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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海角天涯(46-49)
    46、夜很长也很漫长

    希萌酒吧喝酒的第二天,两家父母终于在一家咖啡店见了面。

    两家父母怎么谈的,我不知道。

    但是当爸爸妈妈回来后,一言不发,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他们的卧室,我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敢去打扰他们,也不敢去看他们的神色。

    夜很长,也很漫长,我无法入眠,我想妈妈爸爸也可能更无眠。

    不知什么时候,我感觉我的房间门被推来,从脚步声我能分辨出进来的是妈妈。

    她站在我的床前,我一动不敢动。

    良久,妈妈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脑袋,我听到了她的抽泣声。

    此时,我知道我无法说什么话去安慰妈妈,止不住的眼泪也悄悄流下。

    就这样,我和妈妈在黑暗中相互对望,却都无语,甚至,妈妈以为我已经入睡。

    二十一年的付出,二十一年的母女情意,却被无情宣判。

    这是对每个当事人的情感的考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一瞬间拐过这个弯。

    ------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

    希萌带着一束清晨的阳光来了。

    门打开的时,希萌跟爸爸妈妈相互望着,却一时无话。

    后来,妈妈上前搂住了希萌,在母女俩的抱头痛哭中,所有的话都无从说起。

    我背起自己的书包,起身想悄悄离开。

    此时此情,我想,我的存在会让他们有很多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等我走到门口开门的时候,爸爸却叫住了我。

    “郁儿,不要走,正好希萌来了,我有话对你们两个人讲。”

    吸了一口气,我强压下内心的波动,笑着转身看着他。

    手术后的爸爸,还是显得那么瘦,一双眼睛看着我,让我无从逃避。

    我说“爸、妈,你们和希萌先聊一会,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会”。

    “不要走,孩子,多重要的事情,今天都放一放,妈妈这颗心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妈妈搂着希萌站在门口,此时却眼泪婆娑地看着我。

    我望着她的眼睛,透过泪光,我仿佛又看到她昨晚抽泣的身影。

    “好,我听你的,希萌,别站着了,和妈妈到沙发上坐吧,我去给你倒杯茶。”我轻轻说。

    希萌听了我的话,牵起妈妈的手,把妈妈送到沙发边坐下,又去拉了爸爸过来,也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希萌抹了一把眼泪说“爸,妈,你们现在好吗?爸爸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听了希萌的这声问好,妈妈伏在沙发扶手上,又一次失声痛哭起来,爸爸的眼睛里也是泪花翻飞。

    希萌一边用纸巾给妈妈擦泪,一边说“妈妈,我回来了,如果你高兴,就不要再哭了,要不,我会以为你不欢迎我。”

    希萌的这句话,果然生效,妈妈这才止住了哭,抬起头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儿。

    我给每个人面前放了一杯茶,然后坐在了爸爸的身边。

    爸爸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觉得应该这样看,我们两家不是失去,而是得到,我们的有生之年,身边有两个女儿承欢膝下,是我们的福分,而郁儿现在也有了哥哥和妹妹,希萌又多了一个姐姐,是不是?”

    47、不是失去而是得到

    爸爸抹了一把泪,继续说“说实话,我现在特别感谢希萌的爸爸妈妈,把希萌培养得这么好,现在又送到我们身边。

    看着郁儿和希萌,我哪个都不舍得,你们都是我的好女儿,都一样优秀。”

    我和希萌相互看了一眼,都点点头。

    爸爸继续说“我和你妈妈已经想好了,两个家都是你们的家,想到哪边来住,随你们的心愿。

    我回头和你们那边的父母商量一下,我想他们也能够接受这个想法,郁儿和希萌的名字和姓都不改了,不知道你们两个人愿意不愿意?”

    我想都没有想,立即说“我愿意,虽然我的身体里流的不是江家的血,可我永远都是爸爸妈妈一手养大的郁儿,我永远爱你们。”

    二十一年的养育之恩,难道把这个名字也要还回去吗?虽然这个名字是爸妈给他们的亲生女儿取的。

    但我和爸妈这二十一年来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亲情,难道因为一张亲子鉴定就能抹杀?

    希萌也说“我也愿意,不论我姓沈还是姓江,都改变不了我和爸爸妈妈的血缘关系,我以后会好好孝敬你们。”

    希萌的话更没错,无论你成长在哪里,也改变不了和亲生父母的血缘,当你知道了你的根来自哪里,难道你还能不去寻根?

