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林里,蚊虫乱飞,莫振浩借着车灯,寻到了楼梯口,摸索式地上了二楼。在蜡烛的光辉下,看到了被绑住双手、双脚的景琂,她拼命地挣扎着。在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莫振浩厉喝:“马上把人放了!”
景琂想说,让他小心楼梯拐角处,那边可站着瘦猴,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根木棍,可她的嘴被死死地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莫振浩快走两步,瘦猴一棍击在他的后背,他一阵刺痛,抓过刀疤,瘦猴一棍击在刀疤身上。
莫振浩瞪大眼睛,怒视着面前的瘦猴和刀疤,愤怒,浓烈的怒气,他倏地二转身,手臂一挥,移形换影之速,闪到刀疤跟前,手臂一伸,扯过刀疤挡在身前。瘦猴情急之下,重击在刀疤身上。刀疤脸上有道寸许长的血口,此刻被瘦猴误打,骂道:“瘦猴,你他妈的别打我!”
中年男子静立一边,莫振浩的动作看似缓慢,却以慢制快,以柔制刚,动作是杂乱无章,但一抓一扯,一还一击间,都能起到保护自己,攻击敌人的妙处。隐约之间有些跆拳道的影子,些许还有些中国功夫的影子,中年男子很快便瞧了个明白:这是长期打架打出来的。至少,他可以肯定莫振浩其实有着不错的实战经验。在这般打下去,难以刀疤、瘦猴又岂是对方的对手。
中年男子厉喝:“你们让开!让我来!”两人退出,他快走几步,站在莫振浩的跟前,中年男子慢急自如,矫若惊龙,动若脱兔,直制莫振浩双臂两腿,中年男子总能不紧不慢巧到好处的将莫振浩的拳腿招式给接住。突被强敌,又被牵制,莫振浩如寒冰般冷冽的眸子闪过一丝凝重,转念间,身子一个急转,手臂握拳击出,却被中年男子用臂迎击,两臂相抗,目光相对,谁也不肯让谁。
看似不相上下,实则胜负已明,莫振浩只有凌乱无章的打人招式,而中年男子显然是经过专业学习过的,总能不缓不慢地接过莫振浩的拳头、脚头,如行云流水,中年男子凌空翻身,化作幻影重重,直向莫振浩天顶而去,拳掌落处,只见莫振浩被他一掌推爬在地。
这个“狗吃屎”伤得不轻。莫振浩好几分钟都没能站起,只扒在地上,后背似被击散了骨头,前胸又是火辣辣地刺痛。
中年男子告诫似地说:“臭小子,不要多管闲事!”
莫振浩翻身站起:“不是多管闲事,她……是我的女人!”
她什么时候变成莫振浩的女人了?
可在这危急时候,莫振浩没有丢下她,而是迎难而上。
“我们只想拍该拍的照片,只要拍了照片,自然会放她回去。你根本就打不过我,如果不是我让你,你早就输了!马上跟我滚出去,拍完照片,我就送她回你车里!”
“我说过,她是我的女人。你们想伤她,先问问我!”
中年男子一脸不屑,什么年月了,居然还有这种倔强而坚持的男人。“识趣的马上滚出去!”
莫振浩转身,往景琂奔去,人还没近,就被瘦猴和刀疤阻住,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两人二话不说,拳头、脚头一齐向莫振浩招呼过去。莫振浩一边闪躲一边迎击,可还是被打中不少,一拳又一拳击在他的腹部,一脚又一脚踹在他的腿上、背上、身上……
这是怎样惊心动魄的画面,不是电影、电视里的武打镜头,这是真实的,瘦猴抱住莫振浩拼命的击打,刀疤毫不留情的招呼。景琂直看得胆颤心惊,拼命地摇头再摇头,却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有干着急,拼命地挥舞着双手,两腿也开始用力地互蹬着,这一切根本就不管用。
最初莫振浩还能还击几下,到最后,就连还击的力气都没有,中年男子那一拳将他打得不轻。
不到五六分钟,莫振浩就被再度打扒在地上。
明明知道打不过人家,可他还是来了。在他倒下的刹那,景琂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痛。她不想他有事,如果他有事,她的余生也不会快乐。
为什么要这样?就连她都想要放弃了,他却在扒下的时候,口里呢喃低语:“她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你们碰她。”
中年男子冷冷望了一眼,走近景琂,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你看到了。如果不想他吃苦,最好乖乖配合我们。否则,我可以轻易把他打成残废!”
