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子鸢不能相信,她上一秒所听到的话。
百名同伴期盼的三月之期,原来只不过是来唬人的幌子,为的只是让他们有动力工作,不会吓得四处逃窜。也因此,供御囚根本不会有一个人能活着被释放,根本不会。
这样,子鸢觉得绝望的崖岸离自己的脚边更近了一步,倘若自己的脚稍微一软,就会落入万丈深渊,再也爬不上来。
最终,她还是答应了。
可是她考虑的还有一件事,就是莫香。子鸢不能丢下她不管,她只能等自己安全以后,再来想办法将莫香救出来。
子鸢走后,郑萧还留在杨府。
“看来,杨相很认定她。”郑萧道。
“这孩子绝非平凡之人,她有着与世不同的气质。”
“丞相总是一眼就能把人看的通透。”
“是么?可是老夫却怎么也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
杨愔的眼角撇向了,那冰冷的面孔,没有表情,也没有一丝情绪可以捕捉到。他看不透,藏在冰冷玉石下,郑萧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到底在等待着什么,想要着什么。所谓一物降一物,而降自己之人,是否就是他?
三年前,杨愔第一次见郑萧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可却有着一身傲人的武艺。皇帝想留他在身边保护自己,杨愔见他眼神锐利,就觉得其该大有作为,定是个性情硬朗之人。便想重用培养,却没想到,得到了他无情的拒绝,并说只想在皇帝身边做一个普通的侍卫。这让心思颇多的杨愔,不免开始起疑。这些年间,他处处小心提防,可仍找不出郑萧不忠的一点蛛丝马迹,甚至一点不妥之事皆是寻不到。这在一个仅仅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显然太不可思议。
因此杨愔对他,也只是不敌对,也不亲近,只是远远而观之。
暮色至深,从昏黄的朦胧,染成了最深的墨色。初夏吹来的风,还携着水汽潮湿的凉意,从宽大衣袖处,钻进了身体,带走了一部分的温暖气息。
远远的,郑萧就看到高肃斜着身子,倚在自己府邸的大门外。萧瑟袭过的晚风,卷起他一边衣角若莲叶摇摆般轻柔,在残月投下的寂寥,只落下单薄的身影。“为什么要借她,来讨好杨音?”
“怎么还没有回去?”郑萧低眼没有看他,伴着夜风萧然,他走过高肃的身边,带走了一片温暖。
“回答我。”高肃不动身形,只慵懒得回过头。
“阿肃,我跟你不同,我没有你那样的血缘依靠。我要活着,可是一个人做不到,所以我要找我所能依托的”郑萧的步履没有停下。
高肃转身跟上,说。“为什么是他?”
郑萧没有回答,继续向前走,他知道自己的抉择。而高肃在他看来,是最无争之人,他的一袭白衣,虽在尘间走,又非尘间人,不粘一颗埃,也不食一点烟火,这是高肃给他的感觉。因此,自己说与不说,其实没有什么差别,因为他,会理解。
“你这样出来,不怕你二哥担心?”郑萧回望随在他身后的高肃。
“他不会担心的。”
“我听说段将军家千金的病疾已好,你可想好对策了么?”
高肃听到了,脸色一变,如莲清雅的脸上,多了几分恐慌。他自小以来,以低调不引人注意为主,老天却给了他一张绝美的皮囊。以至于他每日都在应付于女人之间,让他十分头疼。
闻得这样的消息,高肃来不及说其他,转身就消失在寂寥月光下。
正所谓,高肃所惧,唯有女人也。
郑子鸢回到自己的屋子时,里面漆黑得宛如能与天际容为一体,静悄得无任何人的气息。
莫香并不在,这让子鸢很是奇怪。毕竟她不像自己,喜欢到处跑。对于她来说,人多的地方会让她感到浑身不舒服。若她不在,子鸢只能认为她是为了寻自己而出去。也因此,担心之情油然而生,莫香不善言辞,性情冷漠,一个人在外,实在让人不放心。
子鸢方想再出门,刚回身,便看到莫香沉静的脸,映衬在月光之下有着苍茫的一抹怪异神色。她疾步走近莫香,说。“你去哪了?”
“我见你许久不会,就去寻了。”
“你脸色是怎么回事?是遇上什么了么?”
“没事。”莫香不愿多言,子鸢也不再多问。
夜色至深,静得出奇,两人和被卧在床上,子鸢将脸埋在被子里,鼻尖吮吸着阳光留下的气息。在黑暗里,她睁着双眼,脑子里的思绪,就像河流里的暗涌,一点点将自己吸进去。
“莫香睡了么?”
“没有。”
静默的空气下,有了一点生气。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之中,有一人可摆脱现下的处境,那…”子鸢的眼角下意识的瞟向莫香。
莫香眸中有了一丝颤动,随即又消失了,她又躺会被窝里,只说道:“这样的话,就不必多想。如果你有办法出去,不用在乎其他,只管向前走便可。如果两人都在这里,都会死,你若能出去,就不要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