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了。水姑娘,皓儿若能回来,你便是我石家的媳妇;若不能,你便为他收尸、下葬!”她终于开口。尘世种种都放下了,濒死之人往往有旁人所没有的通透和清醒。“水姑娘,你要答应我!”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了水灵儿的手腕,委顿的眼中闪射出骇人的光芒。
“我-答-应!”水灵儿一字一顿,应承下来。
心放宽了,再无羁绊。即便有所羁绊又如何?太多的事,寻常百姓家无法掌握。石大娘长长地舒了口气,垂下枯瘦的手,眼中的神采逐渐褪去,收起了尘世最后一缕阳光。
水灵儿痴痴愣愣地坐在榻边,守着石大娘,心如死灰。
傍晚时分,楚善却寻了来。看着水灵儿绝望悲伤的脸,看着卧席上了无生意的人,楚善被吓坏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说好了要去见公孙大人的。丞相大人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水灵儿不理。
“你这丫头,别给脸不要脸!若不乖乖听话,杀你和石皓,于公孙家而言,如同捏死只蚂蚁!”
“石皓”这两个字让水灵儿一阵心惊。她抬眼看向楚善,是有满心怨恨。“她们说过会救他的!她们食言了!我就是死,也不会让她们称心如意!”
楚善愣了愣,转瞬即明白水灵儿言下之意。“他没死!他现在好好地呆在安全的地方。午后,是有人被处斩。但公孙家和卫家的人哪个不是手眼通天?很简单的偷龙转凤而已。诏狱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替死鬼!”见水灵儿仍不肯相信,楚善不耐烦了,“你信不信吧!快跟我走!别耽误了时辰!你不要命,别人还要呢!”
水灵儿静心思量,觉得楚善的话并非妄言。从诏狱中换个毫不起眼的囚犯出来,对公孙家和卫家人来说,的确不算什么。希望再度点燃。他还活着,一定!
夜已深,丞相公孙家的密室里烛火摇曳,公孙夫人卫君孺、阳石公主和楚善都在紧张地注视着水灵儿的一举一动。她打卦卜祀,口中念念有词,玉手一扬,祭炉中的火苗“砰”地一声爆燃,烈焰熊熊,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转眼却又熄灭,惟余一团浓烟。烟雾散去,半幅黄绢于半空中飘然而下。
楚善急忙上前接过黄绢,送到了阳石公主刘嫣手中。
阳石公主看罢,目光一滞,整个脸颜冷如冰霜,不言不语,只将那黄绢顺手递给心急如焚的卫君孺。
“好大的胆子!这就是你的解法?这样的解法,要来何用!”卫君孺大怒,厉声喝道。
水灵儿满眼疲惫,苦笑道:“太仆大人的面相小的看得很清楚。这解法不是小的给的,是老天爷给的。”
阳石公主冷冷地盯着水灵儿看了半晌,一言不发,转身推门而走。
卫君孺又急又怒,在屋子里焦灼地来回踱着步子,“重来!我不信,就没有别的解法!”
“夫人,没用的,鬼神不可欺。太仆大人只能听天由命了,或许,这才是生路。”
原来,那块黄绢上赫然写着两行字:分骨肉、弃车保帅。
“听天由命?”卫君孺冷哼道,“我卫家和公孙家就没有这个词!”她想了想,对楚善吩咐道,“且带她回去,这事还没完!仔细各自的言行!”
水灵儿随楚善出得公孙府便急不可待地问道:“仙姑,石皓他……”
楚善不答,反是不快地问:“为何要给那样的解法?”
“你看到了,黄绢自火中飘落,那是神鬼之意。”
“这样的障眼法,当谁不会呀!”楚善不满。
“太仆大人的面相我看得清楚,这是惟一的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