她的眼里,是那份越来越浓的恐惧!
“要不是我从来不屑强迫女人,早就不客气了。照片一定要拍,我希望你自觉配合!”
景琂双眼含泪,不能与别人对恃时,她便唯有面对现实,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脱身的法子。莫振浩能来救她,已令她倍加感动。即便伤成这样,还依旧坚持,够了,真的已经够了!她不想再连累莫振浩,不想再欠他更多,就像昔日欠下皇甫烨的情一样。
“我不怕你反悔,因为他已经不能动弹,如果你敢反悔,我绝不对他客气。我不屑对女人下手,但我可不会对男人心软。”
景琂又点了一下头。
中年男子抽出她嘴里的拖鞋,景琂伸出双手,他一声不语地解开她两手间的绳索。
“为什么一定要我的裸照,而不是其他方式?”报复人的方法很多,让对方破财、让对方声败名裂、设计对方遭遇天灾人祸。第一,是最轻的。第二,虽没名声,但还活着。第三个则是最残忍的。
中年男子冷着声音:“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莫振浩浑身疼痛难耐,他艰难地坐起身,嘴边溢出血丝:“景琂,不要……不要答应他们任何的条件。”
瘦猴抬头就是一拳,重重地击在他的腹部,景琂忙说:“别打他!我已经答应你们,不要再打他!”
中年男子看着面对的男女,嘴角一扬,笑了起来:“真是情深意重,哈哈!”转过身来,他在莫振浩的身前蹲下,低声在他耳边认真地说:“是你连累了她!”
中年男子再一回头:“准备一下,三分钟后开始!”
莫振浩心头被人一击:是他累了及她!
是他累了她?他如何就累及了景琂?莫振浩想不明白,看着一边静站的的她,没有恐惧,只有担忧。她居然在担心他,是在担心他的安危吗?
景琂的右手移上左肩处,只要她拉着肩袋一扯,就能脱下裙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面对这样的难堪。是她累了莫振浩,如果不是她,莫振浩就不会被打得遍体鳞伤,她没有权力连累任何人,也没有权力让任何人为她受伤。
莫振浩痛苦地摇头:“景琂,不要!”
景琂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就在她就要脱下裙子的刹那,莫振浩大呼出口:“你哥已经报警了!而楼下几个领路的村民已经第二次报了警!用不了多久,你哥就会带着警察赶到这儿!”
瘦猴一脸惊色,望向中年男子:“老大……”
中年男子唾骂一声:“他妈的!”气急败坏,他有自己的处事风格,可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钱拿不到,照没拍成,还有可能被警察抓,扑向景琂,景琂一闪,中年男子说:“既然你们报警,我又岂能便宜了你们!”
见中年男子生气要对景琂下手,莫振浩不知从哪儿来了力气,强撑身子站了起来,飞快地奔向景琂,将她拼命地护在怀中。
“把他拉开!快把他拉开!”
任瘦猴和刀疤如果拽扯,莫振浩还是死死地环抱住景琂,不还手,也不撒手,最后因为刀疤极重的拳头,身子一晃摇摇欲坠,景琂回头看着他满是痛楚的脸:“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我只想保护你……”
泪,夺眶而出。这一句话,像世间最温柔的刀子,直击景琂的软肋。
莫振浩抱着她双双倒下,即便有两个男人正在拳脚相向,他依旧用自己的身躯保护着她,将她护在自己的身下,任由拳头、脚头如雨点密密落下。
“不要!不要……再打他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他了……”
二十六年了,从她记事起,她几乎就不曾用到“求”字,可此刻被泪水弥漫的双眼,被他拼命护住的现实,都让她在瞬间变成世间最柔软的女子。
景琂用力翻身,将莫振浩护在自己的身下,他们的拳脚又落在自己的身下。
莫振浩浑身都痛,可看景琂这样护着自己,不由灿然一笑,他知道这一刻她终是动心了:“我是男人,这几下我受得了。”
带头的大哥说:这是他连累景琂的。
莫振浩信。景琂虽然以前对冉家人有着极深的仇怨,可她并没有什么仇人。是他累及景琂,保护她便是他的本份。还记那日参加完皇甫家的酒会出来时,他们在车里的谈话,她心里缺乏安全感。那么,他就拼尽一切护她周全。
