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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花香漫芬芳(二)
    郑萧独自站在月光之下,清冷的身影在树影之间,在黑暗里深与浅的阴影下,变成孤傲的化身。

    “高洋最近如何?”站在郑萧身前的黑影,抬起头,冷目寒光是比郑萧还有逼人。

    “仍沉沦美色。”

    “好。那么,我现在要你动手,而且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郑萧沉思了半响道:“我现在做不到。”

    “什么!?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想忤逆我的意思?”黑影露出凶恶的目光,手狠狠的掐在郑萧的颈部。

    被钳住喉部的郑萧,依然没有动摇,只低敛着眸子,冷静的说。“不,我有办法杀他,但是不是现在。”

    “说来听听。”

    “高洋曾寻人给他算过命,算命人说他只能做十年十月十日的皇帝。”

    “你有办法在这么准确的日子里,杀了他?”

    郑萧不眨一下,口里冷冷的说出一个字。“能。”

    黑影的眼眉弯了一下,松了手。“那我静候佳音。”他刚转了身,郑萧也跟着上前了脚步,黑影忽然得一身颤抖,随着尖刀插入体内,血沿着刃口蜿蜒流下,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回过身,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眸子,忽然像是猛兽亮出了獠牙一般,寒光凛凛,是比自己的还要锐利几分。

    “你…”黑影倒下,瞪圆得双眼再也闭不起来,张大的嘴,也只剩下冰冷。

    郑萧冷静得看他倒下,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扔下自己手里被鲜血染赃的匕首。冷漠的说。“那你就到地下去等吧。”他顿了一瞬,又道:“不过你放心,你要我做的事,我会做好的。”

    郑萧又低下身子,从他身上扯下一片衣角,和着一封信,绑在白鸽的脚踝处,抬手一仰。“去找你的主人吧。”

    月亮仍凄冷的对着大地微笑,高傲得看着世间的悲欢离合,却一点都不做改变,就犹如上天总是悲悯的俯视着大地,可是在大地饥渴的时候,老天却不一定懂得施舍。

    整个夏天几乎快要过去,除了刚入夏的那两场雨,之后的天空几乎万里无云,碧蓝的天际显得有些刺眼。甚至连鸟儿都开始嫌弃天的炽热,不肯再振翅高飞。

    子鸢的坐在已然建好的自己府邸的院子里,在阳光透过树荫的缝隙留下的光斑,落在她的面容上,觉得十分的晃眼。她赤着脚,将宽大的云舒广袖,裁成了简短的模样,衣服的层次也减少了不少。

    外面的石子路就像烧烤用的铁板,子鸢也就只能在有遮挡的长廊里来回走荡。

    也许是现代的污染给子鸢带来的阴影,她几乎希望让花草树木,长满整个院落。可是,天不下一滴雨露,所有的树木的个头,也比她高出不了多少。

    最可恨的不是,久旱无甘露,而是,久旱逢甘露,却只有一滴。人们在看到的希望的同时,老天也给了她们一个更沉重的打击,这比绝望还要让人愤慨。

    而子鸢也遇见了让她愤慨的事情,自从他被高洋赏识以后,杨冼像是小孩子闹别扭一样,将重担卸在了子鸢的身上。

    还时不时跑到自己的府邸,站在她身前,拿着剑,吵着要教她武功。

    好在,子鸢的现世老爹是武术指导,并且在她刚会走路的时候,就让她强迫接触武术。

    但在子鸢开始记事的时候,她就变得敷衍起来,毕竟她害怕自己还算小巧的身体,会变得太过强壮。

    也因此子鸢的功夫被杨冼称之为“像女子跳舞一样,中看不中用。”

    郑子鸢最激烈的一次反应就是,在他的肩上落下一个,狠狠的牙印。

    “你是狗啊。”捂着肩膀,样子扭曲得像是怕被人扒衣服的小娘子。

    子鸢忍不住的笑了。“这叫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懂么?”

    杨冼斜了她一眼,找了长廊的石凳上坐下后。神情忽然变得感伤起来,在风里张狂的脸,被一种不知名的情感覆盖。“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我的位置就是你的了。你可不能让那个高肃小瞧了你,要不然我会很丢人的。”

    “走?你要去哪?”子鸢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杨冼没有在说,只是在他底敛的眸子里,子鸢看出了一抹忧伤的暗光,她怎么也没想到,总喜欢扎在女人之间的杨冼也会有这样的神情。

    子鸢也没有在问下去,直到杨冼选择辞去太傅之职,她还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做?”自从那一夜,这是告肃第一次,主动跟子鸢说话。

    “我不知道。”听到子鸢冷漠的回答,高肃也不再说什么。

    当天晚上,杨府起了很大的骚动,高肃高站在杨冼的屋顶上,持剑指着他。“怎么?当初是谁说要打败我,现在放弃了么,我真没想到你也是这样一个胆小鬼。”

    杨冼站在下,他不想以前一样冲动,反而变得很冷静,冷静得让高肃认不出,他到底是谁。杨冼说。“我已经没有必要给你比了。”

    “为什么?”

    “我输了。”杨冼说完,就返回屋中,不再理会。

    这一夜天空之上,不尽月亮高悬,更有零星繁星映衬,子鸢知道又是一片云也没有。

    也就是在这样的夜空下,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天空飘着零星小雨,淅淅沥沥的如雾飘洒而至。莫香仰着头在雨里,雨水说着她的长发,滴落在她的脸颊以及她浸湿的衣衫上,像是出水芙蓉一样的美丽。

    忽地,她猛然转过身,深邃的眸子里渗着晶莹的泪珠,她瞳仁从来没有这么明亮过,像是琉璃一样闪烁着耀眼的光。

    脸上仍然是沉静犹如一滩深湖,风吹过也不会有任何波澜。声音还似以前的幽然。“你要好好的活着。”

    子鸢一梦惊醒,睁开眼的时候,她的手触到脸颊感到了一片的湿润,自己又哭了么?

    她还是想她了。

    人们常说,时间就像海水,她能包容一切,也能抚平一切。悲鸣的痕迹落在沙滩上,只要一个潮汐,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你甚至找不出任何的踪迹。

    可是,真的是这样么?

    若你的悲伤被清晰的刻在石头上,请问,她如何去抹平?如何去包容?

    高殷放下手里的书,他没想到子鸢会跑来问他这样一个问题。他眯起狭长深邃的眼睛,笼罩在光与阴影的交错下的面容,看起来像是沉睡中的孩子。

    “海能包容,却也有它做不到的事。悲伤会落在沙滩上,还是石头上,皆是取决于你的心。”他起身,嘴角含着最灿烂的笑,说。“我要去尚书苑看看,太傅去么?”

    子鸢摇摇头,退礼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