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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平阳歌舞累终生(7)
    公孙贺乃太子刘据姨母卫君孺之夫,自少年时代便从军征战,屡立战功。皇帝刘彻还是太子时,对其颇为赏识,纳入自己门下,做了太子舍人。刘彻即位后,又将他擢升为太仆。

    公孙贺一生七任将军,两次封侯,在大汉朝北击匈奴的战役中,率军参加了漠南之战、河西会战、决战漠北三次重大战役,一生战功卓著,是皇帝刘彻在位期间抗击匈奴的主要将领之一。然而,他为皇帝所格外青睐,并位极人臣,官拜丞相,却与他的夫人乃皇后亲姊有莫大关系。

    皇帝刘彻虽然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却性情暴戾、喜怒无常。在拜公孙贺为相之前,连续三任丞相都犯法获罪,被皇帝无情诛杀。其时,公孙贺也担心重蹈覆辙、不得善终,曾跪求皇帝收回成命。

    “臣长期任职军中,才能低下,只有匹夫之勇而已,如何担当得了丞相这个职务!”公孙贺痛哭流涕,长跪地上,叩首以求。

    皇帝刘彻心知公孙贺所言非虚。公孙贺少年从军便因一身勇武之气得到刘彻格外垂青,却毕竟只是一介武夫,实无治国之才。可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帝相争权,矛盾极为尖锐。皇帝刘彻如此铁腕强势,又怎肯让自己手中的权力为丞相所牵制?所以,之前一连三任丞相,都被刘彻以莫须有的罪名杀戮。此时拜公孙贺为相,看中的也许就是他只有匹夫之勇,而无治国之才。

    于是,无论公孙贺如何砌词恳求,皇帝绝不收回成命。万般无奈之下,公孙贺这才诚惶诚恐地接受了相印。

    此时,已然坐定的公孙贺示意太子屏退左右。宫房中,仅剩两人而已,公孙贺竟然捻须长叹。

    “姨父遇到烦心事了,为何叹气?”太子刘据心绪不宁,迫切地问。

    公孙贺看着刘据,不禁思忖,自己和太子境遇竟然如此相似。虽然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都难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心念及此,是有心灰意冷之感,许久才打起精神道:“前些日子,皇帝突然深夜急召老夫入宫。”

    “可有大事发生?”刘据心惊。堂堂大汉朝的皇太子,竟时常会有草木皆兵的错觉。

    “太子莫慌,只是缉拿阳陵巨盗朱安世一事。”公孙贺急忙解释。

    原来,那日已是夜深人静,丞相公孙贺正准备宽衣就寝,却有家臣匆匆来报,说宫里来人了,皇帝宣丞相即刻入宫见驾。

    皇帝年事已高,脾气也愈加暴躁。

    公孙贺战战兢兢,但见得火烛摇曳中,须发尽白的老者一脸怒火,端坐于御床之上,身前简牍扔了一地。

    侍立于一旁的小宦官悄悄使了个眼色,公孙贺急忙上前捡起其中一卷,就着烛火,一目十行,匆匆浏览而过。

    “陛下还在为游侠滋扰民间之事烦心?”公孙贺收起简牍,小心翼翼地问。

    “以匹夫之细,窃生杀之权,其罪当诛!又是一个郭解⒂!莫非又想要朕诛他全族?”皇帝刘彻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公孙贺,愤然曰,“朕早就说过,侠乃五蠹⒃之一,不修四业⒄,以武犯禁,不为朝廷所节制。你是丞相,竟然束手无策吗?”

    公孙贺早已是冷汗涔涔,打湿了衣衫。他斟酌着,知道皇帝最讨厌臣子畏首畏尾、优柔寡断,所以不敢迟疑太久,只略一沉吟便字句铿锵地说道:“陛下,游侠横行之风在我大汉朝已有百年。高祖起自平民,曾大量结交各地豪绅侠士,因此,在我大汉初建之时,侠士势力颇大,民间养士之风蔓延。商君(指商鞅)有云:民弱国强,国强民弱,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陛下全力打击民间尚勇任侠之风,实乃安定天下的英明之举。”公孙贺顿了顿,看皇帝脸上怒色稍减,于是又道,“只是,游侠之风在我朝已蔓延百年之久,不可奢望毕其功于一役。但臣定当全力督促查办,力争早日将阳陵巨盗朱安世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