莫振浩一个翻身,又将景琂护在身下,她的身子一痛,什么力气也没有。男人到底是男人,哪怕也是遍体是伤,却比女人的力气要大。
“振浩,不要这样……”
“我不要你受伤。景琂,不要再护着我,只要这样痛着,才能看清自己的心。”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一次次的感动她。是的,他打动了她的心,就在今晚,看到他拼死的相护,即便微弱,还是倾尽全力,这样的男人,怎不让她感动,怎不让她心动。
看到她眼里氲氤的水雾,他虽痛着,却依笑着,这样痛里的微笑,是她见过最有魅力的笑容,让她忆起初识他时,他的温润如玉,他的卓尔优雅。任拳头飞落,任脚头无情,他除了微微皱眉,却没有呻吟出声,更没有惨叫出口,反而笑着抱着她,笑着记下她眼里的泪。她在为他哭,他以为她不会哭,至少不会为男人而哭。但这一刻,她在为他落泪。
远处,依昔听到了警笛车响。
瘦猴说:“老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是下面还有其他村民,要是被他们堵住就很难脱身。”
中年男子弃下二人,走到窗前,望了一眼,后面没有发现人:“跳!”转身在大纸箱里收拾了几样东西,迈上窗台,张臂跳离。
“振浩……振浩……警察来了……他们走了……”
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只觉得身上的伤更痛了。
莫振浩问:“你没事吧?”
“没有……你今天来得很及时。”她想学他一样,给他最美的笑,可这笑却凝结在脸上,她阖上双眸。
他被打得很惨啊!为什么她却先晕了!
莫振浩坐起身,抱住她,轻声呼唤:“景琂!景琂……”
不会是哪里受到了重伤吧?为什么就晕了呢?
警笛声越来越清晰,由远而近,之间留守在下面的村民见废弃屋子里没了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得楼来。莫振浩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裙上染血的年轻女子,女子的脸上、身上都是尘土,头发凌乱。
“年轻人,警察就要过来了。”
那三个绑架者却已逃离这里。
两人被送到了花城市第一人民医院,一入院就连夜做了检查。
景琂一直在昏迷中,宋妈妈吓得直哭,嘴里不停地说:“这孩子怎么遇上这种事了?这些坏人胆儿也太大了,居然敢在小区里绑人。”
对方是有备而来,在小区的监视录像里,只看到大致的身影,根本就看不到对方的面容,一张脸都被帽檐给挡住了。
因为景琂是公众人物,绑架受伤的事,还是在医院里传了出去,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有娱乐版记者进了医院。因为景琂在昏睡中,又在接受治疗,记者没法采访,不知怎的,又知晓景琂被绑架后是和莫振浩在一起,就去采访了莫振浩。
“请问莫振浩先生,你怎么看待这起绑架案?他们绑架景琂的目的何在?”
“我猜他们是为了勒索钱财!又或者是为了出名?具体是什么目的,我也不清楚,所以无可奉告,我想在这件事上,各位记者应该去问警方,警方的结论更重要。”
他当然知道的,对方绑架景琂,就是想拍景琂的裸照,而且那位带头大哥也说了,是他莫振浩连累了景琂。显然,是忌恨他的人在对景琂下手。
莫振浩自住到医院就睡了几个小时,其他时间一直在想,那个买人对景琂下手的人是谁?从商业上的对头,到生活中的人都一一想了个遍,最后他就不由自己的想到了冉丽珊。冉丽珊有过前科,她曾买人强暴景琂,这一次再做出类似的事,完全在莫振浩的意料之中。知晓了韩美玉的过往,莫振浩对冉丽珊的怀疑就更重了,甚至认为在这件事上韩美玉多少有些关联。
给景琂做过检查之后,医护人员将她送到了病房,人虽依旧昏迷中,但医生说只是受到了过度惊吓和外伤,许是她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就没事。
能和她住到同一间病房,看她静静地躺在身边的病床上,莫振浩觉得自己和她很近,近到只要他伸长胳膊就可以碰触到她熟悉的脸庞,额上有几块瘀青。正望着景琂出神,护士推开病房的门,低声说:“莫振浩,你家人来看你了!”
