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公孙贺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你有法子？”

    “姨父，少安毋躁，且听小侄细细说来。”

    长平侯卫伉家教甚严，自幼便随父亲卫青习练刀剑骑射，也曾壮志凌云，希望子承父业，为国为君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然而，元封五年，正当盛年的父亲卫青便与世长辞。此后，整个卫氏家族便成了朝堂上下、宫廷内外的众矢之的。太初二年，皇帝刘彻更将征讨大宛国，建立不世战功的机会交给了他当时最为宠爱的女人李夫人之兄李广利。太初四年，李广利的贰师大军凯旋班师，大汉朝的军威震撼了整个西域。此后，皇帝刘彻又组织了两次大规模北伐匈奴的战役，领兵北进的也都是贰师将军李广利。尽管未尝胜绩，甚至算得上屡战屡败，但皇帝对李广利的信任却未减分毫。至此，卫伉也将整个朝局和皇帝心思看得透彻了。卫家之人，无论优劣，怕是再难入皇帝法眼。于是，息了功名之心的卫伉也就乐得做个逍遥安闲的侯爷，到处游历玩乐。

    “姨父、姨母，小侄最近在咸阳一带游历，听说件奇事。阳陵有个巨盗，名叫朱安世，劫富户，杀贪官，搞得咸阳一带官员和大富之家怨声载道。”

    卫君孺不禁要恼，“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不相干的事！”

    “夫人，且听伉儿说下去。”公孙贺沉稳，轻斥道。

    卫伉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朱安世本领可是了得。姨父亲自下令抓捕，官府前去拿人，偌大的宅子，门户大开，人走光了，值钱的东西也搬空了。讯问四邻，竟然众口一词，无人知其踪迹。富甲一方、门客无数的大豪侠，曾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竟然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官府却是束手无策。”

    “这些老夫早已知晓。”公孙贺蹙眉拈须，也有些不耐烦，近来可谓诸事不顺。

    “敢问姨父，当下皇帝最为忧心的是哪些事？”

    “再伐匈奴，打击民间任侠尚武之风。”

    “我卫家之人早已不见容于皇帝，想要领兵北伐匈奴，为皇帝分忧，怕是只会被人疑有异心。所以，小侄以为，要救敬声，须得在打击民间任侠尚武之风上做文章。况且，皇帝不是明令姨父着力查办阳陵巨盗朱安世一事吗？”

    闻得此言，公孙夫人卫君孺依旧不明就里，讷讷地问：“这阳陵巨盗朱安世和敬声之事究竟有何干系？一个小小的盗贼而已，捉了他，又能如何？”

    “妇人之见！”公孙贺却是领悟了卫伉言下之意，捻须道，“夫人可知，所谓侠客都是些什么样的人？”见卫君孺摇头不语，他继续说道，“远有朱家［22］，近有郭解，大抵皆是言必信，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专赴士之厄困之人。”

    “这样的人不是好人吗？”公孙夫人大惑不解，“皇帝为何要抓，要杀？”

    “好人？”公孙贺冷哼一声，“这些人交情遍天下，往往相互勾连，以不法手段谋取财富，蓄养众多门客，又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笼络人心。在地方上，有的甚至比官府更具有影响力。想当年，高祖起事时，便是对这类人有诸多倚仗。”

    卫君孺大吃一惊，“莫非，这些人要反？”

    “那倒不至于。”公孙贺笑道，“这样的人便是商君所谓之‘强民’。地方官难以约束，朝廷也无法节制，对这刘家天下来说，无疑是一大隐患。所以，皇帝一心打击地方游侠势力。这可不是捉一个小小的盗贼那么简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