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世只是笑,心道,这女人虽则倔强,倒是心思活络、伶牙俐齿。
在水灵儿的精心照料下,石皓的身子很快便复原了,石大娘的死讯却再也无法隐瞒。
长安城外,黄土冈上,一座孤坟茕茕独立。
石皓跪于坟前,冷泪盈眶,隐忍着,不肯落下。一介柔弱老妇而已,一心一意,教导儿子效忠皇帝,报效朝廷,最终却是此等结局。这冤向谁去伸,这仇向谁去寻?
“一直瞒着,是怕你的身子受不住。”水灵儿垂泪道。
“你不是能看到别人的命途,预知祸福生死吗?为何不看看我,替我母亲想想解法?”
他是在怨她?满腹的委屈该向谁说?
“我尽力了!”
他站起身来。“对不起,我不是怪你,只是心太乱。”他注视着她,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我想走。”
三个字,却是震耳欲聋。
“走?去哪里?”水灵儿茫然地问。
“父亲在世时常教诲,人重品,丈夫重气节。我不能这般隐姓埋名地苟活!”
那又如何?她愈加茫然。
“这几年,边关战火重燃,匈奴铁骑时常南下,皇帝也锐意北伐,正是用人之际。我打算去朔方[21],投军,定能建立军功,活出大丈夫的气节,堂堂正正地做我父亲的儿子、石家的子孙!”
“我随你去!”不假思索的。
“傻丫头。”他注视着她,满眼爱怜,“我不要你随我吃苦。留在长安等我……”说到这里,是有些踌躇,“灵儿,若是你能等,我建立军功一定回来,堂堂正正地娶你;若是不能……”嘴角微微一抽,是有难以言表的心痛,“我不怪你。而且,我发誓,你是我石皓此生惟一的妻子。”
泪水潸然而下。这算什么?还她的救命之恩?无情无义的,她不要!已是泣不成声。可他说得不错,好男儿重的是品性,重的是气节。她不忍看他一辈子埋没,碌碌无为。可她又如何忍心看他远走边塞,生死难测?
一路无言。回到南平里那间荒屋,她守着他,不肯离去。
“回家,我送你。”他下定决心,是要快刀斩乱麻,抓起她的手臂便往外走。
“不要!”她哭着挣扎。
“就不怕你爹担心?”
“就不怕我伤心?”
红肿的泪眼狠狠地逼视着,石皓心软且无奈。
水灵儿走上前去,伏到他胸前,手臂环住了他的腰,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是想要不离不弃。“你娘说了,你若回来,我便是石家的媳妇。”她在他耳畔低语,捉住他的手,移至自己腰间,要解开衣带。她要把自己给他,算作嫁妆。这样,他便不能反悔,即便沙场无情,刀剑无眼,也不可以用死来搪塞山盟海誓。
“不!”他哑着嗓子,推开她,“等我回来,一言为定!”
石皓走了,无情无义的,只带走了他的“映日长虹”。功名是男人最堂皇的理由,千百年来,一贯如此。归根结底,都是一套说辞,说什么男人重品,女人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