莫母一早让保姆送两个孩子去幼儿园,这才带了莫父赶来医院。老两口年纪大了,突然听说儿子受伤住院吓了一跳,看到正打着点滴的莫振浩,莫父的脸板得更冷了。
莫母带着怨言地看了眼一边的景琂:“是不是这个女人连累你的?振浩,我说了多少回,叫你不要和她再有来往,可你倒好……”
宋妈妈去医院病人食堂买早点去了,昨儿宋弘文也在医院呆了一宿,因为要上班,宋妈妈也是好说歹说,才让宋弘文离开。宋妈妈捧着饭盒、保温桶,近了病房,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正想着是不是要回避。
“振浩,不要再跟她来往了,她会连累你的。”莫母嘀嘀不休地重复着,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去了,就剩下莫振浩这个小儿子,他再也经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了。
莫振浩浑身是伤,母亲的唠叨其实是因为紧张他。“不是她连累我,而是我连累了她。”
莫父没有吭声,倒是莫母又问:“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护着她。像她这样有心机、满肚子仇恨的女人,我们莫家不会接受,就算她美若天仙,还是才华馥比兰,我都不会接受的。”
莫振浩看着依旧处昏睡中的景琂,心头满满是愧疚:“是我连累了她。对方恨的人是我,可要因我对付她。”
是那个中年男子告诉莫振浩的,莫振浩对那个男子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对方没必要编出这样的谎话,曾经他的执著,就让冉丽珊动了害人的念头,现在又有人因为他动了伤她的念头。说到底,无论他莫振浩爱上的是个怎样的女人,对方都会伤害他爱上的女人。所以这件事,是他累及了景琂。
莫父问:“是生意上的对头干的?”
莫振浩茫色地摇头:“究竟是谁干的,我眼下不知道。但能做这种事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找出是谁出不难。这一回,我绝不轻易放过那人,不让她看看我莫振浩的厉害,看来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如果真是冉丽珊或韩美玉,他不会原谅。以前冉丽珊不知景琂是她的亲姐姐,尚情有可原,如今知晓了真相还这么做,就是冷血无情,残忍自私。
莫振浩一脸凝重,莫母沉吟:“难道真是你连累了她?”
莫振浩肯定地点头。
宋妈妈在门外听到这儿,是因为他,景琂才被人绑架,还受了伤住进医院。这孩子已经够可怜了,怎么又摊上这种事。她是没有父亲爱、母亲疼,可她好歹是看景琂长大的,又打下就拿她当自己孩子一般的照顾。心头一痛,推开房门,冷脸望向莫振浩。最初,她是感动莫振浩救了景琂,可现在却很快由感动变成了怨怼。
“莫老板,我希望以后你能离我家景琂远些。别再让她受到伤害!”莫家长辈不会接受景琂,居然还说她“有心机、满肚子仇恨”,可有人知晓她以前受过的苦。宋妈妈满满都是心疼,将打来的早点放在床前柜上,用手轻柔地抚摸着景琂那安静的面容。“景琂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谁都了解,不说莫家接受不了她,我更不同意景琂和莫老板交往。”
莫家接受不了,宋妈妈觉得很难过,她还接受不了莫老板呢。有钱就了不起,以景琂现在的社会地位,找一个比莫振浩好上数倍的男人不在话下。只是,宋妈妈真的不希望景琂再受到伤害。
莫振浩面露堪色:“刚才我们的话,宋妈妈已经听到了?”
“是。听到了,都听到了。”
莫振浩心情繁复,连他自己也说不好,究竟是难过还是欢喜。总之,景琂是因他所累而受伤的。在被人打的时候,她想护他,他也拼死保护着她。景琂也曾犹豫,遂了那些人的要求,来换他不再被打,就凭这一点莫振浩就觉得欢喜和知足。可想到,景琂终还是受伤,心里就难受得无法原谅自己。“宋妈妈……我……对景琂是真心的。”
“真心的?如果你是真心的,就不该连累景琂受到伤害。旁人就算了,可你是知道景琂以前受过怎样的伤害,你怎么舍得?”宋妈妈想着,眼泪就涌了出来,看到这样的景琂,只有一肚子心痛、心痛。
莫母说:“振浩,你都听到了。对方妈妈不同意,你就别再执著了,到时候托人给你找个合适的姑娘……”
“爸、妈,我爱景琂!”