    爸爸看我们这样说,欣慰地笑了。

    他立即又打电话,两家父母约定,中午再到清江酒楼相聚,来一个大团圆的饭局。

    这顿团圆饭,除了两家的七个人,两位爸爸分别又请了他们各自的一位好友,来作为双方的见证人,见证江郁儿和沈希萌的认祖归宗。

    在饭桌上,两家人都抛开这件心酸事不说,都祝愿未来更好,感谢对方把自己的孩子培养得这么好。

    我和希萌挨个敬酒,感谢亲生父母给了我们美好生命,更感谢养父母的养育之恩。

    两家父母看着穿梭在他们之间的两个女儿,都很欣慰,往事不愿再提,诉说的都是现在未来。

    首先我倒上酒过去敬养父母,我真诚地说“爸、妈,郁儿敬你们,无论世事怎么变化,你们付出的心血永远都不会白费,你们永远都是我最亲爱的爸爸、妈妈”。

    做过手术的爸爸不能喝酒,但他居然端起了酒杯,心情显得极为激动极为复杂。

    妈妈喝完自己的酒,又从爸爸手里拿过了爸爸的酒说“郁儿的这酒无论无何都要喝,你的酒我来替你喝。”

    妈妈又对我说,“你也要记住,爸爸妈妈这边的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酒杯见底的时候,脸上流下的仍然是泪。

    此时此刻的心情,谁能言表?

    我看到希萌也给那边的父母敬酒,但,此时,我心无旁骛和养父母说着贴心话,不曾听明白她对自己的养父母说了什么。

    只是,一样的酒,一样的情,一样的悲喜难辨。

    给亲生父母敬酒时,也许是因为,我和他们早已相认的缘故,我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话,我只是说“爸、妈,我回来了,祝你们永远幸福健康。”

    一切尽在不言中,只见爸妈点点头,把酒喝了。

    轮到敬哥哥时,我说“哥哥,我希望你要像以前照顾希萌那样关照我,让我好好体会一下有哥哥依靠的感觉,如果你偏心眼,我会伤心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颗红心分两半,怎么样?”哥哥豪爽地笑道。

    “好,我记住哥哥的话了”。

    然后和哥哥碰杯,再一口喝完杯中酒。

    我刚敬完哥哥,希萌就走了过来,看着希萌的神态,我赶快闪人,躲一边去。

    “哥哥,我希望,以后,你要像以前对待江郁儿的那种心情对待我。”希萌勇敢地看着哥哥的眼睛说。

    “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商量好了,这么要求我,我脑袋都糊涂了,算了,现在,我当着两家的父母表个态,我一定尽力做好两个妹妹的老哥,请两位妹妹放心,以后,妹妹们有困难尽管找我这个老哥,我绝对不会偏心,刚才已经给郁儿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一颗红心分两半。”

    说完,哥哥一杯酒又一饮而尽。

    听了哥哥的话,我不敢去看希萌的表情。

    却听希萌说“哼,谁让你把心分两半了?我们可没那么残忍”。

    在座的人一阵哈哈大笑。

    这顿饭就在这融洽的柔柔情意中圆满结束。

    这是这一年的五月份,春回大地,满地开花的季节。

    48、陈笑婚礼上的遇见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年的秋天,我已经开始了北师大进行研究生的学习生活。而哥哥也正式跟着罗医生开始了他的医学博士之旅。

    当我正式报到后,在师大排好小窝,走在北师大的校园,我心潮起伏。

    坐车来到了原来任教的那个教学点,当我走过楚小天单位的那栋大楼时,忍不住抬头仰望那个窗口。

    往回走的时,我给陈笑打了个电话。

    “郁儿,你真的在北京?”

    “千真万确,不信你过来,我在------”

    “我这周要举行婚礼了,这么远的路程,我不忍心让你奔波,可又很想你来,正纠结着要不要请你-------”

    “呀,我现在没在北京啦,我真的真的去不了了啊,我腰疼,坐不了车,我眼花,找不到路,我缺钱,买不了票”我大笑着尽情和这位姐姐开着玩笑。

    电话那头传来陈笑愉快的声音:“哈哈,郁儿,现在可是验证友情的时刻到了。”

    “呵呵,那你还说不请我,我是不会食言滴,不像有些人,好体贴好感动-----,伴娘的礼服要给我准备好呀”我说。

    陈笑一听,笑道:“好啊,只要你能来,我就给你预订下,等你到了,我领你去试穿。”

    “笑,祝福你,我想,穿上婚纱的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幸福的女人。”我无比真诚地说。

    “谢谢你,这么远,你真能专门过来参加我的婚礼,我感动地眼泪哗哗的,什么叫姐妹情深,这就是呀,什么叫缘分,这就是呀,”陈笑呵呵笑着。

    聊了一会儿,临挂断前,我才专门提醒她说:“嘿,伴娘的礼服你不要操心了,我跟你开玩笑呢,我不穿什么礼服滴。

    我还是做一片普通的绿叶衬托你这朵绚丽娇艳的花吧。”

