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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扬之水,白石皓皓(5)
    李少君死后,刘彻又宠信过不少方士,甚为出名的,当属栾大,也就是张天师和水宜清所说的五利将军。

    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大约算得上巫道之中最值得称道的一桩大事。

    那时,皇帝刘彻求仙问药之心依旧极盛,只恨身边之人仙才平平。得人举荐,刘彻将原本侍奉胶东王的天师栾大纳为己用。

    栾大不仅生得相貌堂堂,而且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还当众表演法术。据说,栾大将若干旗帜插于庭院之中,然后舞剑做法。但听得仙师口中念念有辞,画满神符的黄绢随即漫天飘舞。“起!”断喝之后,深插于庭院中的旗帜竟然自行升空,并随着仙师的法令于空中分为两队,相互攻击。一时间,看得刘彻和随侍众人目瞪口呆,顿觉其仙才不凡。

    “陛下,臣尝往来海中,与海中神仙有过数面之缘。可那时,臣地位卑微,不过是封王的臣属,所以,神仙们认为臣没有资格得到长生不老之药。”面对皇帝,栾大侃侃而谈。

    刘彻则毫无疑心,只切切地问:“那依仙师所言,如何才能得到仙家之药。”

    “陛下乃九五之尊,集天下重权。试问,这世间,除了陛下,还有谁更有资格得到仙家灵药?”说到这里,栾大故作沉吟之态,见皇帝心急如焚,这才缓缓说道,“陛下,求仙问药须得虔诚。陛下当下见不到仙人,求不到仙药,那是因为,仙人还未感受到陛下的虔诚。陛下,将你全部的虔诚都表达出来吧,让臣替你向海上的仙家转达你的心意。届时,黄金可成,不死之药可得,仙人可至,甚至泛滥了二十年无法封堵的黄河决口也能顺利堵上。”

    刘彻龙心大悦,对栾大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可如何才能向神仙传递自己的赤诚之心呢?赏,重重地封赏。钱财能通鬼神,定能让自己达成心愿。于是,刘彻当即封栾大为五利将军,又尊称他为“天士将军”、“地士将军”和“大通将军”。鉴于其仙才不凡,不几日又加封乐通侯,采邑二千户,为其建豪宅并赏仆役千人。这还不够,还不足以表达皇帝对仙道的赤诚。于是,刘彻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卫长公主嫁给栾大,嫁妆黄金十万斤。

    一时间,栾大在整个长安城炙手可热,上自皇帝、皇姑妈,下至丞相、将军,纷纷在栾大家置酒献礼。

    短短几个月,栾大名动天下。大汉的子民突然看到了一条富贵荣华的捷径,不仅是方士、法师,简直人人可为。那可是比投身军旅,沙场浴血,以身家性命去换取加官晋爵、封侯拜相更加安全且一本万利的方法。于是,巫蛊之术本就盛行的大汉朝,在皇帝的推动下,更加成了方士、巫师、巫女们的乐园。人人都想跑到长安,向皇帝宣称自己有神秘法术,可以请到神仙,可以炼制不死之药,以求荣华富贵。

    好景不长。

    皇帝如此迫切地希望栾大仙师能为自己招来神仙,求来仙药,栾大如何能只是呆在长安城无所事事?于是,第二年,五利将军、乐通侯栾大向皇帝宣称要到东海找他的神仙老师。刘彻大喜,亲自为栾大仙师置酒送行。

    然而,海洋壮阔,神秘莫测。此时,已经享尽人间富贵的栾大仙师怎肯让自己的金贵之躯轻易涉险?他不敢入海,只到泰山祭天了事。只是,这位自以为能将皇帝玩弄于股掌中的方士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对自己并非完全没有防备。栾大仙师的取巧之法早已被皇帝的密探发现,并上报皇帝。龙颜震怒,于是,引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