莫父一直都没说话,因为他记得莫振浩曾经说过,在他的记忆里,似乎莫振浩对景琂的欣赏更多,可此刻却用到了“爱”字,有多少是为是了莫氏集团,又有多少是真正的爱。因为宋妈妈在这儿,莫父不便细问。“振浩,你妈说得对,莫家需要的是一个贤妻良母的女人,能不能襄助你的公司和事业都是其次,重要地是能料理家,能让你无后顾之忧地打拼事业。”
莫振浩倔犟地反问:“三十年了,爸什么时候听我用到‘爱’这个字。”言下之意,今天他说了,父母就应该明白他对这事的认真度。
有人借此来打击景琂,阻止他们在一起,他莫振浩可不是被人要胁的。他偏要和景琂在一起,还要给她最真的爱,给她应有的身份。
“爸,今天公司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看来我还得再去一趟公司。”
自莫永浩夫妇遇难过世之后,莫父已经看到了一个完全改变了模样的莫振浩,不再逃避做过商人,甚至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挑起了应有的重担和责任。
莫父说:“振浩,也不急在这一时,养好身子要紧。公司那边,回头我让你妈送我过去。”
“这怎么行呢,接待了一批政府部门去欧美考察的团队,我得督促各部门把行程安排好,这可是一次好机会。爸,我必须过去,中午一点半,会有官员过来和我详谈。”
对于莫振浩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不可以错过。如果弄不好,人家就去圣瑞集团了,强撑着遍体的疼痛,下了病床,穿上鞋子。
莫母忙忙阻止:“振浩,就让你爸去谈,你养伤要紧。”
“我年轻,这些伤无碍。昨天晚上医生已经检查过了,说都是些皮外伤,打些点滴消炎去瘀就行。”
莫父倒满是欣慰,看儿子换好平时的衣服,对莫母说:“推我出去。振浩,忙完公司的事,还是到医院来接受治疗……”
“他爸,怎么能这样呢。振浩还在住院治疗呢,你让他出去……”
莫父少有的温柔,伸手轻抚着莫母的手背:“你别担心,振浩会有分寸的。让他去吧,我很少去公司,对公司近来的业务还真不了解。”
莫母担心地说:“这样会不会对康复有碍啊?”
“走吧,推我出去。”
莫振浩换下病员衣服,走到景琂的床前,用手捧住没有打点滴的右手,轻柔地放到唇边,轻轻一吻,低声说:“阿琂,你要早点醒过来。”
经过昨夜的事后,他和她之间好像更进了一步,这是以前都久久不能挪移的进步。他可以自然而然地轻吻她的手,可以这样温柔地看着她的脸。
门外,有人轻咳一声。
众人寻声望去,却是手捧着一大束康乃馨的霍天宥,他的身后跟着文倩和冉丽珊。
冉丽珊见到昏睡的景琂,快奔几步:“宋妈妈,我姐……她怎么样了?她……”
莫振浩站起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一个人。不是和冉丽珊有关,就和韩美玉脱不了干系,可是冉丽珊此刻,那声“姐”唤得多甜,就连那模样都快要哭了一般。莫振浩忆起之前她对景琂做的,心里就觉得虚伪而厌恶。
宋妈妈轻叹一声:“从凌晨两点睡到现在,还没醒过来,那些坏人还真下得了手,怎么把好好的人折腾成这样了。”
冉丽珊坐在床沿,随着点滴管,看到架上的输液瓶,正一滴一滴地落下药液。“怎么会出这种事呢?刚才听人一说,我都吓了一跳,还好姐姐没事,否则……”
莫振浩想:她是失望吗?还好没事,如果出事了,是不是更高兴?如若这事和冉丽珊有关,他人更厌恶她。如若没有关系,他也不会再喜欢她。从来都不曾喜欢过冉丽珊。
霍天宥望了一会儿,看到景琂脸上的些许伤痕,心头一紧:“宋妈妈别太担心,相信景琂会没事的。”
“可是她都睡好几个小时了,还没有醒过来。医生是说没事,可我这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也许是景琂太累了,她需要好好地休息。”
莫振浩迈出步子,这一走才发现浑身都像要散架一般,吐了两口气,还是硬撑着出了病房,刚出病房就碰到手碗药盘的年轻护士:“莫振浩,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公司还有点事,先告一会儿假,忙完了就回来。”
“你现在可是病人!”
