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飘着一缕被映成淡红色的绵长云彩的天空下，有一只鸿雁扇着翅膀很轻浅地从其中穿过的感觉。

    那一刻，除了鸿雁的浮掠，万籁俱静。

    许久之后，我才听到心底深处的那只雁收起翅膀，微微地鸣了一声。就是这声长鸣，从此如影随行，覆了我整个高中时代。

    因是入学第一天，刚领完新课本，所以我的书包显得尤其硕大，除此之外，我怀中还捧着好几本书。我就背着沉重的书包，呆呆地站在校门口，看着一身白衣的他像雁般轻盈地飞了过来，在我面前近距离地走过。

    抬脚时，他微碰了我，于是惹得我将满怀的书啪啪掉了一地。

    他蹲下身帮我捡。

    旁边有卖盗版碟的小贩，用质量低劣的小音箱在放着一首歌。

    “我的天空

    为何挂满湿的泪

    我的天空

    为何总灰的脸

    ……”

    歌声非常空灵飘渺，就像是雨丝从空中细细洒下，又被风吹得起了雾。

    我从此便记住了这首歌。

    也就是在那时，他垂眸看了我一眼。

    我发现他的右眼角下有一枚很淡的褐色小痣。

    我也有。不过，我是在左眼下，和他刚好相反，而且颜色比他淡很多。

    但因着那枚痣，我觉得他陌生又熟悉。

    后来宛清去医院取痣，拉着我陪她。替她取痣的医生很仔细地研究了一下我的脸后告诉我，这是泪痣，女孩脸上长这种痣不好的，此生注定多泪。坚持要替我取掉。

    我保留了这枚痣，只因他也有。

    原来医生并没有说错，待我过完高中三年，再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这枚痣的颜色很明显的加深了。这是多泪造成的吧？

    后来也狠心取过，取了不久它又长出来，根深蒂固，也就放弃了。

    因为想起了那枚痣，所以眼光就不自觉地瞟向正在开车的林晓风的右眼角下。

    果然，它还在……

    形状似乎比八年前更圆润了，颜色也更深了……

    如果多泪会让颜色变深，那他，这么多年，又是为哪些人流过泪呢……

    “我曾经去取过，但不久后它总又长出来。”

    目视前方的林晓风突然冒出一句。

    我有些窘，他怎么知道我研究他的痣？

    “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奇怪，你的在左边，我的在右边，我们如果这样坐在一起，这两枚痣就离得如此近。”

    “是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兄妹。但是话说回来，我没有你长得好看，所以应该不大像的。”

    他转过头来看我，笑容满面：“坐在我身边像一只丑小鸭，还是萎靡版的。”

    说着便伸出一只手要摸我的头，我侧身躲过。

    “丑小鸭你也说爱我？”

    话出口才觉得不对，慌忙伸手将CD关闭。

    “这歌好老了。”我说，“你品位真老土，有新一点的吗？”

    “老土也罢，我就喜欢旧的。”

    他看着我笑，却不说破。

    我只得满面通红顺手翻着旁边的几张碟片。

    随便挑了一张放进去，却是：

    “A-YAA-YA-YA八卦问我就对啦A-YAA-YA-YA原来主角就是他”

    林晓风眨眼：“这什么？这是你的品位？”

    “我就喜欢这种的。”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又吵又有节奏感，让人思想简单。”

    “算了吧。”林晓风将碟片取出，“这不适合你。”

    没有音乐声，车厢里一下安静下来。

    我发觉林晓风把车开上了高速。

    “喂！你究竟带我去哪里？这是去临安市的路吧？”

    “有一个好地方，非常适合你，华瞳。”

    他全神贯注开车，猛踩油门，把车速飙到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