    陈笑的婚礼在一个四星级的酒店如期举行。

    这一天,我也见到了莎莎一家三口,嗯,没错,莎莎那漂亮的安琪儿已经好几个月了,不过,红地毯过后,他们就急着走了。

    因为人太多,小公主发脾气了,表明她可没有心情陪这帮叔叔阿姨们狂欢,所以她爸爸妈妈只好妥协。

    估计是这个日子太好的缘故,这个酒店同一天居然同时举行两场婚礼,陈笑请的婚庆公司来策划整个婚礼的过程。

    走红地毯的时候,当身穿白色婚纱的陈笑和身穿深色西服的王子涵出现在婚礼现场时,整个人群都欢呼起来。

    今天的陈笑异常美丽,漂亮的新娘发髻,精致的妆容,如梦似幻的婚纱,烘托出一个独一无二的丽人。

    我这个名义上的伴娘并没有陪新娘走这个红地毯,新娘和新郎后面,跟着一对粉妆玉琢的金童玉女。

    这对天使大约5岁左右的样子,男孩提着花篮,女孩提着新娘的婚纱的裙摆。

    一曲周惠的《约定》,使新郎新娘的红地毯走得浪漫而动情。

    我看到陈笑幸福的脸上,挂着幸福的泪。

    而坐在席位上,双方的亲友团也都是一脸的幸福,虽然,陈妈妈和陈爸爸也一直看着女儿抹眼泪,女儿出嫁了,总是要交到别人手里,所以,虽然不舍,但毕竟事情本身是值得高兴和庆祝的。

    当新娘新郎当众热吻的时候,人群又发出一阵高呼声。

    这一阵一阵的欢呼声,也吸引了来参加另一场婚礼的客人,他们也加入到了这声声喝彩中。

    相爱的人终于修成了正果,于茫茫人海中等到了对方,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终于喜结连理。

    我使劲为陈笑鼓掌,为陈笑祝福。

    然而,此情此景,于人群最最喧闹时,我心里又涌起一些莫名的情绪,莫名地为之伤怀。

    于是,从人群的最里圈,我悄悄退了出来。

    坐在一个桌子边,我倒了一杯饮料,自顾自喝了起来,仰头的瞬间,我忽然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双眼睛,那双让我顿时石化了的眼睛啊。

    49、独独为他绽放美丽

    看到这双梦里出现无数次的眼睛,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定格,而我,和他,居然穿过别人的红地毯,在这一刻相遇。

    是他,楚小天。

    一个我以为已经错过的人。

    他穿着藏青色的西服——这西服我见过的,那年春节前我后家,他就是穿这身衣服开车送我的。

    他正安静地坐在另一个婚礼的宾客席上,和我呆呆相望。

    他的目光里有惊讶,有欢喜,更有疑问。

    今天我穿的衣服就是他送我的那件白缎子的旗袍,当我穿着这身衣服出现在陈笑面前时,陈笑当即决定不让我伴她走过红地毯。

    她说我这件白色旗袍,会遮盖她浪漫的白色婚纱的部分华彩。

    而此时,他,我那梦中的人,他的目光正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在我身上久久不肯挪开。

    这件衣服是我第一次穿,却没想到冥冥之中穿给了他看。

    这人群的目光都被新娘的光芒吸引,我身上的这件衣服像一朵白色的夜来香,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刻,却独独为他绽放美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拨开人群朝我走了过来,然后,他停在了我面前。

    “郁儿,你最近好吗?”他轻轻问。

    “嗯,我还好,你呢?”我说。

    纵然有千言万语,到此时,居然都化作了最平常的一句问候。

    “你自己来北京的吗?他没有陪你来?”他再问。

    “谁,你说的他是谁?”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睛却开始潮湿。

    “哦,没什么,我随便问问,”他说。

    “现在还做美术兼职老师吗?”我再问。

    “没有做的理由了,所以就不做了,郁儿,我申请去美国两年,初步决定下个月就要动身了”,他说。

    听了他的话,我脑子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做何反应,一时间,我又觉得心缩成了一团,好疼。

    只听见楚小天继续说:“郁儿,我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在我走之前又看到了你。

    真是得好好感谢今天结婚的这两对新人,我是来参加朋友的婚礼,没想到遇上了陈笑的婚礼,更没有想到我会遇上你。

    刚来时,看到酒店迎宾处,另一对结婚的新娘名字叫陈笑,我还想会不会和你的朋友是同一个人,没想到还真是,可见世界真是太小了。”

    “是呀,我也没有想到会见到你”我茫然地说。

    “郁儿,我明天要订婚了,也预订在这个酒店,我希望现在能听到你的祝福,如果你能祝福我,我就能安心地去美国了”。

    楚小天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断断续续,星星点点,让我有些抓不住重点。

    那什么?定婚?祝福?出国?

    有没有听错?是不是幻听?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我起身仓皇而逃。

    走出酒店的大门,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在出租车启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那个人焦急的喊着我的名字。

    对不起,我无法笑着祝福你,我只会哭着逃走。

    我真的没有那么潇洒,你安心不安心离开,我都顾不上了。

    过了一会儿,我接到了陈笑的电话。

    电话的那头传来的依旧是笑语不断,音乐的旋律不断,在一片喧闹中,只听她着急地问“郁儿,你去哪里了?晚上住到我家里来吧?”

    “笑笑姐姐,对不起了,有些特殊情况,我必须先离开了,以后给你解释,就这样吧,我挂了。”

    “等等,别挂-------”她急忙叫道。

    “郁儿,停下来,不要走,你听我说------”我听到陈笑的手机里传来那个人急切的声音,我哭着压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