莫振浩可不管,快走几步,出了医院上了自家的私车。
霍天宥想到景琂竟然与莫振浩住在同一间病房,心头很不舒服:“这病房太差了,不如换个单间病房,这样宋妈妈也可以更好地照顾景琂。”
想到之前莫振浩说的话,宋妈妈也不想让景琂与莫振浩呆在一处。“可以换吗?我听护士小姐说,再比这个更好的就是高干病房了,我们这样的百姓……怕是不够资格住那种病房……”
“什么资格不资格,只要付钱就能住进去。既然宋妈妈不反对,我这就去办手续,让他们给景琂换个更好的病房。”
霍天宥出去后没多久再度回转,带着两名护士,正好将景琂移到推床上,景琂醒转了过来。周围人满心的欢喜,尤其是宋妈妈嘴里不停地说:“谢天谢地,总算醒过来了!”
在睁眼之后,用了极短的时间回想昏睡之前的情形,她记得自己被莫振浩死死地抱住、护住,那种感觉是她多年来未曾有过的,被人呵护,被人爱惜,原来并不让人讨厌,而是让人迷醉。
“妈妈,振浩呢?”
她移着眼眸,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天花板,还有滴水的药瓶,看不到莫振浩的影子,倒是一眼看到了宋妈妈、霍天宥。
宋妈妈正要说话,霍天宥说:“莫振浩没事。就是受了点皮外轻松,今儿一早已经回公司上班去了。”
景琂回忆着,两个男人的拳打脚踢,怎么会没事呢?带着质疑和探究,望的是宋妈妈的脸,她肯定地点头。看来莫振浩真的没事,“他怎么能这样不在意自己,毕竟是受伤的人,怎么就回公司了?”
宋妈妈不想景琂太过担心,说:“他公司有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说是下午回医院。”
霍天宥有些酸酸的感觉,她醒来后的那声“振浩”叫得多随意,他很少听景琂这样喊一个人,就像她喊宋妈妈时一样的亲昵。心头有些不悦,“景琂,我们想给你换个病房。”
景琂望着对面空荡却稍有些凌乱的病床:“振浩之前就住在那床上?”
又问莫振浩,霍天宥心头的酸意更重了,望了一眼,在众人说话之前,先说:“不是!那个病床是一位女病人,刚才出去散步了,一会儿就回来。”
睁着眼说瞎话。冉丽珊怪异地看着霍天宥,明明就是莫振浩住的病床,非说是个女病人的。冉丽珊和文倩交换眼神,文倩是一脸的坦然,冉丽珊五味陈杂,一个答案呼之欲出:霍天宥喜欢景琂!
她喜欢莫振浩时,莫振浩的目光被景琂所吸引。如今,她再喜欢上霍天宥,霍天宥也爱上了景琂。为什么她两度喜欢的男子,都喜欢上景琂,景琂算不得有多漂亮,只是气质极好,又富有才华。冉丽珊表情木讷,站在病床前,被这个现实惊得有些心痛,顿时变得空落落的。她进圣瑞,即便猜到了旁人的冷言碎语,还是为了霍天宥进了圣瑞公司。但她喜欢的人,却不喜欢她。
霍天宥蹲下身子,这样仰望着景琂,就像是看着高高在上的女神。一个男人要对一个女人有多痴迷,才能做到这般用仰视的力度去看对方。
文倩温婉如初:“景琂,你是公众人物,你受伤的事,一定有不少人知道。回头电视台的同事、领导会来探望你,你住在这个病房也不合适,这会打扰其他病人休息的。霍副总也是这个意思,你不仅是电视台的人,更是我们圣瑞的形象代表,我们希望你能移到更好的病房去。”
景琂浅笑如花:“既然这是你们一番心意,我也不好拒绝,我听你们的。”
宋妈妈和文倩扶景琂下床,两人搀着她往高干病房移去。
霍天宥看着景琂那缓慢的步子,虽说是受了皮外伤,可到底是受伤了。就如文倩所说,午后就有电视台的同事、领导前来探望,问了些关于景琂被绑架的事。
萧家明问:“那些人到底为什么绑架你啊?之前有人问过莫振浩先生,连他也不知道。”
莫振浩为什么没有说,对方绑架她,其实是要逼她拍裸照。景琂猜想着原由,陷入沉思中。
有人说:“既然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这种问题就交警方来处理。只是那几个人也没抓到,唉……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绑架电视台的人,影响实在太坏了……”
景琂被绑架案,在花城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在茶园、酒吧里,一时成为人们的谈资。
“听说娱乐频道的女主持被绑架了?”
