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斗篷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众人火速离开，心中却在暗自盘算，这事定要办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个活口。

    原来，被活捉了的阳陵巨盗朱安世绝非善茬儿，他在大狱中上书皇帝，不仅揭发了公孙敬声和阳石公主私通之事，还宣称，二人指使巫人将偶人埋于皇帝去甘泉宫的驰道中，诅咒皇帝早死。

    于是，有人依葫芦画瓢。

    听得朱安世之言，皇帝刘彻果然大怒，急令人于驰道中挖掘，不出意外地发现偶人数具。这一下，阴谋家和野心家笑了，长安城的天却是真的塌了。

    征和二年（公元前９１年）正月，丞相公孙贺被投入诏狱，一桩小小的贪污公款案被无限放大，无数的人被株连其中，整座长安城血色凄迷。

    公孙父子于狱中被处决，全族数百口，不论男女老幼，悉数屠戮。

    皇后卫子夫的侄子、前大司马大将军卫青长子、长平侯卫伉曾在事发前隐匿身份，悄然潜入丞相府邸，与公孙贺一道图谋不轨，也被人揭发出来，终被斩首于市。

    事情却并没有完，未央宫依旧阴云密布。

    血亲的姐姐满门被屠，侄子含冤被杀，皇后卫子夫却只能一切如常，甚至不能为自己的亲人掬一捧悲哀的泪水。

    有宫人匆匆进得宫房，在女官倚华耳边低语几句。倚华急忙起身，奔了出去。

    阳石公主刘嫣被宫人拦在了皇后宫外。

    “我只想看看母亲是否安好，这也不行？”她看着匆匆赶来的倚华，说得安静沉稳。

    赶紧遣退所有的宫人，倚华拉起了阳石公主的手，焦急地说道：“快回府吧！公主，这个时候你不能来这里，不能见皇后！皇帝盛怒未消，你这样会给你自己和皇后招来灾祸！”

    “是吗？”阳石公主冷冷一笑，“女儿来见自己的母亲，也会给自己和母亲招来灾祸？”

    倚华再要说什么，却有宫人跑了来称，皇后要见公主。

    刘嫣郑重地给母亲卫子夫施礼。

    今日，她是盛妆而来，衣了袭红色的绣花丝棉袍，乌黑的长发用一根华贵的花钗笄束起，发髻上还簪了根金雀钗。脸上更无泪痕，敷了铅粉，匀了胭脂，描了娥眉。

    今日的阳石公主艳光照人，美丽而雍容，仿佛新嫁娘。

    “嫣儿。”皇后卫子夫细细地打量着女儿，心中酸楚，温柔地将她唤至自己身边坐下。她紧握着女儿的手，千言万语，却只能苦苦一叹。

    “母亲，你还好吗？”刘嫣回视着自己的母亲，目光乖巧柔软。

    “只要你们好，母亲便一切都好。”卫子夫微笑着答，眼中却有泪光闪烁。

    “母亲，若我们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此时此刻，相互依偎，会更温暖吗？”刘嫣倚到了母亲怀中，喃喃而语。

    “嫣儿，不要担心，只要过了这一阵，待你父皇的怒火消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嫣儿，你跟你父皇一样，是勇敢坚强的人。你要相信，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母亲，这话你相信吗？”

    卫子夫闻言，心中大痛。泪还是没能忍住，落了下来，是那样悲苦的味道。

    刘嫣辞别了母亲，却没有出宫回府，而是直奔钩弋夫人的寝宫而去。

    宫房内欢声笑语。男人、女人，还有年幼的稚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刘嫣的到来，自然不受欢迎。她在宫房外安静地跪了一炉香的工夫，才有小黄门出来，将她领了进去。

    “公主！”万千宠爱在一身的美丽女人牵着天真的稚童擦身而过，谦恭地颔首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