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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落知多少
    番外风中长衫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唱歌我爱笑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洛阳三月,桃花辞谢枝条,纷纷林间坠,五岁的风长衫头顶扎着两个总角,蹦蹦跳跳的迈进一处宅院。

    院内春光正好,柳树吐绿,雀鸟枝头叽喳,阳光一条一条的透过鹅黄的枝柳投影在地上,他用脚去踩,那光影就又亮晃晃的照在他青色的皂靴上,他伸出手指头,地上便多出一只老狼,大鸟,小狗……

    他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直到一声”咕唧“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他打量整个院子,大人们正在那边凉亭中博弈,柳阿姨去给他做他喜欢吃的糯米团子,院子里再没有人……但院子里有一个摇篮……摇篮里躺着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

    小娃娃的脸粉嫩粉嫩的,像他喜欢吃的桃花酥,小娃娃的眼睛水亮水亮的,像他喜欢吃的冰镇葡萄,小娃娃的手指很有力,抓的他的手指有些疼,并且将他的手指放进了自己肉嘟嘟的小嘴中……

    然后吮吸……“咕唧”又是一声,是她吞咽口水的声音。

    风长衫那时候觉得好奇怪,这么小一个小宝宝,只有他身子一半大,动也不会动,只会拿着晶莹剔透的眼睛看着他,忽然双手双脚在空中扑腾,发出咯咯咯像天使一样的笑声……

    五岁的风长衫不知道什么是天使,但是他觉得天使就应该是眼前的小宝宝这样的。

    一片翠绿的柳叶不明征兆的突然从树梢凋落,砸在小宝宝稀疏的头发上,小宝宝嘴巴一扁,小脸涨的通红,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被这突然而来的哭声给吓了一跳,望望远处的大人,大人没有听见。

    他低头看了小宝宝,小宝宝也拿泪汪汪的眼睛瞪他,哭的有一搭没一搭。

    他脑海中掠过从奶妈那偷偷听到的童谣,笨拙的张嘴:

    小摇车别摇了

    小妹在车里睡着了

    不送你针不送你线

    不送你火烧煮鸡蛋

    送你根头绳扎小辫

    摇篮里的小宝宝看着这个通红着脸,嘴里念叨有词的小男孩,眨了眨眼睛,眼睛依旧红红的,哭声却没有了。

    他于是吁出一口气,停了下来,擦擦脑袋上冒出的汗。

    小宝宝见声音没有了,忽然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噌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于是继续唱……

    那一天风长衫不记得自己唱了多少个童谣,只记得自己唱的口干舌燥,最后小宝宝笑嘻嘻的在摇篮里睡着了,他也昏沉沉的扒着摇篮睡着了……

    风……十……三,小女孩很努力的念道。

    风……长……衫,他很努力的纠正。

    风……十……三,小女孩继续念错。

    风长衫瞪着眼前这个扎着两根小辫的女孩子,小女孩啃着他带来的糖葫芦,笑的像阳光里盛开的太阳花一样。

    “你这么笨,连个名字都念不好,将来长大了怎么办?”他忽然有点生气,也真的有点担忧,清澈的眸子扑闪扑闪。

    小女孩依旧笑的花开:“有风哥哥在,六儿不怕,六儿长大以后嫁给长衫哥哥,让长衫哥哥一直给六儿买糖葫芦吃……”

    小女孩说的很认真,风长衫的脸却蓦地红了,他背转身,不去理那个笨笨的小孩,很久才拧着衣角低声道:“虽然你这么笨,不过,我会照顾你的啦……”

    小女孩咯咯的笑,跑过来牵她的手……于是,他的脸红的跟她手上的冰糖葫芦一样红……

    那时,他七岁。

    她三岁。

    “风十三……”少女已能正常的叫他的名字,但是从来都死性不改的依旧直唤那个跟着她一起长大的他的绰号。

    他抬头,白白眼,云一样清朗的脸上没有一丝愤怒,照例为她搬来一坛子她要的“江南春”。

    江南春,一醉红尘。

    彼时,他是清俊潇洒,高歌琼林宴,虏获无数女子春闺梦的风朗,却守着一家东楼,朝朝暮暮。

    大隋倾,同窗殁,美人如花隔水相望,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一场随时准备落幕的戏,吹吹打打,毁了那个原本只有阳光和她如花笑靥的梦。

    那她与他曾共同经历的那一场漫长而繁盛的梦,梦里花落。

    落尽。

    于是,不如归去,白马轻啸,尘绝西风洛阳,从此只在魂梦中……

    红尘中一声幽幽的叹: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

    淡而清的歌声从此被遗弃流传在身后那记透人生浮沉的大道上,从此无梦,再不需记起……但那个会喊他“风十三”的笨丫头又何尝不是依旧踯躅挣扎在尘世的惊天风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