“花城市公安局长都怒了,说一定要抓到绑架者。”
“如果绑的是普通小老百姓,谁会管?谁让人家是名人呢。”
名人其实也不易,景琂的被绑架一时间让人浮想联翩,人们不仅要问:对方为什么选择景琂下手,目的何在?是真想出名,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宋妈妈送走电视台的人后,景琂就开始猜想起来,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她知道是受人别人的指使,也猜到了背后黑手。
莫振浩下午回到医院,发现原来景琂住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少年,据其家人介绍,是因为在网吧里被殴受伤送到医院来的。心变得空落落的,他期盼着和景琂近距离的接触。
“护士小姐,之前那位景小姐去哪儿了?”
“上午你一离开,病人家属就要求换病房,她移到其他病房了!”
宋妈妈是真的不希望他和景琂交往。
景琂……
莫振浩想到这个名字,连呼进的空气都是痛的,忆起被绑架那夜发生的点滴,都像放电影一样清晰地掠过脑海,浮现感人的片断。有一些话,还没来得及相问。
莫振浩一回医院,护士就将他训斥了一顿:“没见过像你这样不听话的病人,身体是自己的,健康也是自己的,明明受了伤,还不好好呆在医院,还去上什么班……”护士很不客气,套输液管时,一阵刺痛,下手有些重。
莫振浩有些怀疑她是故意的:“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当然。你从医院溜走了,害我被主治医生给训了一顿。明天别再干这种事,三天之后,等你的皮外伤好些,你要出院我不拦着。”
护士很不客气,莫振浩想见景琂,可现在她移去其他的病房。
等到下午近六点,宋弘文下了班,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景琂好一阵劝,宋妈妈才决定回家休息。
看到景琂那颇有用意的笑,宋弘文问:“你又想做什么?”
“这个时候,振浩应该也回医院了。弘文哥,我陪我过去看看他好不好?”
宋弘文一直都很宠她,即便知道她受了伤,行动不便,也不忍驳斥她的请求:“我背你过去。”
景琂笑了起来:“哪有这么严重,你扶我过去就行了。也没受什么伤,可浑身又痛又僵硬,就像不是自己的胳膊和双腿。”
莫振浩躺在床上,一边病床上的少年虽然是头受伤,可还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如痴如醉地打着游戏。现在的孩子还真是,对电脑的兴趣超过了一切。这少年居然对他的母亲大嚷:“你不弄个电脑来给我玩,我就上网吧,我不要住院……”而他的母亲呢,竟比自己受了伤还要紧要,还真从亲友家里弄来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就连移动网卡也一并弄了来,由得他打着游戏,一边打,还一边骂骂咧咧:“笔记本就是不如台式机,慢死了,害我又被人砍……”
莫振浩觉得烦,今儿的生意是谈成了,可景琂也从这个病房搬走了。他想见她,特别地想见她,输液瓶里连三分之二的药水都不还没滴完,为什么就不能快点,莫振浩想着,将开关处的小轮推到了最大,看那快速滴动的药水,莫振浩只觉得更着急。仿佛那水滴的速度还远不及他的心跳,实际上水滴可比他的心跳快。
景琂近了门口,一眼就看到病床上躺在的莫振浩,莫名地觉得难过。自己虽然没有家人,可宋妈妈和宋弘文却轮流来医院陪她、照顾她,白天是宋妈妈,晚上就换成了宋弘文。而莫振浩有家人,但父母的年龄太大,一双侄女又太小,家里也需要人照应。瞧在眼里,景琂就觉得心疼,不由笑了两声。
莫振浩望见她,说:“你怎么来了?”
景琂放开宋弘文的手,宋弘文还是紧紧地扶住景琂。她笑说:“弘文哥,我真的不要紧。摔不了的!”宋弘文这才放手,看她缓慢地移向莫振浩的病床前,只一眼就留意到那快速滴落的水滴:“你调这么快做什么?晚上还有应酬?身体要紧,别太拼命了。”景琂伸手,抓住开关,将水滴的速度调慢。
她这是关心他?是的,是在关心他。有人关心他的健康!
