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卫君孺放下酒樽,睥睨眼前的少女,半晌才冷声对楚善道:“仙姑,我只问你,这姑娘可信得?”
“怎么信不得?”楚善笑道,“水姑娘先前不肯,是因为小的办事不力,没有说明是夫人的差事。如今,一弄清楚原来是替夫人效劳,水姑娘可是义不容辞,要奉上一片忠心呢。”
“是吗?”卫君孺侧目,又将水灵儿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是想听她的肺腑之言。
既是求人,既是逼不得已,走了这一着,索性豁出去,有话说话,不必忸怩。“小的有个朋友乃建章宫羽林卫。今日建章宫出了乱子,本是忠心耿耿效忠陛下的,不想硬是被无辜牵扯其中,下了大狱。”水灵儿想得清楚,什么后果,都不管了,话说到了,事做尽了,再论其他吧。于是,义无反顾、字句铿锵地:“只要夫人肯指条活路,对夫人的事,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原来是有求于人。”卫君孺冷笑,“今日建章宫的事?那就是下了诏狱,即使不死,待活着出来,只怕也是废人了吧。”
“若是夫人肯……”
水灵儿话未说完,卫君孺却向楚善说道:“我要她做的事,她可知晓?”
楚善讪笑道:“小的还没来得及说。”
卫君孺道:“可知皇帝当下最宠爱的女人是谁?”
水灵儿沉默着,不知这话问的是自己还是楚善。半晌,不见楚善接话,这才怯怯地答:“听说是钩弋夫人。”
“当年啊,尧帝的娘怀了尧帝,可是不得了,这一怀就是十四个月。”卫君孺仿佛是在闲话家常,突然说起了不相干的事,“这女人生产,本就不易。十四个月,真不知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不过,若是得了尧帝这样的儿子,什么样的苦和罪也都值当了。”
一片茫然,不得要领,还是得听。水灵儿咬着牙,低眉顺目,心,却是如火如荼,煎着、熬着。
“知道吗,钩弋夫人怀刘弗陵也怀了十四个月。”总算上了轨道,这才是真正要说的吧。“孩子讨喜,长得极像小时候的皇帝。老年得子,谁不疼、不爱呢?皇帝呀,把个刘弗陵当宝贝似的,衔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就连钩弋的宫门也改成了‘尧母门’。哎!可怜皇后仁弱,太子敦厚,素日里,想见皇帝一面都难!”说到后来,卫君孺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话说完了,楚善踩着时机从怀里掏出样东西塞到水灵儿手中。
是一具人偶,写着一赵姓女子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你只要做做法。其他的事,我会做。”楚善道,末了,禁不住提点一句,“你须要识得,当今天下,究竟姓什么,是‘卫’,还是‘赵’。”
在无奈接过人偶的瞬间,水灵儿迷糊起来,心乱如麻,带着恐惧、悲哀,无辜且无奈。钩弋夫人姓赵,莫非是要取卫皇后而代之?“尧母门”?也就是说,刘弗陵将是汉室天下的尧帝,那太子刘据呢?无意之中,竟然卷入了这样一场不可告人的你死我活中来。应了吧,眼前鲜血汩汩,千江万川都带着血腥;不应吧,石皓是救不成了,自己命如草芥,于显赫一时的卫氏家族而言,甚至比捻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怕还会带累爹爹和更多的人。
一场乱局,谁人可解?
当年,那个被称作“皇帝”的男人,额头的血潮汹涌、冤魂恨鬼一时俱在脑海,毛骨悚然。
“夫人,小的不会施咒下蛊。”好容易定下了心,咬牙说出这句话。
卫君孺脸色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