!你少吃点吧。当心吃多了出虚恭,人家还以为是我干的!”

    “哈哈!”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龙玢坐上了龙椅,我便朝他扔了粒过去:“看招!”

    不偏不倚打在了他的鼻子上。他扭过头来,叮嘱道:“好啦,别闹啦。一会儿朝臣们就上来了。你可藏好,别叫他们看到。”

    “遵命!”

    不一会儿,朝臣们排着队走了进来,按官衔高低依次排开,有序上奏。

    文言文我实在听不太懂,听了一会儿,就困倦得想要睡觉。看看龙玢,我只能看到他的侧面,他在朝上又不苟言笑,一时间还真不好判断他是不是生气了。目光无意中落在了他的手上,他那双放在大腿上的手已有一只紧握成拳。

    糟糕!我慌忙向他扔出了一粒花生。这次打在了他的身上,花生滚落在他的前襟里兜着,悄无声息。

    他的喉头动了动,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下来。

    我松了口气,才吃了一粒,龙玢突然爆发出一阵狂吼。不知是什么激怒了他,他脸色苍白,唇角紧绷,脸颊都有青筋狰狞着爆现。这回可不是扔一两粒花生就能解决问题的了。

    李总管不失时机地喊了一嗓子:“退朝!”

    龙玢起身,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诶~~!还有我呢!”我正要追上去,却被李总管拦住。

    “娘娘,皇上一时气极,娘娘还是离得远些,免得引火烧身啊。”

    他说得也有道理。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惹恼了他,也无从安慰,不如让他自己冷静下也好。

    眼下离午膳还早,回去也无事可做,怪没意思的。我信步来到西边的佛堂,想给佛祖上柱香。这么转悠一圈,回去差不多能吃上饭了吧。

    诗文诗书不喜欢闻那种香的味道,她们便留在外面等我。

    我一个人进去转了会儿,忽然听到有人在轻声哭泣。

    这……要不要好奇,要不要呢……

    想到茹静姝的榜样,我立即掉头就走。没想到,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呼唤:“皇后娘娘……”

    是小童!

    他为什么哭?难道是慧娘她们……

    我的心一紧,急急转身:“是我呢!小童,你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小童强忍悲痛,抹着眼泪说:“是小顺子……”

    “小顺子怎么啦?”我很是奇怪。小顺子是先帝的宠侍,先帝过世后,龙玢不再用他也是情理之中,他会有什么事呢?

    小童压低声音道:“娘娘,皇上为了让小顺子说出先帝临终前都交待了些什么,派人将小顺子秘密关押,成日里严刑逼供……小顺子受不了折磨,昨天……被活活打死了!”

    “……”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半晌作声不得。这比当初得知林秀去世的消息更让人震惊。龙玢他……他怎么会这么做……不,不会的……他明知道先帝临终前见过的人是我……难道先帝的那道圣谕,会让他如此在意吗?定要得手而后快?现在小顺子死了,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

    “娘娘?”诗文看到我眼神发直,不由关切地询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我强打精神,喃喃着说,“我们回去吧……”

    龙玢没有来找我。正好,我也不敢再见他。

    混乱的思绪像潮水般涌来,将我那本就稀里糊涂的脑袋搅成了一团糟。

    夜深了,我却依然瞪着眼,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突然有种想去金銮殿的冲动。也许在那里,我才能感应到先帝对我的提示,教我如何面对这样的困境。

    轻轻推开大殿的正门,门吱呀一声,在这宁静的夜晚听来,是如此明显。我昂然迈步进去,仰望着龙椅上方那枚牌匾,心绪起起伏伏。我轻轻叹了口气,跪在了龙椅面前,闭上双眼,双手合什,诚心祈求道:“皇上,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你给我一点提示,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吧……”

    身后突然传来大门发出的吱呀响动。我回头一看,门竟关上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我反应过来,我已被人一下子捂住了嘴,迅速拖到了墙角边。

    “唔~~!”我奋力挣扎着,那人却对我嘘声道,“别出声!容歌!”

    我大惊,回头望向他,含糊着唤出了他的名字:“龙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