就如他所猜想的,他们之间再没有之前的隔阂和疏离,进一步了,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少会这样去关心一个人。莫振浩捧起她的手,看着她手背上贴着的胶布:“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你说什么呢?怎么是你连累了我。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振浩,是你救了我,我应该跟你说声……”
不,他不要“谢谢!”也不想听到这两个字。莫振浩伸出手,将指头堵在她的嘴边,“你若安好,是我心愿!”
景琂嫣然一笑,将他的手推到一边。
隔壁床上的少年全身心的打着游戏,戴着耳麦,对外间的事一概不闻不问,哪怕一边有对轻声说话的男女,无论画面有多亲近、暧昧,他皆浑然不知。
“弘文哥,你还没吃饭呢,我在这儿陪振浩说会儿话,你先去吃饭吧。”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了。经历过此遭,景琂居然会任由莫振浩捧着她的手,景琂不再对任何男人都抱有疏离感,他已经对莫振浩敞开了心扉。
宋弘文问:“那你呢?莫老板想吃什么,我一会买些回来。”
景琂想了一下:“那弘文哥就买些广味牛肉干,还有芒果、西红柿回来。”
莫振浩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
“是我爱吃的!”景琂笑着,芒果其实是她的最爱。虽然今天电视台的人过来探望,买了不少水果和营养品,可多不是景琂喜欢的。她曾与莫振浩私下吃过几次饭,也就小心地留意他爱吃的菜式。
宋弘文应了一声,退离病房,心有些空,还有些莫名的失落。景琂要接纳莫振浩了吗?昨夜,谁也不知道他们俩遭遇了些什么。
“振浩,为什么没对媒体说真话?”
“就算那些人没有得逞,如若传出去,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我不想你卷入是非之中。”
所以,他才没有对人说,那些人是逼她拍裸照,只说对方有可能是为钱,亦有可能是为名。他在为她所想,在昨夜之前,景琂对莫振浩和霍天宥其实是一样的态度,可昨夜之后一切都变了,情感的天平失了衡,她倾向莫振浩,为他拼死的以身相护,为他的不肯放弃。
“那时候,你明知道你越护我,就会被打得越惨,为什么还那么做?”
莫振浩伸手,本已放开她的手,又将她的手捧在掌心,轻柔的抚摸着,她没有拒绝,从一开始他的捧抚到现在,她看他的眼神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是从未有过温柔,不再有昔日的高傲,也没了最初的冰冷,而是让人男人无法抗拒的柔情如水。这样的女人,这样的语调,这样的眼色,让他深陷其间,如若这是一场梦,他愿这梦永不要醒来。
“我只想保护自己的女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如若不是亲见过他拼命相护,她是不会相信的。“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对其他女人说这种话?”
“你看我是那种经常骗女人的男人?”
景琂没有回答。她不知道。垂下眼帘,悠悠说到:“当年那人,何尝不是对我妈动了真心,他们也是因为相恋而结合,可后来他还是抛下了我妈,跟别的女人远走高飞……”
不是她不信爱情,而是她把自己的心包裹得太严太实,生怕再度受到伤害,即便是放松了戒备的莫振浩面前。
“我是不负责任的男人吗?”
景琂摇头,眼神里却是逾加的茫然:“对不起,我不知道。”尽管宋妈妈的评价是莫振浩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但景琂只是觉得他给了她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因为他会保护她,还是那样拼命的呵护。
“你居然说不知道,我真的好伤心。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骗人的人,你也许会选择瞒着,但不会撒谎。那就用现实来证明,我到底是不是负责的男人。”他顿了一下,虽然今天是忙碌的一天,浑身依旧很痛,可他一直在想她,想她是否醒来,想她和他昨晚的一切,“我想抱你……”
就如她第一次说,想要他的怀抱一样。
她没有拒绝,而是温顺、乖巧地偎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闻嗅到他身上散发的汗臭味。
“阿琂,我们恋爱吧……做我的女朋友……”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存,景琂静静地聆听,没有给答案,没有说太快,也没有说好。她在想一个人问题,昨晚那些人到底是受是何人的指使,为什么要那么做。
“振浩,你的伤真的不要紧?真的只是皮外伤……”离开他的怀抱,景琂仔细的打量,从他带着伤痕的脸到双臂。
“当然有事,很痛!”
“究竟伤哪儿了?”
莫振浩顽皮地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昨晚伤的是身,可刚才你却伤了我的心。你还是不肯答应做我的女朋友。阿琂,我是认真的……”